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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亚摸摸自己的腰,再看看自己的胸跟屁股,觉得团长大人的眼睛有问题。她这种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的身材,怎么可能像摇钱树,说是葫芦还差不多,哼!
    比起毁灭,伯爵夫人确实更喜欢创造,正如比起南征北战,她更喜欢城堡里的生活一样。她所有的规划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还需要听取很多人的意见,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跟施行。除了搞基本建设跟经济建设,莉亚更多的时间是呆在亚历山大的婴儿房里。
    她的房间不能缺少羽毛笔,还有很多其他带尖锐的器物,所以,儿子的游乐区域并不设在莉亚的卧室。她派人,将隔壁一间大屋清理出来,整个房间的地板跟墙壁全都铺满厚厚的绒棉垫,室内不见任何一样硬物或者夹角,连椅子都被替换掉改用布墩。
    亚历山大正处在满地爬的阶段,整天像只地老鼠一样,在房间里蹭蹭蹭的窜来窜去。莉亚让露比给他缝了厚厚的护膝,软绵绵的垫在肘关节底下,预防他因骨头太软伤到自己。
    亚历山大对这种安排十分满意,比起被母亲,或者奶妈甚至侍女抱着,他更喜欢自己爬。不过他有个怪脾气,就是在自己四条腿着地的时候,见不得别人两条腿站着,包括伯爵夫人在内,所有人想要进婴儿房跟小国王玩耍,都得遵守他的规矩。如果你一不小心忘记规矩自个儿站起来了,国王会立马甩开腮帮子冲你唱忐忑,“啊啊哦哦”的干嚎不流泪,只为把你心里唱得十分忐忑。等你又跪下了,他就乐了。
    “坏家伙!”莉亚戳着儿子的小胳膊,看着他顺势在棉垫上滚来滚去,咧着嘴咯咯咯的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伯爵夫人腹诽着,都是坏家伙。她扭过身,把一旁的布艺娃娃拎过来。这也是露比缝制的,黑眼睛黑头发,遵照伯爵夫人的命令,上边还绣了伯爵大人的名字,乔治。
    “看仔细了哦,”莉亚把布娃娃往儿子眼前一晃,然后放在两人之间的棉垫上,她举起右拳很夸张的比划一下,接着击打在躺倒的布娃娃身上。“你来,”莉亚招招手,示意儿子模仿一遍。
    小国王翻了个身,撅着小屁股扭扭动动的爬到近前,他先抬头看看老妈的脸,又低头看看“老爸”的脸,然后,“啪叽”一下,在布娃娃的脸上留下一大片水渍。
    “不是这样的!”莉亚瞪着眼睛,对儿子如此不给力的表现十分不爽。她再次拎起布娃娃,招呼儿子,“看这样,”然后咻的一声,娃娃被扔到裹着棉垫的墙壁上弹了回来。“学会了吧,你再来一次。”
    亚历山大朝他老妈咯咯直乐,用态度表明他一定贯彻执行老妈的指示,但在扭着屁股蹭蹭蹭再次爬回娃娃跟前的时候,小家伙盯着“老爸”看了很久,然后胳膊一松头一矮,“啪叽”,又亲了湿漉漉的一口。
    “啊啊啊,坏蛋!”伯爵夫人无力地躺倒在软绵绵的地板上,两脚轮流捶打着地面,“你们都是坏蛋,都欺负我,欺负我,你们一大一小,全都是坏蛋坏蛋!”
