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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眼睛圆圆的小女孩,也是这样软着声音,奶声奶气地叫他小哥哥,还偷偷往他手里塞橘子糖。
    她说,他们不跟你玩没关系,我跟你玩。
    她说,等我数完三百个数,你就把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命运为他安排了一集不算精彩的剧本,于诱人的蜜糖里,藏了锥心的刀,刀刀割他的肉。
    季星临收回思绪,抬起头。教室里,时小多对周楚屹笑了笑,小虎牙露出来,可爱得近乎孩子气。
    她很好,应该去遇见更好的人,而不是困在他这里。
    季星临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走,悄无声息,没人知道他曾来过,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像一袭深色的战甲,追随着落寞的将军。
    〔31〕
    刨去上课溜号、偷吃零食等小问题,时小多勉强算个好学生,逃课之类大逆不道的事,她还真没干过,有点儿胆怯。
    鹿溪倒是利落,攀着黑色栅栏上的尖顶,一跨一翻,眨眼便跳了出去,站在外面唱劳动号子给时小多鼓劲:“同志们加把劲啊,嘿嘿哟啊!翻过这堵墙啊,嘿嘿哟啊!”
    时小多险些崴脚,透过栏杆间的缝隙往鹿溪嘴里塞了一颗话梅,道:“快闭嘴吧您!”
    周楚屹身上还背着处分,再逃课就是死路一条,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热闹,说:“要不,我帮你借个梯子吧?”
    时小多回头瞪他:“梯子都收在后勤老师那里,你要怎么说——老师,梯子借我用用,我翻个墙,回来的时候给你买手抓饼!”
    周楚屹起哄:“这主意真不错!”
    时小多不想理他,伸长手臂攀住栅栏向上爬,衣摆蹭上去,露出一截莹白的腰。周楚屹叹了口气,脱下外套裹在她腰间,嘴里絮叨着:“洗干净再还给我,我有洁癖的!”
    时小多小脸一红,手忙脚乱地翻过栅栏墙,跳了出去。
    两个姑娘翻墙出来,就近上了一辆公交车。
    时小多靠着鹿溪的肩膀睡了一觉,醒来时,公交车刚好到站。时小多揉揉眼睛,连站牌都没看,拽着鹿溪下了车。
    公交车停在一条青石小巷的巷口,巷子很深,左右店铺林立,大多是做古玩和玉石生意的。鹿溪买了两支冰激凌,递给时小多一支草莓口味的。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顺着青石小路慢慢走,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衣服很脏,头发油腻腻的。那人“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握住时小多的脚踝,哀求:“姑娘,给口吃的吧,我太饿了。”
    时小多尖叫着向后退,男人握得很紧,手指顺着小腿向上爬,死活不肯松手,快把两个姑娘吓哭了。
    僵持间,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摔在青石地面上,紧挨着中年男人的脑袋,飞溅的碎片险些划伤男人的眼睛。那男人直接跳了起来,脏话成串地往外冒。
    鹿溪拽着时小多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听到一串脚步声。一只肥头大耳的狸花猫先跳了出来,后面跟着一道深色的影子——很短的寸头,靠近耳朵的位置剃出两道斜纹,露出青色的头皮。
    那人身上似乎笼罩着某种光芒,干净、纯粹,英俊至极。
    〔32〕
    池树个性懒散,睡到中午才起,洗漱完毕,叼着烟升起卷帘门,正看到衣着褴褛的男人拦住了两个女孩的去路,手上的动作不太规矩。
    青石小巷位置偏僻,又是工作日,连个路人都没有。池树在店里转了一圈,全是玉器,太贵,不能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巴掌大的紫砂壶,他眯了眯眼睛,瞄着中年人的脑袋,扬手将紫砂壶扔了出去。
    准头有点儿偏,紫砂壶摔在青石地面上,碎成残片。
    男人跳脚骂街,骂得不堪入耳,池树也不生气,将烟头按熄在空的可乐罐里,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那只叫池小五的狸花猫自架子上跑下来,顺着裤腿爬上池树的肩膀,翘着尾巴蹲在池树的肩头。
    池树走到近前,男人见他身量单薄,哼了一声,骂得更起劲,一句比一句难听。
    池树出手如电,一把攥住男人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似嶙峋的沟壑。男人只觉喉头一紧,险些背过气,成串的脏话也都断了声息。
    池树脸上带着点笑,他掰着男人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指着蓝田居,说:“看到那间铺子了吗?我开的。以后没饭吃没水喝,可以到店里找我,我请你吃饭,别对着小姑娘卖惨,会吓着孩子的。再者,男女授受不亲,管好你的‘爪子’,不然,我不介意帮你剁了它!”
    池树手上用了阴劲,把男人的下颌骨掐得咯咯作响,只是听着都觉得心惊。那男人再不敢叫骂,灰溜溜地跑了。
    行动间,鹿溪注意到池树的手臂肘关节内侧,有一道两寸长的伤疤。疤痕凸起,狰狞虬结,看样子受伤不轻。
    池树把狸花猫从肩膀上抓下来,抱在怀里顺了顺毛,看向两个姑娘,懒散道:“连声谢谢都不说吗?我这个好人做得也太没成就感了。”
    鹿溪和时小多同时弯腰。
    鹿溪说:“谢谢哥哥!”
    时小多说:“谢谢叔叔!”
    池树:我看起来那么老吗?
    不等池树纠正,身后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你们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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