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越做越火,方怡萌生了开分店的想法。杭州是霞裳馆的天下,他们不敢去。摸索了一圈,他和柳青把目光投向了苏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的衣帽庄,成衣铺虽不少,但大多是独立经营,并没有像杭州那样,霞裳馆一家独大,分店无数。
在苏州城东一条繁华的街市上租了一个临街的店面颇为气派豪华,上下两层的店面。这家店的后面是一个天井院,在往后面,便是一片院子套院子,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环境优雅的宅院。这是本成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这户人家在苏州城有十几处宅子,各个气派豪华,相比之下,这一处算是比较普通的。
此处宅子的租金虽贵,但位置独特,环境优雅,宜商宜居,非常符合要求,柳青同方怡商议后,便租下了此处宅院。前面临街的店面用来售卖衣服,后面的宅院既可以用来居住,还有很富裕的空间用来制作衣服,一举两得。
方怡让柳青做了这里的掌柜,自己身居幕后,做后台老板。她清楚,生意一旦做得火了,家中的继母一定会收回,绝不会让自己做大。所以,平日里,方怡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待在青溪,让柳青在这里打理一切。而且,她在这里开了分店的事高度保密,绝对不让方王氏知道。
方肥依旧在青溪,替方怡出面打理那里的生意。方肥是做账的老手,将账面上做得亏多盈少,勉强维持的样子,以应付方王氏明里暗里的盘查。
柳青到苏州后,依着摩尼教的暗中势力,使了部分银钱,很快疏通了左邻右里前后左右的关系,在苏州城落下脚来,并为店铺取名为云裳馆,云在霞之上,暗喻超越霞裳馆。
柳青采用了类似后世服装超市的营销理念,将各种靓装画成海报,张贴在大街小巷店内店外,弄得有点儿国际大牌旗舰店似的。他还雇了几个婀娜漂亮的姑娘到店中来,既当模特又充当销售,只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模特还有销售这些个名词,对外只能以家中的丫鬟相称。
几名美女将靓装一穿,立时吸引来了许多官宦人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一些家境殷实的儿女也常常光顾于此。她们在装饰豪华、上下两层的云裳馆中上上下下,左看看右看看,相中了哪一件,便取下来,拿到试衣间中试穿,而且,买回去后,七日之内,只要没有损坏,可以随时退换。店铺之中还准备了许多的瓜果,可以免费享用。
这种新颖的方式立即引来了许多人光顾。云裳馆在苏州成了人们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地方。
柳青超凡的能力,让方怡对他心生好感,在她的眼中,柳青再也不是自家漆园之中一名卑贱的漆工。
方怡虽是幕后老板,却不敢在苏州待得太久。最多小住一两日,便立刻返回,她不能离开青溪的店铺太久,否则会使继母生疑。
方怡出身在大户之家,从小起居饮食非常讲究。她来苏州之前,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芸儿先过来,替她打扫收拾闺房。
如今,芸儿又出现在了店中,预示着,方怡快来了。
柳青成了这的掌柜,自然也成了芸儿的半个主子。
柳青宣布放假一天后,众人都欢欢喜喜地走了。此时店中只剩下了芸儿还有方杰。
芸儿是从青溪过来的,来此之后,这儿就是她的家。纵然放假一天,人生地不熟的她也只能待在家中。
见柳青复又坐回太师椅上,手拿一本账册细细地翻看,芸儿轻轻走到柳青身前,递了一杯清茶,然后,一边帮柳青揉着肩膀,一边说道“柳青哥,在帮源峒,二公子都让你教训了,怎么在这儿,面对这些官差,你连面儿都不出,这不是你的脾气嘛。”
柳青慵懒地依偎在椅子靠背上,享受着芸儿指尖的轻柔,缓缓说道“方雄不过是山沟沟里一个土财主的儿子,打就打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官差可是苏州府不知哪个衙门口儿的,可能不偏不倚正好管着我们这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听了柳青的话,芸儿惊得小嘴儿微张,心道柳青哥的心境也太高了吧。高高在上的方老爷在他的眼中竟是山沟沟里的一个土财主。怪不得,他打二公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此时,方杰已经上好了门板,只留一块板子未上,因为他知道柳青待会儿要从这里出去。
柳青一边看账册一边问道“方杰,后院的水井打得怎么样了?”
“哦,已经出水了,现在匠人正用砖石垒砌井筒。”方杰答道。
柳青道“好,你告诉他们,在水井的侧壁打一个洞,口不用太大,但里面要挖得大一些,然后用青石砌好,青石性凉,井水清凉甘冽,石洞砌好后,就是一个小冰窖,天气越来越热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把一些瓜果、汁水什么的放进洞中,取出时就是上等的冰镇甜点,来这里的姑娘们一定会喜欢的不得了的。”
方杰乃方腊之侄。昔日在帮源峒,方雄将柳青绑缚树上,说他逃懒不做工,要惩罚他,是方杰将自己割的树漆拎到了方雄面前,想替柳青开脱。
虽然那桶漆被方雄一脚踢翻在地,但方杰的举动还是让柳青颇为感激。柳青来到苏州之后,人手紧缺,便让机警伶俐的方杰过来这里,跟着自己闯天地。
柳青放下账册,起身准备出去。芸儿问道柳青哥,你去哪里?带上我吧,我好想在苏州城逛逛。”
“我去眠月楼,你也去吗?”柳青扭头笑着对芸儿说了一句,然后飞身离去了。
“眠月楼?”芸儿转身问方杰道“小杰,眠月楼是什么地方?”
