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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瑶紫亲手为柳青斟了一杯葡萄酒,柳青接过,呷了一口,酒香四溢,清爽甘醇,口留余香。
    “这是奴家从后面的酒坊当中讨来的酿酒方子,亲手酿的,自酿自饮,柳公子是第一个品尝奴家手艺的人。”苏瑶紫笑着说道“瑶紫未遇公子之前,在这眠月楼中始终不温不火,被别的姑娘压得似永无出头之日,上天有幸,让瑶紫遇到了柳公子,几幅海报画下来,让瑶紫扶摇直上,艳压群芳,短短半年便一跃升至头牌,坐到了花魁的位置,你知道吗?能在这座小楼之中招待宾客是眠月楼多少姐妹们梦寐以求的事。而我,现在就在这个位置,真如作梦一般。”
    “柳公子,我知道,眠月楼中许多姑娘都缠你为她们作画,瑶紫请你来,有一事相求,求你先不要为她们作画,专为我一人画,好吗?”
    柳青心道我为你画的第一幅画,是你穿着江南女子的衣装,拿一把油纸伞漫步于烟雨濛濛的园林之中,后来画的是一身清秀衣衫,端坐于船头,徜徉于江南水巷,如小家碧玉,端庄贤淑。这样的画风的确令胭脂俗粉之气甚浓的风月场所耳目一新。但画着画着,从秋装画到夏装,从夹袄披风画到曳地长裙,从外衣画到内衣,每画一张,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画到现在,就成了眠月楼大门口处摆的那一幅。
    画到这种境界,柳青知道苏瑶紫已经没有什么潜力可挖了。如果再画,可真得要画裸体了,现在的人对赤裸裸的人体艺术好奇吗?好比后世,一些名星,名模,还有一些网红,出入公共场合之时,经常穿一些暴露的衣装,有限的布料遮住身体的敏感部位,然后坦胸露腰,长腿飘飘,往往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吸引公众的眼球。可是,她们当中一旦有人被曝出了裸照,出了个什么的,其人气会一落千丈,再也回不到昔日的辉煌。
    捧红了一个苏瑶紫,柳青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赚了将近四千两,为别的红姑娘作画,又赚了两千两。虽然和那些一掷万金,只为到这座小楼上与苏姑娘一夜缠绵的豪门子弟相比,辛辛苦苦大半年赚来的一万两只是一个小数目,但对柳青而言,他已经非常满意了。如果,他能继续下去,接二连三地捧红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苏瑶紫。那么,这个将许多红姑娘捧成头牌的过程也是一个稳定而又漫长的赚钱过程,这样一来,他就有希望去购置几条大船,实现他去台湾的目的。
    现在,苏瑶紫还想让柳青继续为其作画。柳青知道,如果继续为苏瑶紫作画,无疑是凭空抛出了一张裸照,事件一出,会立即让苏瑶紫人气大跌,随着苏瑶紫人气的消散,他的画儿也将变得一文不值。这就是后世的许多大导演,捧红一个明星后,过不了多久会再去挖掘新星,捧红一个新人,因为没有人能够永远大红大紫,不断推陈出新,才能显出导演的本事,才能让许多梦想成名的人对其鼎礼膜拜,奉若神明。
    柳青摇了摇头,婉言道“瑶紫姑娘,你已是花魁,眠月楼的头牌了。我无论再怎样画下去,也只能是现在这种样子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去为别人画,多捧红几个红姑娘,眠月楼定会艳绝全苏州。眠月楼的生意好了,对你也有好处。
    苏瑤紫摇了摇头,说道柳公子,我不是让你再为我画海报的,我想让你为我画几本画册,画得我端庄秀气一些,我想将这些画册分送给几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在汴京任职的几位官员,若能得到他们的青睐,纵然做个妾室,奴家也心满意足了。”
    “什么?”听了苏瑤紫的话,柳青大吃一惊,道“瑶紫姑娘,你二八年华,正值妙龄,怎么能萌生去做人家小妾的念头呢?而且,汴京的那些当官儿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糟老头子,跟了他们,不是白瞎了你这个人儿了吗?”
