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厅时,抢花魁已经开始一阵子了,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尖叫声,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魁首苏瑶紫已被人以一万三千两的高价抢得,看到这一景象,柳青不禁纳闷,明明有一位梁公子在苏姑娘那里,你们这些傻老帽还在这里瞎抢个啥。
此时,前堂之中,苏姑娘虽已名花有主,但眠月楼同时推出了十名红姑娘供慕名前来的众位公子哥儿开展第二轮争抢。
“一千两……一千五百两……二千两……两千五百两……”
“你们这群穷瘪三在这里抠搜个啥,几百两几百两地往上涨,不丢人吗?小爷我出银五千两……今晚,我要两个姑娘陪我。”
“什么?五千两要两个,那不还是两千五百两一个吗?你充什么大头蒜。”
看着这些斗富的富家子弟,柳青不禁摇摇头,心道“我辛辛苦苦画了一年的画儿才勉强挣了一万两,你们这群败家仔儿泡次妞少则几百几千两,多则上万两,看来若想实现自己去流求的计划,还得想办法从这些富户的身上弄银子,不过,这些人家家大业大,而且大多在朝廷之中都有雄厚的背景,想动他们,谈何容易,只能从长计议了。
殊不知,此时此刻,无论外面的抢花魁如何热火朝天,如火如荼,终究不会有任何结果。因为,真正的主角,苏瑶紫,此刻已收拾了一些紧要的东西,换了一身极为普通的丫鬟穿的衣装,从眠月楼的后门悄悄地溜走了。
怀揣着长久的计议,柳青阔步走出眠月楼的门口,这时,大门前的街道旁停着一辆崭新的漆黑马车,走过来一位一身灰袍,身材颀长,面皮白净,英眉朗目的中年人。
此人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双手一揖道“柳公子,杨妈妈特意给您备了车,让在下送您回府。”
“哦?”奔波了一天的柳青的确有些乏了,便呵呵一笑道“多谢杨妈妈美意,好,那我就坐车回去。”
柳青刚刚进入车厢,甫一落坐,车厢外忽地响起一个娇嫩的声音“柳青公子请留步,杨妈妈有要事找您。”
“哦?有要事找我?难道同意再给我一笔银子了?”柳青现在满脑子都是挣钱买船的事,惯性思维使然,使他一躬身,一个箭步从车厢内钻了出来,一下车,四下看看,门口处并没有见到有谁在唤他,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时,那车夫却大喊一声“驾!”
马儿立时四蹄飞奔,拉着车儿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处。
这时,恰好一个小龟奴从门内出来,柳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杨妈妈呢?可曾见她出来。”
小龟奴不明就里,一脸慌张地答道“杨妈妈?没见!她在后院吧。”
柳青接着道“刚才门口处停的那辆马车可是杨妈妈的车?
小龟奴道“杨妈妈出门坐桥子,从没见她坐过马车。”
“什么?”柳青不禁暗叫一声,糟糕,上当了。自己刚才一时大意,竟将包裹丢在了车上,而且自己太大意,银票都没来得及塞进怀中,全都丢在那个袋子里了,那可是两千两银子。没想到千百年后屡见不鲜的骗人技俩在这个时代也会发生。
柳青丢下小龟奴,朝着远处追了过去。
柳青自从拜在裘日鑫裘老道的门下,日夜勤修苦练他给的《凝气三篇》,感觉内力日惭强劲,耐力延绵不绝,果然有强身健体之效,而且耳聪目明,身手也矫健了许多。
现在沿路狂追,迅疾如风,虽然同裘老道那样在山林之中飞来飞去的飘逸之感相去甚远,但也比普通人的奔跑要快上不少。
柳青一路追,一路向旁边的路人打听马车的下落,好在此时已近黄昏,路上的车马并不多,要想打听清楚那辆马车的下落,并非一件难事。
柳青一路追去,发现驾车的人非常狡猾,并不沿一条路直走,而是七转八弯,走街串巷。苏州临水而建,街道也大多是弯弯曲曲,交错如织,如此跑下去,想要摆脱追踪者,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在一个拐角处,柳青向路旁一位摆摊的货郎打听马车的下落时,那人说的确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这里经过,不过,在这里下来一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然后马车向远处去了。
柳青问道“这位小哥,那人往什么方向去了。”
小货郎挠了挠头,说道“他呀……嗯……他下车后四下看了看,便往这巷子里面去了。”
柳青道“这巷子里面,敢问这巷子里是何处所在。”
小货郎道“哦,巷子里是一个赌馆,在咱们苏州城虽排不上号儿,但在这一片也是小有名气。”
柳青沿着巷子向里面追了过去,果然,在巷子的尽头,一座青石牌楼矗立眼前,牌楼下面,四只石狮张牙舞爪,杀气凛凛。后面是灰瓦青砖的连排建筑,正对牌楼的黑色大门左右敞着,里面乌烟瘴气,吆五喝六的下注声声嘶力竭地传了出来。
牌楼下面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各个儿生得虎背熊腰,高高挽起衣袖的胳膊粗壮如铁,满是刺青。
打头的一位满脸刀疤的男子正目露凶光地盯视着阔步而来的柳青。他的手中拎着一个灰布麻袋,正是柳青装银子的袋子。
柳青还未走至近前,那位刀疤男子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柳青不疾不徐,脚步沉稳地走上前来,双手一揖道“这位壮士,你手中的袋子是在下的,刚才有人偷走了在下的袋子,现在得幸落在了壮士手中,请将袋子还给在下,在下必有重谢。”
“哦?”壮汉将袋子高高举起,说道“袋子,你说这袋子是你的就是你的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袋子是你的呀?”