听芸儿发问,方杰的脸上竟泛出一丝腓红,嗫嚅着说道“眠月楼……其实……就是妓馆,也叫窑子。”
方杰一边上着最后一块门板,一边说道“眠月楼可大了,占了半道街,全苏州数一数二的风月场。听说,柳青哥和那儿的一个名叫苏瑶紫的姑娘走得很近,瑶紫姑娘是眠月楼的头牌,柳掌柜只要去了她那儿,一般很晚才回来呢。”
“啊?”芸儿惊讶地说道“柳青哥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而且,去那种地方的人,不都是偷偷摸摸的吗?他怎么一点儿都不避讳呀?”
方杰不禁捂着嘴咯咯笑道“芸儿。柳青哥是你什么人啊?人家去风花雪月,你怎么急成这样啊?”
芸儿见方杰挖苦她,跺了跺脚,说道“你还有心说笑,什么风花雪月?那种地方想想就恶心。若让大小姐知道了,绝饶不了他!”
“我饶不了谁啊?”这时,从后院的天井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只见一位模样英俊的年轻公子刚刚从后门而入,向前面走来,想看看是什么原因,大白天的就上门板,歇业了。
只见这位公子眉目如画,瑶鼻樱唇,肌肤细腻如玉。正是女扮男装的方怡。
“呀,大小姐来了。”芸儿赶快上前迎接。
“怎么大白天的就打烊了。柳青呢?怎么没看见他,去哪里了?”方怡一连串地问道。
“他去……”芸儿上前两步,小声对方怡嘀咕了几句。
“什么?他竟敢去哪里,我饶不了他!”听了芸儿的话,方怡愤愤地说道。
方杰看到方怡生气的样子,心中嘀咕着,柳青哥和大小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话里话外,带着浓浓的醋味。
眠月楼是苏州最大的风月场所,地处繁华之地。
眠月楼依街而建,亭台楼阁相依而起,连绵不绝。入门之处是一幢三层阁楼,楼上挂红披彩,楣上一匾,上书《眠月楼》三个鎏金大字。
尚未进门,便听见里面阵阵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在大门口的旁边,临街竖着一幅高达丈余的巨幅画像。画中是一个体态苗条却又透着几分丰腴,玲珑动人的美人儿。
那美人儿光洁妩媚的脸蛋儿上,眸波盈盈,风姿嫣然,无一处不媚。
只见她杏眼含烟,面容娇羞,半跪在榻上,衣带轻扯,柔美的衣衫已贴着她柔滑优美的玉体滑落一半,里面竟寸缕不着。圆滑的香肩,精致性感的锁骨,丰满而玲珑的双峰欲遮还露。身姿婀娜,纤腰微塌,多半的衣衫围拢在这里,下面是一双晶莹修长,曲线柔和,粉光致致的玉腿,还有那精致的足踝,晶莹柔美的玉足。
这幅动感十足的美人画视觉冲击力十足,纵然数里开外,人们的眼神也能一下子被揪住,失了魂儿似的不由自主地向这里跑来。
这张画像的旁边,书一行小字“眠月楼今日之花魁,苏瑶紫。”
画像之下,围拢了一大帮身着锦袍,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对着这幅画品头论足。
只见一位瘦高个子年轻人对身旁的一个矮胖子说道“谢公子,你看这画中玉人,真令人垂涎三尺啊,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吞了下去。小爷我今天带足了银子,苏小姐今晚必归本公子,谢公子,你就不要凑什么热闹了,没事儿的话,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矮胖子听了对方的话,把头一扬,道“什么?我呸!本公子比你缺钱吗?我给你说,这姑娘今日必和我同枕而眠……哎呦,我靠,谁他妈的推我,本大爷也敢推……”
话还没说完,七八位身材高大,壮硕魁梧的男子从后面挤了过来,硬生生地将密集的人群挤出了一道口子,大家正要叫骂是谁这么无礼时,转身一看,是七八位身形如铁塔一般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有的脸上还有一尺多长的刀疤,一看就如凶神恶煞一般,绝对是不好惹得主。
一见这番场景,在场众人满腔的怒火刚提到嗓子眼,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时,从后面从容走来一位年轻公子,只见他身姿俊朗,肤色白净,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浓密的眉毛稍稍上扬,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英挺的鼻梁,玫瑰花瓣似的嘴唇……让人甫一相见,便顿生好感,好一个英俊倜傥,潇洒飘逸的佳公子。
直到他走近,众人才发现,此人的眼中始终荡漾着一股轻蔑的眼神,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那位年轻公子迈着四方步,从八条大汉硬生生挤出的一条通道中缓步走过,站在巨幅画像前,嘻嘻笑道“没想到苏州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杭州城里的大小风月场,本公子都玩腻了,今儿个就来这里尝个鲜。苏瑶紫,嗯,漂亮。如真人果同画中一样,那可真是万花丛中你最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