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小姐的习惯,本应该一直待到店关门才走,可经过这一闹,莲生难得不用再接客,提前休息。他在掌柜房里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回房了。
田七虽为莲生的专用小厮,但在晚上客人多时,她也要负责整个前堂酒菜的端送,她知道莲生就在屋里,却没时间去道歉。
到了寅时,店里打烊了,她才得了空。慢慢踱到后院,本以为莲生早就睡了,可看他房里火烛还亮着,遂上前敲门。
见了莲生,田七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大多数时候,田七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以前她惹哥哥生气了,只要撒撒娇或是抱歉地笑一笑,哥哥就能马上原谅她。道歉也是一门学问,田七正在学。
她犹豫了一会,只好拿出最喜欢的雕花钗子递给他,诺诺说道:“我刚才说得太过分了,你别生气。这个给你,下次我再无理取闹你就拿它威胁我。”
莲生不客气地接过钗子,凝神看了一会,似乎很满意,过了一会,他越过她的身体,关上身后的门:“进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田七联想到下午的遭遇,脚步就停下来了。莲生微微叹口气,“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进来。”后半句明显带有强迫的性质,田七缩缩脖子,怂了,不敢违命。
乌骨木桌上放着个乱蓬蓬的小鸟窝,田七凑近一看,一只光秃秃的幼鸟正闭着眼睛“啾啾”叫着,它皱巴巴的样子看上去丑兮兮的,“这是小鸟?你从哪弄来的?”
“虽然它现在看上去丑丑的,长大了会很威武,这是沙鹰。”莲生敲敲她的脑袋,顺势帮她把微微汗湿的碎发拨弄整齐。“这是掌柜给我的,让我把它养大,还说我可以给它取名。我本来打算叫它‘莲子’,现在改主意了,叫‘七子’好了。”莲生自顾自地小声嘀咕,完全不顾田七拉黑了脸。
“为什么要和我的名字撞上?”田七转念一想,反正“田七”不是真名,随他叫好了。“不过,不应该取名飞影、傲剑之类的吗?”
“我原以为你在风雨欲来堂,审美品位能有长进,现在看来,还是太俗了。这是我的鹰,我乐意取什么就取什么。来,七子,看爹爹在这,爹爹疼你,你快快长大──”
田七一阵恶寒,看莲生在专心逗鸟,觉得这里没她的事了,刚想转身出门,又被莲生一把拽住,他在她手里塞了样东西。田七摸出那是她的钗子,便不明所以地望向莲生,刚想问点什么就猝不及防地被吻住了。
田七一惊,下意识地用钗子尖尖的那头扎他的手心,莲生也不躲,一手握紧了她的手,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霸道的长舌用力卷着她的丁香小舌,勾着它往自己的地盘拖去,田七力气没他大,只能任他为所欲为。莲生吸得她的舌尖生疼,还不知轻重地继续缠着她。他把她的舌困在自己口腔内,转而去舔她丰润的双唇,田七受不了这样猛烈的进攻,发出微小的抽气声,悄悄退回的舌被莲生半路封杀,在两人的唇外激烈地交缠着。
“呜嗯,不行”田七的呻吟被他吞进肚子,强劲有力的大手让她无路可逃,直到她浑身瘫软地挂在他身上,莲生才邪魅地转而温柔的舔吸。他灵巧的舌沿着她美好的唇线来回滑动,接着紧紧含住她鲜红的下唇,发出满足的叹息。
等两人分开,田七的眸子已不复清明,嘴角连着一条暧昧的银丝,莲生附身舔去,又做出回味的样子咂咂嘴,一副吃饱了的样子。
“莲生,你是个骗子,你刚才说不对我做什么。”田七终於找到自己的声音,臊得不行。
“看来我还不够努力,总让你想到这些没用的。”莲生心情不错,低声笑着:“我把钗子还给你,当然要收点好处。谁让我们是衣冠禽兽、伪君子。”
“我给你钗子是因为晚上在房里时我说错话了。”
“所以我接受了你的歉意,这茬就两清了。而我把钗子还给你,吻了你才是两不相欠。”
“谁说不欠,中午是谁把人家拉到衣柜里的?”