柳青道“这灰袋之中还有一个黑布袋,里面有纹银二百两,银票一沓。壮士可打开一看,看看在下所言是否属实。”
“不错,你说的一字不差。不过,偷你钱袋子的那个人久了我们赌馆的钱,这是他拿来还赌债的,俗话说得好,赌场无父子,这里只认钱,不认人。这钱既然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谁偷了你的钱你找谁去,趁着大爷今儿心情好,你赶紧滚蛋,别……哎呦……”
刀疤男子万没料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竟一拳朝自己的面门砸来,出手狠辣凶猛,他一个没防备,竟被对方一拳打倒在地。
他起身大喊道“给我上,臭小子胆子不小,一言不合就开干,给我抓住他,今儿我非撕了他不可。”
当他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之时,抢过钱袋子的柳青已经飞快地逃之夭夭了。
柳青知道,和这些地痞无赖是永远讲不清道理的,唯一的法子就是出奇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然后用自己一年来苦修的《凝气三篇》,靠着气息深厚,擅长奔跑的长项立即逃之夭夭。
柳青也学着那辆马车,不沿一条路走,而是走街串巷,兜起了圈子,忽然,他听见身后几声炮响,是一种很响的爆竹声,声音由远及近。
“又没过年,点什么炮仗。”柳青诧异之时,全没料到这炮仗可是为他而放。奔跑中,前面的街口突然窜出几个黑衣人,挡在了正当道。
“小子,不知道赌场的规矩吗?欠了赌债还想逃。一看你就是个外乡人,岂不知这一带大大小小的赌馆有几十家,我们这里有个规矩,三声炮响,大小路口都要设卡拿人,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飞不出我们的天罗地网。”打头的一个黑衣人指着柳青,一脸狞笑地说道。
街道两旁的店铺见势不妙,立即关门歇业,停止营生。“霹雳拍啦”上门板的声音如同爆炒黄豆似的此起彼伏响个不停,路边摆摊卖货的也赶紧收摊走人。
前路已被堵死,向后望去,远处也有六七个黑衣人赶来。柳青一看,心道来去的路都被堵死了,难道今日非要栽在这儿不成。
就在迎面的几个黑衣人靠近自已时,柳青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碎银子往地上一丢,“哗”的一声散落了一地。街道两旁倚墙而坐,乞食为生的几个乞丐立时蜂涌而上,抢夺起来。
柳青本想趁乱逃走,那几个黑衣人对这种场景似乎习以为常,丝毫不为所动,一连踢开了几个俯身在地的乞丐,为首那人指着柳青道“臭小子,就凭这点儿伎俩,也想趁乱逃走,没门儿,上,给我灭了他。”
说罢,一群人如饿狼一般向柳青扑来。其中一人眼前一亮,“哎呦”一声,被一锭银子砸中了面门。柳青将手中的银子当成了暗器,一边扔一边与他们周旋。
但很快,后面的黑衣人也围了上来,柳青后世练的那些三脚猫功夫哪里是这群混混的对手,两个回合没有撑住,柳青就被暴风雨般的拳头给打翻在地。
柳青躬着身子,护着头,忍受着众人的拳打脚踢。就要忍受不住时,远处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住手,这么多人打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啊……哈哈……我们既非英雄也不是什么好汉,你小子想管闲事,找打,弟兄们,上……揍他。”
将柳青摁倒在地群殴的十来位黑衣人停止了动作,纷纷转身向不远处矗立街道中央,一身粗布麻衣,背着一个斗笠,身材瘦削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气的三旬男子冲去。
打头的那个黑衣人张口骂道“哪里冒出来的土鳖,乡巴老儿。跑这儿来找死,我今儿就成全你。”说完,抡着铁拳便向灰衣男子的面门砸去。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如金属般的撞击声,刀疤男全力的一击竟被对方的手掌接住。然后,柳青听道了一阵犹如扳手去拧生锈的螺母般的“咔咔”声响,灰衣男子手握刀疤男的铁拳,竟硬生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疼得刀疤男呀呀直叫,眼泪直流。然后,灰衣男子飞起一脚,直踢刀疤男的胸口,一百七八十斤重的刀疤男被踢得飞起一丈多高,落地之时,重大的势能将紧随其后的几个黑衣人也砸倒在地。
随即,布衣男子身形一闪,近至众黑衣男子跟前,只见他拳砸掌劈,腿扫脚踢,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