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你爹究竟走的是哪条门道?咱们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能不能替说道说道?多少银子,我卖田卖地卖老婆都出。
我可不能被逮进去呀,我那个大哥,你是知道的,无情得很。以前我往家里拿银子,他自然对我笑脸相迎,如果我被逮进去了,他是绝对不肯救我出来的。只怕此时,他为了撇清自个,早就对我落井下石了。”
刁德嗣说得很凄惨,事实也是如此,他大哥刁德益势力得很。据董三说的情况,四海赌坊一出事,刁德益不断立刻就跟刁德嗣划清了界限,还趁机吞没刁德嗣不少财产,连刁德嗣的通房丫鬟芙蓉也被赶了出来,还是董三见她可怜,偷偷给她安排的住处。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股火从董宣武心头升起,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刁德嗣的脖领,董宣武怒道:“还在跟我打马虎眼!你知不知道,老薛已经被逮进去,现在死活不知,任凭薛家使了多少银子都没用。
老郭被博平伯狠狠抽了二十鞭子,更被禁足在家,不许出家门半步。
博平伯是什么人?那是当今皇上的老丈人。不是出了大事,他会如此动火?
还有那天,你急急忙忙派人去翠云楼找我是为何?我可听说了,你不仅找了我,还找过老郭、老薛,只是他们俩人你没找到。若只是你说的赌坊那点小事,你值得这般大动干戈吗?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傻子呀?
今天你要不将话说清楚,以后你别说你我从小玩到大!”
刁德嗣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不错,我的确知道他是信王爷,也是故意让人引他进四海赌坊的,并且撩拨他的火气,骰子的问题,也是我有意让他知道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董宣武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盅被震倒滚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两半。
“我也是没法子啊!”刁德嗣嗫嚅了两声,终于说道,“我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足有八千两银子,再不还钱,就要被人砍成几段扔到河里喂王八。
这时有人拿着一万两的银票来找我,还说我大哥的事包在他身上,只要我找个机会,狠狠揍信王爷一顿。并说善后的事情,他会负责。
三哥,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你怎么就欠下这么多银子?”
八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是大明,不是清末,银子还很值钱,大明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子。
刁德嗣长吁一口气,说:“还不是因为我那大哥,你应该知道,户部照磨所(注1)的照磨空缺,虽然这官职的油水不大,不过好歹也是户部的正七品官,怎么也比他先在的九品文吏强。不过,要得到这差事,需要大笔的银子打典。
我大哥哪有那本事,于是跟我说了,希望我能弄些银子给他。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找人借了五千两的高利贷。后来利滚利,便涨到了八千两。”
董宣武想起来了,前些时刁德嗣的确跟他提过他大哥的事,实指望老爷子能说上两句话,帮一帮忙。不过老爷子向来看不上刁家的这两兄弟,二话没说就给回绝了。后来刁德嗣也没提这茬,没想到因为这件事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那指使你做这件事背后之人是谁?”董宣武立刻意识到这背后还有极大的玄机。
刁德嗣张了张嘴巴,又摇摇头说:“这人我不能说,也不敢说。你别问了,知道了对你不好。这事若是你帮不上什么忙,兄弟只好亡命天涯了。我只求三哥你一件事,照顾好芙蓉,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其他的事,就当是兄弟欠你的。”
禽兽啊!如果董宣武没有记错,芙蓉今年才十五岁,怎么下得了手?换在后世,还是读初中的年纪。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董宣武怒不可遏,“区区五千两银子,当初早些开口,咱们哥几个未必就凑不出来!”刁德嗣年纪虽不大,却是精明之人,既然他不肯说出背后之人,那说明背后之人来头极大,不是董家所能惹得起的。董宣武明智地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刁德嗣摇摇头,只是不语。
正在这时,董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道:“二爷,二爷不好了!”
“什么二爷不好了,二爷我好得很!”董宣武瞪了董三一眼。
“不是啊!”董三急忙解释道,“之前咱们在树林中杀的那人的兄弟,带着一大批人来了,把小刘庄围得死死的,说如果不把我们几个交出去,就会将小刘庄杀个鸡犬不留!”
“岂有此理!”董宣武猛地一拍桌案,“敢威胁人民警察,他们还懂不懂法律?信不信我拷了他,抓回局里去?”
董三懵逼了,刁德嗣傻眼了,董宣武是气糊涂了吧,在说什么胡话?
董宣武也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掩饰说:“我是说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拦路打劫,强抢民女不说,还敢聚众闹事。这还是不是我大明的天下?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董宣武一时还很难完全调整、适应过来。
拦路打劫,强抢民女这种事虽然没有做过,不过北京大街上,当街调戏良家少女的事,咱们可没少做,不然怎么称得上是京城四大恶少?
刁德嗣望了董三一眼,低声问道:“三哥他杀人了?”
“一个小蟊贼,他们先动的手!”董三敷衍了一句。
刁德嗣心中突了一下,暗想:“我这三哥,比我还会惹事。”开口说道:“三哥先别生气,咱们先出去看看,究竟来的是些什么人!”
注1:明朝照磨所的按所在部门的职责有典勘卷宗,受发上下文移,磨勘六房宗卷,照刷文卷,计录赃赎等。类似于现在的机关办公室的部分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