    诺丁汉始终未发一言。莉亚的车队走得足够慢,若按正常速度,从暴风城到诺丁城,大概也就是半月不到二十天的路程。而她一路磨磨蹭蹭,还在红堡耽搁两天,把这不足二十天的路程拖延到整整一个月。可身后,还是不见任何踪迹,她的丈夫没有派任何人来追她,更别说亲至了。
    这大概,也是伯爵夫人近来如此热衷于基本建设的原因之一,让自己忙碌一点、琐事繁多一点、脑袋里塞得满当一点,或许,就不会觉得心里空落落了。
    “你老爸不要我们了,”莉亚把儿子重新搂进怀里,手指抚摸着他毛发细软的小脑袋。
    国王仍死死抱着布娃娃,钻进母亲怀里,毫无芥蒂的咯咯直笑,全无忧愁和烦恼的样子。
    是嘛,你这么小的家伙,怎么可能懂什么叫烦恼嘛。莉亚弯下脖子,在亚历山大的脑门上亲亲啄了一口。“你会成为,奥丁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她说,接着又顿了顿,“哦不,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伟大。”抚抚儿子的额头,伯爵夫人柔声道:“我只希望,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哪怕父亲不在身边,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感到幸福。
    起码,我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能够感到幸福。
    亚历山大的作息十分有规律,这是母亲对他制定的唯一严苛的标准,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无论他多无理取闹的干嚎和可怜巴巴的凝视,都不能够换来一分一秒的拖延。时间久了,小国王也渐渐习惯了。不过他终究是个孩子,不是能够自我调节的成年人,不管他的作息时间有多规律,也不能保证半夜里他就不会突然醒来、不会哭闹、不会需要抱抱哄哄才肯睡觉。所以有的时候,亚历山大的婴儿床并不摆在莉亚的卧室之内,作为领地的女主人、现如今诺丁郡的最高权利人,必要的睡眠和精神状态还是需要得到保障的。有时候她会整晚陪着儿子,有时候,国王则睡在隔壁,由侍女、奶妈甚至他的祖母陪伴。就像今晚,莉亚独自一人,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大,透过厚厚的织锦窗帘,依旧有柔和的月光穿进来,洒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莉亚侧身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眯着眼,睡得很浅。这是她从斯卡提王宫逃跑起养成的习惯,一有点儿风吹草动的,自己总能立马就醒来。而今晚,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无数个千里行军、露宿野外的日子,她仿佛听到了马蹄的嘶鸣声,听到了皮靴踏在石板地面上蹬蹬作响的声音,还似乎听到了长剑出鞘之声。
    莉亚抖动着睫毛,猛然睁开的双眼,她忽然很想念儿子,想要看看睡在隔壁的儿子。于是她坐起身,掀开薄毯,瞳孔适应着室内的光线。紧接着,她发现昏暗的房间中,离她大约五米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一个沉默的,高大的,人影。
    ☆、第89章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管家一边疾步快走,一边问同行的威尔骑士。要搁他说,哪怕在山脚下的夜色镇住上一晚,也比披星戴月赶回城堡强啊。
    威尔摇了摇头,他们可算是日夜兼程了,没办法,谁让领队的人赶呢。
    “把人带回营楼歇息就是了,”管家依然以为这次返回诺丁堡的人马,跟往常任何一次都一样,该归队的归队,该休整的休整,马牵到哪儿车拉到哪儿都有旧例,何必大半夜的专门把他叫起来?
    威尔苦笑一下,“这回可不一样。”他俩边说边行,正好来到主堡门前,骑士推开厚重的橡木大门,“您自己瞧瞧吧。”
    在伯爵夫妇的卧室里,诺丁汉刚刚接受了他妻子奉上的见面礼——肩膀上两排整齐的牙印。不过牙印始终是牙印,尽管伯爵夫人咬的时候看起来表情凶狠,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可磨蹭半天也不过就留下两排小小的印记而已,连层皮都没咬破。
    她撅着嘴,用一种略带委屈又略带控诉的语气说:“你怎么才回来?!”而且还是大半夜的,还像个鬼影似的站在人家床头,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伯爵大人双唇轻启,只回了她一个字:“忙。”
    能有多忙?“我走了都一个多月了哎。”
    “路远。”
    能有多远?“我一路上磨磨蹭蹭,还在红堡多耽搁两天哎。”
    “队伍长,走得慢。”
    莉亚咬咬下唇,心里生出一种无力地挫败感,她忽然觉得,或许,她丈夫并不像之前他表现出的、或者说她以为的那么,在乎她。“哦,”她略垂下头,讷讷的应一声。这次所谓的离家出走,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撒娇。她原本笃定了诺丁汉一定会出来追她,或许是刚出城门没多久,或许是在红堡,又或许是……总之,不该是在她已经到家一个多周,心里半点希冀跟幻想都没有了之后。
    伯爵猛然抓起他妻子的手,“跟我来。”
    莉亚被他拉着来到窗户边,懒懒的、半点兴致也无的看着他把窗帘拉开,昂起下巴示意窗外,“看到什么?”
