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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一顿,视线落回容渊身上,禁不住又皱起了眉,轻声叮嘱道:“你好生照看他,若缺什么,只管跟爹爹开口。”
    “嫽儿知道啦。”
    *
    从书房出来,苏嫽便带容渊回了香玉小院。
    雪芽跟着苏嫽走了一路,不知偷偷打量了容渊多少眼,几次三番想问问这少年是谁家的孩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主子的事不能多问,她在苏府做事也有好几年了,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
    可月枝却没她这么多心思,见着苏嫽带了个陌生少年回来,张口便问:“小姐,这是谁呀?”
    苏嫽一面领着容渊进屋,一面解释:“这是扬州城陆先生的儿子。陆先生与爹爹是故交,如今得了痨病不治而死,只得把他托付给苏府。”
    说到此处,她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便停下步子转身问容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容渊犹豫了一瞬,才低声答:“陆容渊。”
    送他来京城的那人曾叮嘱过他,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姓容,所以他索性借着苏嫽的话,给自己冠了个假姓。
    他站在门边,没有跟着苏嫽走进那间宽敞华丽的卧房,渐盛的日光落在他的后颈,衬得他的侧脸雪一样的苍白。
    “你怎么不进来?”苏嫽随手把发间的银钗拔下来几根丢在梳妆台上,见他还杵在门口,便上前去将他拉进屋里,“你饿不饿?你先坐着,我让雪芽给你弄些吃的来。”
    容渊警惕地拂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不知道苏嫽到底为何肯留下他。
    除了苏行山,这府里的人对他皆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可苏嫽却跟郑氏开了口,要将他带回她的院子里养着。
    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容渊想不通,但在弄清苏嫽的真正目的之前,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苏嫽倒是并没在意他的排斥,只笑了笑道:“你不饿,我可是饿了。雪芽,你去小厨房弄些点心来,再沏壶新茶。”
    “是。”雪芽应着,便出了门。
    月枝搬了张凳子过来给容渊坐,容渊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还往旁边挪了几步。
    苏嫽见他不肯坐下,索性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去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眼睛。
    “真好看。”她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感叹道,“我要是也有一双这样漂亮的眼睛就好了。”
    她自顾自说着话,甚至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容渊的眼角,再次叹了声:“真好看呀。”
    少女微凉的指腹碾过他的眼角,滚着银色绣线的袖口轻轻晃动,露出一截如雪的腕子。晚香玉的香气钻进容渊的鼻尖,甜腻腻的,浓郁而诱人。
    容渊忽而有些怔愣,她眼中热烈不似作假,那股子打心底生出来的欢喜,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
    他微仰着头,苏嫽那张明丽的脸庞俏生生地落进他眼底,她似乎是极爱笑的,唇角一直微翘着,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可人又讨喜。
    像是生长在日光下的娇花,只知乐而不懂哀。
    “看我做什么?”
    苏嫽觉得他这副怔愣的模样十分可爱,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笑着说:“好啦,先过来坐着吧。”
    她拉着容渊在小桌旁坐下,撑着下巴等雪芽送点心来。
    雪芽做事一向利落,今儿却不知是怎么了,等了大半晌也没见她回来,苏嫽便有些着急了:“雪芽怎么还没回来?我去小厨房看看。”
    她站起身,先是叮嘱容渊在屋里好生待着等她回来,然后才放心地推门出去,进了后院的小厨房。
    雪芽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不知在忙活些什么。苏嫽从碟子里拣了块昨日剩下的酥糖放进嘴里,化着糖块儿含糊不清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雪芽连忙转过身,匆匆解释道:“小姐爱喝的碧螺春不知让月枝搁哪儿去了,奴婢正找呢。”
    “无妨,既然找不到,便换成龙井吧。”
    “是。”
    雪芽动作麻利地在炉子上烧起了水,苏嫽闲着无事,便站在一旁挑着盘里的桂花糕吃。
    雪芽从木盒里盛出些茶叶,偷偷瞥了苏嫽一眼,见她似乎心情极好,才斟酌着开口道:“小姐,恕奴婢多嘴……您不该留下他的。”
    她原是李氏送到苏嫽身边伺候的,因此与苏嫽格外亲近些,有些话旁人不敢说,雪芽却是敢开口的。
    苏嫽把手指上沾着的碎屑舔干净,朝她无所谓地笑了笑:“雪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天生异瞳,是为不祥之人……这老掉牙的传言,我早都听腻了。”
    雪芽急道:“这传言虽不知真假,但到底是京城里传了几十年的,小姐不能不放在心上呀。”
    苏嫽脸上的笑慢慢褪去,她盯着水壶里冒出来的丝丝热气,良久后才道:“雪芽,你跟着我也有好几年了……你该知道我为何要留下他。”
    她侧身站在炉子旁,朦胧的热气隔在她和雪芽之间,令她的脸变得模糊起来。
    雪芽低下头,轻声道:“小姐……可是想娇娇了?奴婢明白小姐心中所想,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小姐还是……”
    苏嫽却好似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径自说道:“他那只眼睛的颜色,简直和娇娇一模一样,不深不浅,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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