    “白瞎?什么意思?”苏瑶紫不解地问道。
    柳青道“哦,我的意思是说,可惜了你这样好的一个玉人儿,你现在是花魁,整个眠月楼中万众景仰的人。”
    苏瑶紫摇了摇头,垂首低声道“万众景仰?还不是拿我当成一个玩物。花魁,说得再高,也不过是人前笑人后哭的营生,过去,我找柳公子,让你帮我成为花魁,其实,只是争强好胜的心在作祟。身居此处这么多年,我不甘心一直被别人压着踩着,现在,我超越了她们,可是回头一看,我们姐妹们在这里争斗,到头来不是比着让人玩弄吗?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好想能找个好人家,过上稳定的生活。”
    柳青没想到,他在心中嘀咕的事,眼前的这位苏姑娘竟全都想到了。人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苏姑娘现在正是大红大紫万众景仰的魁首,没想到她在自己位及眠月楼巅峰之时,竟然萌生了退意。
    看着眼前的玉人毫无避忌地向自己倾诉心中的苦闷,柳青不禁心生怜意。帮她画几本画册,对柳青而言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的事。可是,画这些画册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会间接影响柳青为别的姑娘作画的收入。这其实是一件左右为难的机会成本的事。
    柳青说道“这个没有问题,只是,得容我抽出时间。”
    这时,楼梯传来噔噔的声音,只见一位相貌英俊、面如冠玉的锦袍公子迈着阔步拾级而上,此人来到苏瑶紫面前,上下打量着苏瑶紫,说道“哎呀,果然是国色天香,人比花娇啊。嗯?怎么还有一个人?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锦袍公子正是在大门口横冲直闯进来的梁公子。
    梁公子忽然发现了站在苏瑶紫身侧的柳青,脸色一沉,问道。
    柳青起身说道“在下柳青,是这里的画师。”
    苏瑶紫望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说道“这位公子,抢花魁还没开始,恕奴家不能奉陪,公子请回。”
    这时,杨婉玗紧随而至,一进门,见柳青也在这儿,便对柳青说道“柳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账房吧,再晚一会儿,那儿管钱的恐怕就走了。”
    “是,在下这就告辞。”柳青起身,沿楼梯缓步下楼而去。
    下到楼梯口时,只听得楼上杨婉玗柔声细语地对苏瑶紫说道“乖女儿,你不是想让妈妈为你寻个好人家吗?这不,妈妈为你找到了,这位就是杭州来的梁公子,梁公子不禁家大业大,而且还有功名在身,前途无量啊。你跟了他,这辈子定然能享不尽荣华富贵。梁公子也是慕名而来,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千里姻缘一线牵,依我看,就在今晚,你们就把这里当做新婚的洞房,永结百年之好。”
    柳青虽从楼上缓步下来,但这座小楼环境优雅,极为静谧,楼上的话语声还是传入了柳青的耳中。柳青心道杨婉玗是什么人,认钱不认人的人,瑶紫姑娘怎能对她说想找人托付终身的事呢,她也太天真了吧。再说了,楼上的那个梁公子乍一看一表人才,但他的眼神之中透着一股轻浮与狡黠,这人,绝不是什么好鸟。
    柳青刚刚转过身去,想上楼劝说苏瑶紫三思之时,不料,衣领后面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两个彪形大汉揪着他的衣领,架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小楼里架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柳青刚要起身同他们理论,但眨眼间,又有三四个大汉围了上来,各个怒目而视,一看就不好惹。柳青只好转身离去。
    小楼之上,苏瑶紫望着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做梦都不敢相信,幸福从天而降,竟然来的这么快。
    梁公子近前两步,说道“小生对苏姑娘仰慕已久。”
    杨婉玗见两人四目相对,脉脉含情,便悄悄地转身离去了。
    两人温言温语地互诉钟情,不多时,梁公子一把将苏瑶紫抱起,向着宽大的床榻走去。
    一番云雨过后,苏瑶紫的身子娇软无力地躺在宽大松软的床榻之上。看着站在床榻边上正在穿衣的英俊男子,苏瑶紫的心中不禁充满了甜蜜。刚才乌山云雨,颠鸾倒凤,那不住的亲吻,那双宽大而又温热的手掌,在自己娇躯之上反覆不停地游走。还有那一波胜过一波强有力的冲击,弄得自己仿若天马行空,在虚空中游走,从未尝过的欢愉滋味,感觉整个身子仿若瞬间炸成了无数碎片,然后又一片片地回归本体,那种享乐颠峰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前些日子,她向杨妈妈倾诉过自己的心事,想找个好的人家寻个如意郎君嫁了,从此开始过普通人的生活,凭着自己的姿容,找个大户人家,对方肯定会为自己出一大笔的赎身费,这样,也算报达了眠月楼和杨妈妈多年的养育之恩。