    “黑。”妻子如实回答。
    诺丁汉瞪瞪眼。
    干嘛啊?本来就是嘛,外面黑漆马糊的能看到什么啊?!莉亚毫不示弱的回瞪他。
    诺丁汉撇嘴苦笑,“城墙外,山脚下。”
    诺丁堡坐落在诺丁山的最顶端,透过二楼的窗户,越过主堡外的内城墙,向下望,差不多能够俯瞰整座诺丁城,以及诺丁城之外的……“那是什么?”莉亚眨眨眼睛,仔细分辨,“好多火把。”她突然张大口,惊呼道:“敌人围城了?”
    伯爵大人翻个白眼,为他妻子没睡饱时候的智商。“是暴风城的队伍。”
    暴风城的队伍,什么意思?莉亚不解地回头看着他。
    “王宫守卫、王宫仆役、王宫侍者,王室骑士、王室书记官、王室臣属,国王大教堂的全体人员,以诺森威尔伯爵为首的贵族议会成员,哦,还有新鲜出炉的大主教拉尔夫。”刚万里奔波从诺丁城赶到暴风城,接着又万里奔波跟着赶了回来。
    莉亚望着城外无数个火把和看起来浩浩汤汤的队伍,“他们,他们……”她磕磕巴巴,不敢说出心里所猜所想。
    而诺丁汉则给了她直接的回答:“他们从今天起,搬到诺丁城。”
    “你不喜欢住在摄政王宫,我们就不住在那儿;你喜欢住在诺丁城,我们就搬回诺丁城。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你喜欢,”丈夫在窗户边低头盯着她,月光洒在他外侧的脸颊上,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从现在起,这里就是奥丁的新王城。”
    所以他才会磨蹭那么久,即便路上披星戴月依旧比她晚到一个多月,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差不多已把半个暴风城抽空。莉亚不由得伸舌头舔舔嘴唇,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可是,可是那些住在暴风城的居民呢?”暴风城里除了王宫和服务于王室的人,还有遍布大街小巷的贵族府邸和不少家底殷实的商人甚至手工业者,他们不太可能跟着王室的队伍出发。
    “留在原地,我留了半城的侍卫。”就算那里不再作为奥丁的王城,可依旧是个繁华的大城市,他还不想看着它就此颓败破坏。不过,贵族、商人以及手工业者们,大都如蚁附膻,等回过劲儿来发觉政治中心发生了转移,“他们早晚会跟到诺丁城来。”
    这么说,我打算扩建诺丁城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哎,莉亚歪着头想。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诺丁汉不着痕迹的将妻子圈入怀中,拍了拍她后背示意。
    说话?伯爵夫人昂头望着她丈夫,眨眨眼,“我在想,等新城区建好了,就把房价提高到成本的十倍,不管是谁想要住进诺丁城,都得先向我交钱。”咱也过过地产开发商的瘾。
    诺丁汉铁青着一张脸,憋了小半会儿,抓起她的手腕送到嘴边回咬了一口。
    “疼,疼疼,疼……”虽然同样没破皮,连牙印也浅的多,但身娇肉贵的伯爵夫人依旧忍不住求饶起来。
    诺丁汉一躬身,拦腰抱起他妻子,放下窗帘转身就往床边走去。既然没话说,那就做吧。
    第二天一早,亚历山大望着凭空冒出的父亲,绿眼珠一瞬不眨。虽只分别三个多月,但对于国王现阶段的记忆力跟智商水平来说,认出面前就是曾与他朝夕相伴的老爸,还真是很有难度。不过亚历山大有个很好的参照物,坐在到处软绵绵的婴儿房里,他的小胖手中依旧死死拽着那个黑发黑瞳的布娃娃。小国王低头看看娃娃,再抬头看看父亲,咧嘴一笑,小屁股一扭就改坐为跪,蹭蹭蹭的爬到老爸跟前来,被他一把揽进怀里,啪叽一口,毫不犹豫的在真人脸上印上水渍。这把跟在身后的莉亚可气了个仰倒——当初她回家,可没这般待遇,哄了很久儿子才开始黏她。哼,小没良心,也不想想是谁千辛万苦把你生出来!
