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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少庭:“我……”
    去!
    张老师你走火入魔了吗?如果人类的脸可以化作符号,许少庭想他的脸现在一定是“囧”的模样了。
    “不要激动。”许怀清显然误解了少年的表情,他笑着安慰。
    许少庭吸了一口气:“真的,不至于这样,我并没有把那些人的点评放在心上。”
    他睡一觉起来就全忘了。
    许怀清说:“你也不用全理解成张老师是为了知行才这样做,能做到这种地步,他已经完全是在为了捍卫自己喜欢的事物——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才做到这种地步。”
    “何尝不正是在为了自己,才做出这样的努力。”
    “只是,没想到张求仁竟然请动了叶校长……”许怀清面色更加郑重,“叶珍珠校长你知道吗?”
    许少庭:“额……是谁?”
    为什么好像他应该知道的样子?这人很有名气吗?可是他还真不知道。
    “沪市圣玛丽救助学院校长,圣玛丽民间救助站创始人,最大投资人,上海有名的纺织业实业家……”许怀清定定看着少年,“还是说到在上海一众人的名望中,女子中排第二,莫敢有人排第一的一位女士。”
    “她为《春风的故事》写了篇长评,明日将刊登在上海发行量第一的《沪市日报》第一版。”
    许少庭极其缓慢的,如同慢动作般的张大了嘴。
    许怀清看着自己儿子从眼睛到嘴巴,全都成了个“o”的形状。
    他又是好笑,也有些可气:“张求仁今天兴致勃勃打电话给我,说要分享这个好消息。可我一想到你才十六岁,能有如此殊荣,心情却是很复杂了。”
    “你是不是看过那篇长评了?”许少庭闭上了嘴。
    说心里不开心是假的,这可是大佬啊,能有这么个厉害的人给写长评,换成哪个作者不开心。
    不,只要能有长评,管他是什么身份的人写的,小学生写的作者们都很开心呢。
    “我看过了。”许怀清语气复杂。
    许少庭:“……难道又是骂我的?”
    “那倒不是。”许怀清说,“夸了你一部分,剩下的,却是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许少庭:“这……我能看看这篇长评吗?”
    他现在是云里雾里的,也更加好奇内容了。
    “明早就能看到了。”许怀清答道,说到这里,他卖了个关子。
    “明早等你看了这篇长评,我再和你说我想与你聊的第二件事情。”
    许怀清说罢这些,也不再停留,留下两个未解之谜,一个长评内容,一个他要说的第二件事。
    少庭被这关子卖的还真的引起了好奇心,第二天清晨,许嫣然还在睡觉,张氏也是刚起,已经换上各自要穿的衣服,坐在桌旁吃早饭的珍珍和许怀清,就见许少庭打着呵欠来了餐厅。
    不等他多说,许怀清就将早上送来的《沪市日报》递到他身前。
    珍珍这小丫头因为好奇,叼着吐司面包片,端着牛奶也凑到了许少庭跟前,两个小孩两个脑袋就凑在一块,看到了几乎占据报纸第一页的那篇长评。
    先映入许少庭眼中的是题目:
    原来,女人竟然也是人吗
    ——读知行先生小说《春风的故事》有感
    许少庭:“感觉好严肃啊……”
    珍珍盯着文章作者:“叶珍珠?是叶校长啊!哥哥,你的小说被叶校长点评了!哥哥你太厉害了!”
    许少庭:不不不,是叶校长厉害,这年头能有个女子做校长还是女老板,那简直是厉害中的厉害了好嘛!
    许怀清在一旁看俩小孩看着说着,并未多说,只是等半分钟过去,两个小孩也都闭了嘴,是看了进去,也在极其认真的看着。
    少庭看着这篇长评,开始几百字叶校长把原文浓缩了下,相当于把他最开始初版《春风》,那个只有一千字不到的故事搬了上去。
    然后她写到:
    此文精髓全在文末最后春风与五姐的对话。
    这对话是天真且幼稚的,春风像是个稚嫩孩童一般,童言童语的问出那些古往今来,真的有人去想过的问题吗?
    没有人想过,因为女子从来如此,从过去到现在,她们就该活得和男人不一样。
    因为从来如此,所以便是对的了。
    可是从来如此,就该是对的吗![1]
    女子生来就该温顺贞静,因为这是女子美好的品德。
    我想大概屠夫宰杀羊羔时,也最喜欢夸一句猪狗牛羊里,莫过于羊最让他们喜欢,因为温顺到宰杀起来都很方便。
    我看着知行先生借春风之口说出来的话,我周身都冷极了,我为什么如此的冷?
    是因为这一个个看似离奇怪诞的问题,我深知都是真实的吗?