    当时,杨妈妈满口答应,许诺一定为苏瑶紫寻一个好人家。
    苏瑶紫知道,自己出身青楼,无论在这里被捧到多高的地位,如果嫁人,特别是嫁入豪门,嫁给大户人家,肯定是做不了正式夫人的,能做人家的一名小妾就不错了,如果再进一步,成为侧房,排入夫人序列,那就是登天了。她现在只盼着要嫁给的那位官老爷或者富贵人家的员外老爷能年轻一些,身子硬朗一些,好让自已多享受些被人疼被人爱的日子。
    但苏瑶紫做梦都不敢奢望,杨妈妈为她寻的如意郎君这么快便出现在眼前了,这人是如此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他床上的招式花样百出,颠鸾倒凤,让人想想都觉害羞,足足折腾了近乎一个时辰,直弄得人家骨酥筋软,飘飘欲仙。
    看见对方正在穿衣,苏瑤紫缓缓起身,任凭身上的锦被滑落,玲珑浮凸的娇柔身段一丝不挂地展示在对方眼前,如凝脂般的肌肤泛着欢愉过后带来的红润。
    苏瑤紫挪到榻边,拿起一件衣服说道“相公,让奴家侍候你更衣吧,从今往后,奴家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好一生一世都好好待人家哦。”
    说着,苏瑶紫跪在榻边,从身后抱住了那个刚刚与她同赴巫山的年轻公子,轻声软语地撒娇道。
    “你说什么?”梁公子听了苏瑶紫的话,立时诧异地扭过头来,盯视着苏瑶紫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成了我的人了。”
    苏瑶紫道“公子此来所为何事?公子不是要娶妻了吗?”
    梁公子点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的?本公子的确是要娶妻了,不过,要娶的可是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的千金,那姑娘如月宫中的仙子一般,倾国倾城啊。”
    苏瑶紫见对方如此说,料想必然是说错话了。自己必竟出身青楼,怎么能奢望让人家登堂入室,明媒正娶,成为正房呢?于是,赶紧笑着说道“瑶紫不是那个意思,不敢奢望成为正室,能成为公子的侧房,瑶紫也是满心欢喜的。实在不行的话,瑶紫宁愿做个小妾,终身侍候公子。”说到这儿,苏瑶紫的声音变得十分细小,低着头轻声说道。
    “什么?你想让我纳你为妾,开什么玩笑。像你这样的,本公子一年到头不知要睡上多少,难道睡一个便要纳一个为妾吗?我家再大,房室再多,也容不下那么多人啊?我今日来,是你们这儿的杨妈妈有求于我,故而把你赏给我耍耍,现在,本公子已经玩儿够了,你走开,离我远点。本公子再不济,也不会纳个窑姐儿为妾吧。”说罢,梁公子用手一推,将苏瑶紫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窑姐儿一般指的是社会上流落街头巷尾下三烂的暗娼,像苏瑶紫这样风月场中的当红头牌一般都被人们称为红姑娘,望着眼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无比绝情,蔑称自己为窑姐儿的人,苏瑶紫的一颗芳心顿时碎了,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这时,楼下脚步声响起,细碎而轻盈,一听就知道是眠月楼的杨妈妈。
    杨妈妈上得楼来,见梁公子已穿戴整齐,便笑着说道“公子玩儿的可尽兴,苏姑娘侍候得您还满意。苏姑娘可是本店的花魁,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了。”
    梁公子听了不屑一顾地说道“马马虎虎吧,本公子睡过的红姑娘太多了,并不觉着苏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门口处的那幅画像画得的确不错,比真人好多了。就凭这幅画,你们这里骗了不少人吧。好了,本公子还有事,这就告辞。你想去杭州开分馆的事我知道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我。”
    说罢,梁公子沿着楼梯噔噔噔地下去了。从杨妈妈上得楼来,梁公子再也没有转身回望苏瑶紫一眼,便扬长而去。
    杨妈妈急着去追梁公子,也没注意苏瑶紫伤心的表情,只简单说了句“瑶紫,赶快梳洗打扮一下,下面的抢花魁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快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好让贵客多多打赏啊。”
    说罢,杨妈妈便下楼去送梁公子了。
    苏瑶紫坐在床榻之上,将一团锦被搂在怀中,气得浑身颤抖。
    她流着眼泪,咬着细碎的牙齿,自言自语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玩物?挣钱的工具?好,下面不是正在抢花魁吗?我这就收拾行装从后门远走高飞,给你上演一出空城计,放你们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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