    哄完儿子用过早餐,再验看一下管家对暴风城队伍的安排安置,提出几点要求,诺丁汉伯爵就被他妻子拉进了书房。他不远万里的追回来她很高兴,他把王宫整个搬到诺丁郡她也很感动,但还有件事,她却不问不行不吐不快,她盯着她的丈夫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付乌兰诺斯?”问的是乌兰诺斯,其实不用明说他们都清楚,她真正上心的是尤菲米亚,“任由她继续逍遥在外,我连喝水都会觉得憋得慌。”如果两人只是王位之争,莉亚怕还不会如此窒闷,她也明白政治有的时候就是需要妥协,退一万步来讲,正如伊莱恩所说,尤菲米亚活着比死了对莉亚的好处更大。但她没办法,她没办法容忍那个女人活着,在菲奥娜活活被烧死之后,虽然那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可在对方为她做了那么多、为她牺牲了一切乃至性命之后,莉亚唯一能够回报她的,就是手刃仇敌。“我要她死,”她恨恨地说。
    “她会死的,一定会,”诺丁汉向他妻子承诺,“但,不是现在。”
    莉亚把握在他掌中的手抽回来,不满的斜眼瞪着他。
    诺丁汉叹口气,再起拉起她的手腕,拉她走出门外,走到能够看到花园一角的窗口前。“看着你的侍童们,看清楚他们手里的东西,”他指着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那分别属于奥利佛·格林和艾尔玛·布鲁克。“有时候,贵族之间的结盟就像是孩子手中玩的泥巴。”
    两个小家伙是今年刚刚被送往诺丁堡的,作为领主夫人的侍童,朱利安和乔比斯早已过了捉迷藏、城堡探险跟掏鸟蛋玩泥巴的年纪,在两个大点的跟在年轻的侍从们身后缠着要学剑术的时候,奥利费跟艾尔玛更热衷于在花园里用泥巴堆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堡。
    “看着他们的动作,揉搓、挤压、拍打,是为了防止他们的泥质城堡坍塌。当你对泥巴施以外力的时候,土粒跟土粒之间就会连接紧密,更加结实,更加坚固。可你不去管这座城堡试试看,放它在太阳下暴晒,放它在雨水里冲刷,不用几天,这座现在看起来坚实的城堡就会重新变作一滩烂泥,风一吹,渣儿都不剩。”
    伯爵夫人低头凝望一会儿,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是尤菲米亚跟马尔科姆之间的合作,还是斯卡提跟乌拉诺斯之间的结盟,都跟这泥巴做的城堡一样,时间久了,从内部就开始风化腐蚀了。而如果我们现在对其中某一个发难,反而有可能激得他们紧密无间,联起手来一起对付我们?”
    伯爵大人对他妻子的领悟能力感到欣慰。“你放心吧,这天用不了多久,”他站在莉亚身后,两臂圈着她,下巴枕上她的额头。“尤菲米亚彻底失去继承权,马尔科姆早晚会发觉她并无多少利用价值,而他跟凯瑟琳无嗣,是乌拉诺斯跟斯卡提之间最大的弊端。”腓力可不是因为马尔科姆长得帅,才把女儿嫁给他的。一旦王后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会做出什么还未可知。
    莉亚撅撅嘴,对丈夫的做法勉强表示同意。虽然她恨不得立刻将尤菲米亚送上绞刑架,但现在,在奥丁休养生息之际,同时卯上两个邻居确实不是明智的做法。她考虑菲奥娜的大仇,也要考虑儿子的安危。好吧,就让那个女人再多活一阵子好了,总有一天,那个女人要跪在她的脚下,对其所犯下的罪行进行忏悔。
    莉亚将后背轻轻靠在她丈夫胸前,忽而又扭过头,仰着脖子面对诺丁汉疑惑地道:“奇怪,你竟然对玩泥巴这么了解,难道,你小时候也玩过?”以她丈夫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她总以为诺丁汉生下来就是这么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脸,他竟然,也有过玩泥巴的童年?!!