    张姓友人找我推荐阅读这篇小说时,我虽冷,但也并非那样的冷。
    当他奉上《沪市晚报》《文学杂谈》《周刊时报》关于《春风的故事》点评,在我看到原来这篇写出女子苦难的小说,有人看到的竟是:
    胡说八道!荒诞离奇!为了追求悲剧而悲剧!
    ——现实中比小说荒诞离奇的故事还少吗?什么时候写白话小说也要有个条条框框?你敢出个写小说“必按此条例”来写的规则吗?
    底层的人民都是苦难的,底层的男人比女人更苦。
    ——人家写了个橘子不好吃,你蹦出来喊苹果如何如何,你的脑子里怕是没有逻辑两个字。悲哉,这样的人写的文章也能登上报纸,实乃时无英雄,竖子得志啊!
    文笔幼稚,不知所云,刻意挑拨性别对立,作者实在是别有用心。
    ——知行先生别有用心没看出来,你想挑拨男女性别对立的一颗用心到是昭告天下了。
    以上皆是本人拙言,但也试着为知行先生发声。
    可我却要为我竟要为知行发声,不觉间泪流满面!
    为什么我与友人看到的是女子的苦难,为她们的遭遇深感同情?
    不仅是因为:我们是人。
    我们有着人类才会有的那颗感怀伤感的心。
    更因为我们懂得“物伤其类”。
    当我们看到女子只因为是女子,就要遭遇这些苦难,我们会想到自己,因为她们是我们的同类,甚至她们已经不仅仅是我们身边遇到的每一个女子。
    她们更会是我们的母亲、姐妹,是我们的女儿、朋友。
    是我们自己。是我们不分性别每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可为什么仍然会有很多人看到同类们遭遇的苦难,既不会感到伤心难过,也不会生出同情怜悯,反而大呼这都是胡说八道呢?
    知行先生在这被评价为“荒唐离奇”的《春风的故事》里,正是给出了答案。
    知行哪里写的荒唐?
    他写的再正确不过了!春风说的对,女人是狗,是牛,是羊,谁会在吃畜生的肉时为它们悲悯呢?
    到还要稀奇,引众人来看:快来,你们看,畜生竟然也会哭,也会呐喊,也会叫苦喊累哩!
    这样一解释,便明白了为何那些人看到《春风的故事》既不会生出对同类怜悯,还要大声说她们哪里过的苦,且高呼男子生于世上才是不容易。
    因为没有人会在意狗的温顺,牛的辛勤,羔羊临死前的眼泪。
    他们不是看不到身为人所遭受的苦难,你且看他们为男人发出呐喊不是头一个积极的吗?
    我且猜测,这些人也会女人说上两句好话,就像看到狗这样的可爱温顺,也不介意为它们说上两句,争取多吃一块骨头的权利。
    可是畜生竟要自己发声,要呐喊,要抗争,竟有人如此鲜血淋漓的、冰冷且残酷的揭露了畜生与主人间的冷酷现实——
    那就是不允许的了。
    他们且无泪,只因女人与男人是不一样的。
    女人怎么也算的了人?
    我且满面的泪水,也许因为我是个女子,而我接受的教育让我误以为我也是个人了。
    ---
    许少庭看到此处,叶校长的文笔说句公道话,真说不上好,还比不上他这个写网络小说的文笔通畅、上下文衔接得当。
    可他只觉得很冷,这样普通文笔写出来的点评——
    不,或者该说是呐喊,让他只觉是从骨头缝里面生出来的冷意。
    我不是女子,也能有这样的感受……
    许少庭不知如何评价,恍然间沈灵均昨日与他说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文字的力量是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人类的文明究竟是什么?
    许少庭略有恍惚,后世虽不明说,但已经逐渐的开始重文轻理,文学等有关专业科目都被评价为“不实用主义”,且也是“不赚钱”的专业。
    生物学上关于人类的定义,是直立行走能使用工具的高等动物。
    但更有一种定义,人类是能创造文明并且感知各种复杂感情,将文明传承下去的生灵。
    在影音图画文字等传承方式里,文字也许不是最有效的表达途径。
    但它一定是能承载最多信息与感情的传播方式。
    第四十五章 投稿/争议
    许少庭勉强收回心思, 这篇点评还没有结束,叶校长在后面还写了几段话,是这样的:
    关于《春风的故事》引发的点评到此为止,以下是我身为个女子一些单独想要说的话。
    我猜测知行先生也许是位女子, 当然如果是男子我会更加感动, 因此想说的是, 纵观如今时代, 西方先进文化涌入华夏, 使得许多摩登家庭也愿意送女孩上学读书, 并且也仿照西方在女子权益上较之以往,给出了很多以往难以想象到的权利。
    读书是头一个, 也是我头一个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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