“你还踢了我两脚,扯平了。”
“我说不过你,但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我要生气了!”田七气鼓鼓的,一跺脚,转身就跑。
莲生呵呵笑着,这小猫还真是越逗越上瘾,不管被惹到生气还是被亲到失神都好可爱,真希望她早点正视这段感情。
田七捂着嘴跑回小柴房,她一进门就对着铜镜,果然两片唇都红红肿肿的,幸好一路上没别人,要不然被发现了就糟了。她胡乱洗漱了一番,刚想上床睡觉,却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她奇怪地上前摸了摸,竟然真的只剩下硬邦邦的木板,她低头看了看床底,什么都没有。找了一圈,也没找见睡觉的被褥,直觉告诉她肯定跟莲生有关,她无奈之下,又返回了莲生的住处。
莲生正坐着喝茶,看见田七面色不善地进来,淡定地说:“回来了?把门关上,物品冷。”田七叉腰一动不动:“我的被褥呢?”
“在我床上。”
话音刚落,田七就旋风般冲到内室,抽走了铺得整整齐齐的属于自己的那份褥子和床单,由于力度太大,整个床铺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莲生徐徐走进,摇摇头道:“真是野蛮人,我好不容易铺整齐准备睡觉,却让你弄得一片狼藉。”
田七抱着一堆铺盖,圆滚滚得像个球,她步子不稳,但还是坚定地往外走。莲生堵住她的去路,故作哀怜:“搬来搬去多麻烦啊,不如就在这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田七死了心要拒绝他,她认真地盯着莲生的眼睛,缓缓地说:“莲生公子,我要回我的屋子睡觉。”
莲生看她不像在开玩笑,默默地让出地方,看着田七摇摇晃晃地走了。
人走屋空,他忽然觉得有些冷,关上门,麻木地逗弄着那只沙鹰,昏暗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大片阴影,莲生就这麽呆坐着,直到桌上的七子都睡了,他才进内堂收拾被田七弄乱的床铺。
田七翻来覆去思考了一晚上,不管莲生真实想法如何,她都不能再和他混在一起了。莲生和自己的情况都太复杂,维持现状,对两人都好。
第二天一早,田七冲进掌柜房里,隔着帘子对着正光溜溜睡大觉的掌柜说:“其他公子还需要小工吗?我可以换个公子吗?”
掌柜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女人的声音,马上拉上被子,紧张地问:“客人你要干什么?我不是公子,不接客。”
田七无心打趣,她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店主清醒后发现是田七在说话,忙命令她在外候着,等自己穿好衣服再进来。田七听话地在门口等了一会,掌柜呼唤她后,便进门把来意又说了一次。
“为什么好好的要换人?你们吵架了?”
“没有,就觉得我和他气场不太合。金掌柜,您人这么好就别问了,这里的公子谁还缺个打杂的,让我去吧。”
“你这丫头真是个麻烦货,当初莲生就不该心软,这倒好,现在你反过来嫌弃他,你以为别的公子会要一个女子来坏自己生意吗?”
田七也知要求有点过分,可她需要个避风遮雨的地方,又希望断了双方的念想,出这等对策也是迫不得已。她好说歹说,最后以扣除三个月工钱为条件,成功让店主松了口,只等他询问过众人后给自己一个准信。
田七放下心里的大石头,转身告辞,却突然被掌柜叫住,他难得正经地说:“丫头,莲生打小就在这楼里了,我对他是极了解的。莲生他其实很不容易,别看他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心肠极软,当初也是看在你无家可归的份上,才冒险收了你。前几日我招小工,一对庄稼夫妇说什么也要把儿子卖给我,说家里欠收,养不起太多孩子。这娃就是流波,其他人看他憨憨傻傻,没见过世面,长得也不出众,当不成公子,都没敢要他,只有莲生选了他。如此一来,莲生手下只有银月、你和流波,他的羽翼比其他人更加不丰满。你也知道,这在楼里是很难行动的,但他就是愿意、也敢这么做。我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但清楚他对你很重视,所以你也别对他误会太深。”
田七呆住,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嘀咕了一句:“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