    伯爵大人紧抿着嘴,强忍住朝他妻子翻白眼的冲动,保持沉默。
    “哎,说说看,你小时候还玩过什么?爬树?掏鸟窝?骑着同伴佯装骑马打仗?想到你都有童年,真是让我萌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古怪感觉,”伯爵夫人一脸感慨的说。
    诺丁汉咬着牙,在他妻子耳畔低声道:“看样子,昨晚上你的债,还得还是不太够。”
    一听到“昨晚”二字,莉亚立马警觉的钻出丈夫的怀抱,站在三米远外昂首高声道:“我,我那个,资不抵债,宣布破产,从今天起,债,债务重新计算。”
    伯爵虽然没听过破产二字,但字面意思也不难理解。重新计算?他挑挑眉,心说无所谓,反正很快,就能让你二次破产……
    刚入冬的时候,国王一家三口进行了一次远行,去出席他姨妈的婚礼——夏洛特·里德小姐遵照婚约,将嫁给雅克伯爵。
    这也是莉亚第一次前往奥丁的南方,而且是最南端的雅克郡。不同于冰雪覆盖的诺丁城,在四季温热的雅克郡,即便是冬季,气温依旧保持在十摄氏度以上。不过即便如此,伯爵夫人依旧在“知识分子”莫里斯的协助下,对她的马车进行了大幅度改造,空间更宽阔,内饰更华丽、更舒适、也更温暖,即将周岁的亚历山大在车厢内爬来爬去,几乎感觉不到与他的婴儿房有任何区别。
    伯爵大人骑着他的枣红公马,跟骑士们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这表面看起来,是一次亲戚间的友好拜访,实际却也是一次宣扬王室威严的好机会,国王即使只是个婴孩,依旧对奥丁境内所有领地跟领主有着不可置疑的、至高无上的统治权。他的到来将给予那些在内战中反抗过王城军的人巨大的肯定和褒奖,也将给那些始终观望没做出明确表态的贵族们以鞭策和敲打,是时候,让他们对国王以及诺丁汉家族致以十二万分的敬意跟忠诚了。
    不过,诺丁汉却对他妻子的巨型豪华马车颇有微词。“坐在里面,都要把人的骨头给烤化了。”知道莉亚畏寒,他并不强求,甚至还吩咐莫里斯在车厢底部做了改造,使其能够释放出来犹如火炉般的暖气,不过对于儿子,伯爵可不打算纵容。“把他抱给我,”他坐在马背上,透过车窗对妻子吩咐道:“既然出来,就让他多呼吸下外面的空气。他是冬天出生的孩子,不该惧怕寒风凛冽。”
    莉亚瘪瘪嘴,心里百分百不愿意,但也照做了。诺丁人有诺丁人自己养孩子的方式,她也担心把儿子养出娇弱的体质跟性格。不过还是不放心,一手撑着车窗,巴巴的朝窗外望。
    国王陛下却全然没感受到老妈的纠结情绪,被老爸抱在怀里坐在马背上,绿眼珠滴溜溜的来回张望,对这些从没见过的地方,属于他的地方好奇极了。
    伯爵夫妇本打算出席完婚礼、接见完封臣,耽搁半月便离开,没想到却出了点儿小意外。
    原以为是水土不服导致月事不及时,但出现孕吐症状后莉亚才猛然醒悟,小鸭梨,即将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对此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诺丁汉,上次把亚历山大揣进他母亲的肚子里,他因为进王城受审而没能陪伴莉亚的怀孕初期,现如今,他却有机会经历期盼孩子降生的整个过程了。
    不消说,回程的计划被暂时搁置,在胎儿稳定之前,国王一家及其随从们都将客居雅克郡内,继续接受姨妈夫妻的热情招待。
