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拉美西斯无比认真地看向面带些微迷茫的金发少年:“我要成为超越前人的法老,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为我避开灾祸,带来胜利,与我一同庇护子民的大祭司。”
“摩西可以做我的维希尔,无论什么事都得帮我的大祭司就只有你了。这个位置,我只能交给你啊,塔希尔。”
拉美西斯的想法应当十分简单。
塔希尔和摩西,都是他认定了的最重要的人。他永远也不会怀疑,他们对自己是否有同样的期待。
只是,好像在某些方面,塔希尔在他心里似乎比摩西还要重要一点?
为什么会这样,拉美西斯还没想过,应该说,他还没有特意去思考,目前的一切都仅仅是顺应直觉。
因为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就这样强硬地要求了。
因为心中忽然微动,所以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抬起了手,真的捞住了眼前少年那让自己眼馋了很久的金发的发尾。
“…………”
“哎哎哎,怎么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哭了——”
“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即使,我可能无法做到?”
“瞎说什么,我想交给你的事情,就只有你能做到。”
“……”
很久之后。
塔希尔终于有了回应。
“——好。”
他说。
第24章
塞尼迪居然动摇了。
意识到这一点, 并接受这一点,是一个极为艰难又不得不面对的过程。
虽然动摇他心弦的根本原因, 并不是小鬼本身,而是他所提到的神明——
塞尼迪在巨震之中心绪翻涌,不受控制地想,他动摇了?
他的信仰动摇了?
怎么可能!
他,塞尼迪,在神庙侍奉于神明近前的时间足有三十余年, 有谁能质疑他对神的敬崇之心?
是的,在愤怒的维希尔心里,掌握权势和虔诚信仰两者之间, 并没有不可共存的说法。
他的确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失去大祭司之位后还在多方谋划,最终登上维希尔的位置。
他对冷傲的少年大祭司不喜,确有小动作没错,但却并未真正地对他出手。
他喜好权利,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意,即使本身早就不缺少财富, 对再上一层的渴望仍未休止。
塞尼迪就是这样一个矛盾, 却又十分简单的人。
年轻大祭司目中无人的漠视让维希尔气得几乎浑身发抖, 年轻人那句质疑的话, 同样让他压下的火气重新燃起,甚至远胜方才,几乎当场爆发。
“塔希尔大祭司, 我能不能也向您发问——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质疑我的信仰?”
当然还是克制住了。
塞尼迪忽然振袖,在全场除他之外的众人都在惶惶不安时,唯有他一人还能直立。
老者的眼神不再只有冰寒,还多出了比那更深的东西。
他也直直向前,大步跨上台阶,只是因为年迈,动作显得稍有些吃力。
即便如此,塞尼迪仍旧没有显露出半分弱态,反而在瞬间掌控全场的气势上,远远压过了年轻的大祭司。
塔希尔看着塞尼迪走来,眼里似是闪过了一丝意想不到的诧异。
他确实没想到塞尼迪会是这个反应……
不,没想到的是,塞尼迪的反应,竟是完全真实的,没有任何伪装。
“我接受得到神明旨意的大祭司大人的任何指责,假若审判的结果真有错误,那错误必然出在我身。”
塞尼迪说着,将心底里出现的那丝动摇压死,高声道:“就让判决重新开始吧,如果我犯下了蒙蔽神明的罪责,那一个遭受判决的人也一定是我!”
维希尔的嗓音威严十足,敞亮而浩荡。
如果是真的心虚之人,是不可能有这种表现。
塔希尔也是因此才会疑惑。
在他看来,塞尼迪的的确确背叛了他的信仰,怎么会毫无愧对之感。
殊不知事实上,除却塞尼迪自身的看法向来与他背道而驰外,还有人心的复杂这一点。
塞尼迪的心中或许还是存在着那一条抹消不掉的裂缝。
他认定自己无错,却莫名地想起昨日处理这场案件时的全部过程,心头仍旧无法安定。
整场事件给塞尼迪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那两个贫民在几日的严刑逼供下还是死不认罪。
成为维希尔后,需要塞尼迪亲自主持的案件不多,但耽误了这么多日的还是头一次,甚至闹得越来越大。
经过多次调查,与那对男女有关的人说了看到他们当天进了同一个屋子,再加上他们的丈夫和妻子的证言,这个案件在塞尼迪看来,已经没有第二个结果。
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功夫在小事上继续纠缠。
再加上,若是新上任没多久就让法老得知他的法庭处理效率如此低下,对他也会极有影响。
所以,塞尼迪的耐心逐渐失去。
很快就有手下的人看出了他的不耐,提出直接请出神谕判决。
神谕判决这个方式,表面当然是兼有祭司之职的维希尔向神请愿,以求最公正的判决结果。
但,讽刺的是,真正的“神谕”几乎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