    远在乌拉诺斯的王城流星城,也有一位妇人被检出了孕情,那就是乌拉诺斯人的王后,斯卡提的凯瑟琳公主。不过与诺丁汉全家上下的喜气洋洋不同,流星城的王宫内,却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凯瑟琳曾经认为,丈夫对她的冷落,主要源自于约翰带给他们夫妻的羞辱,以及那些似有若无的、说她跟约翰之间有染的谣言。她认为这些都是外在因素,只要她对她的丈夫的确忠贞,只要她继续保持对他的关心和热爱,她所做的一切,和她对他的一片心意,马尔科姆终究有一天是会感受到的。
    可令凯瑟琳感到失望的是,这感受来得太迟,迟到他们已结婚五年多,她丈夫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变,疏远,冷淡。
    虽然如此,马尔科姆并没有摒弃他身为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忘记他之所以能够获得腓力王青眼的原因,他不喜欢他的妻子,这谁都看得出来,但他依旧坚持每个月至少有五天住在她的卧房内。
    五年内,凯瑟琳曾经怀过四次胎,除了一个生下半天即夭折之外,其余三个全部流产。而现在,她又怀上了第五个。
    现在,她丈夫对她依旧冷冷淡淡。
    凯瑟琳益发感觉到,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那个传得满城风雨的、说她受到诅咒生不出继承人的谣言是个导火索,如果这个孩子再次失去,她真担心丈夫会借口取消他们的婚姻。马尔科姆固然看重她父亲给予的支持,但在亚美大陆上,能够给乌拉诺斯国王带来利益的女性也并非只有她一个。况且她虽身为公主,对斯卡提王位的继承顺序却远在她哥哥一家之后,她出嫁的时候,也没能从父亲那里获得任何一块土地作为嫁妆,单论这一点,她甚至比某些能够继承爵位和土地的贵族少女都不如。就是那个野种尤菲米亚,对于马尔科姆来说,也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是啊,尤菲米亚,如果不是她的到来,凯瑟琳的危机感或许还不这么重。而自从这位兵败的伪女王入住流星城,她几乎已快有两个多月没见到她的丈夫。国王跟王后分殿而居,尤菲米亚跟她的骑士费迪南就住在国王的寝殿之内,比王后跟她的丈夫还近便。
    凯瑟琳觉得自己不能够再等待了,以她一贯的身体状况,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并非多余,而与其等这个孩子掉了之后再去翻脸,还不如现在借题发挥,把这个孩子的失去推到王宫里住着的不祥之人身上。没有继承权、被驱逐被追缉的野种,当然能算是不祥之人。
    她要借着那个谣言,转移舆论的导向,把祸水泼到尤菲米亚身上,轰她出乌拉诺斯。
    王后气势汹汹的冲进国王的寝殿,腓力虽然没给她女儿土地做嫁妆,但给她配的侍卫却是忠心不二。国王寝殿的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王后的侍卫迅速拿下,眨眼间,这地方就落入了凯瑟琳的掌握之中。
    她毫不停顿,直朝着马尔科姆的寝室走去,她要把国王跟他的情人捉奸在床,甚至不惜扩散消息搞得满城皆知,让乌拉诺斯人都看清楚,谁才是受到神灵诅咒不配拥有继承人的那一个。
    悄无声息的清理完国王寝室外最后的四个侍卫,凯瑟琳示意手下,用力踹开房门。她自己首当其冲,踏进橡木大门,怒气冲冲的瞪着床上两个纠缠的身躯,两个赤裸的人,紧接着,愣住了。
    马尔科姆迅速的从床上坐起身,旁边躺着他的新情人,费迪南·佩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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