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镜花缘里所写的小人儿?”
“竟然是个女子模样!”
这些学士文人震惊不已,若不是顾忌着身份不好学那乡野莽夫,早就凑过去扒着河沿细看了。
唐石兆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分外满足。他起身,昂首挺胸,像是斗胜的公鸡。“这是在下无意中得到的宝贝,不值一提。”
他晃了晃手里的铜铃铛,木雕画舫上的红衣小人儿就飞到了他手掌心上。
那果然是个女孩子,仔细看模样俊俏,唇红齿白。乌云般的发鬓簪着浅红的花团。窈窕的身形裹着浅红纱衣。她也就五寸多高,眉眼间含着忧伤。
“这小人儿好像不开心。”挨着唐石兆的是个郝学士,他见到那掌中女子顿感新鲜,忍不住凑过去伸出指头戳了戳。
“哎呀!”云红小声叫起来,声音尖细如刚出生的猫崽。这引起郝学士的兴致,而唐石兆跟他算是密友,便大方地将云红借给他赏玩。郝学士指尖捏住云红的衣襟轻扯,力度并不大但对于小人儿来说却难以承受。
她惊慌失措得连琵琶都丢在一旁,只顾着按住衣襟。但她的力气在郝学士面前就是螳臂挡车。罗裙被撕裂,只露出里面的亵衣。
云红吓得惊叫,想要逃离郝学士的掌心。她不慎被琵琶绊倒,绣花鞋都掉落一旁,露出白嫩的小脚。
郝学士哈哈大笑起来,唐石兆也觉得有趣,只是稀松平常的叮嘱一句:“小心点,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其他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围拢过来逗弄这小人儿。
云红无处可躲,终于崩溃得蹲在掌心中,搂着琵琶嘤嘤缀泣。
但这只引来人们更加洪亮的笑声,在云红听来就像从天而降的巨雷轰鸣。他们再次回到原位,曲水流觞依然继续,而这小人儿也成了赋诗的主题。
云红被放回画舫上,被唐石兆的仆人抱走了。
“好生照顾,别饿到了,记得给她换身衣服。”唐石兆叮嘱家丁。后者捧着画舫,领命而去。这可是他们公子哥心仪的物件,不敢有半点损失。
蹲在画舫上的云红缀泣不止,她的眼泪在冬日冷风中逐渐消散。
而那些泡在冰湖中的婢女们脸色青紫,眼神空洞而茫然,最后一丝体温也被冰彻的湖水所剥夺。她们双臂紧紧交抱胸前,素白裙襟飘展膨胀在水中,如冰封湖中的白蔷薇。
美却失去了生机。
唐家家丁将她们捞上来,而另一头另有一批姑娘被赶下了水。
“这些怎么办?”
“还喘气的就去偏房烤烤火,死了的直接埋了。反正都是贱卖进来,家里头没人。”
为了这么场品酒诗会,有多少女子丧命。她们都是活活冻死的,唯一果腹的只有丁点香料。豆蔻年华的生命就这么消陨在那群雅士们的吟诗作赋当中。
他们兴致高涨,灵感像憋不住的尿意汹涌。而在他们身后的围墙上,有人一直偷偷往里窥探。他扒着墙头,很费力地注视片刻就手一松,滑落到地。
那人赶紧起身,紧张地望着墙头,担心被里面的人察觉。他胡乱地拍打了几下衣袍,头也不回头地跑了。
京兆府在白芍城长平街东南隅,庄严肃穆的建筑坐落路旁,门口两旁各有石刻獬豸,威仪堂堂。门楣下悬挂着篆刻着“京兆府”三字的匾额。
门前左边放着鸣冤的木鼓,一书生装扮的人惶惶跑来,抡起锤子一通敲打。
立刻就有衙役出来询问,书生看样真是心慌,想走过去答话却不小心把自己绊倒在地。活像是穿错鞋的蜈蚣,磕磕绊绊地才终于跟衙役搭上话。
诉说了没几句,衙役就一脸慌张地转身回去禀告情况。
书生留在外面等传讯,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刚才的衙役出来召他进去,书生连忙拎着衣角跨过门槛,似乎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什么怪兽从背后给叼走。
两日后,正批公文的秦翎墨得知京兆尹赵普求见,不禁眉头微蹙。最近还算太平,何故要来见他?
他直接叫下人将赵普引到书房来,后者一见到秦翎墨就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宰辅大人,请您救救下官吧!”
秦翎墨从桌前起身走出,虚扶一把:“赵大人起来说话,不年不节的何故行这么大礼?折煞本相。”
“宰辅大人,出大事了!”赵普神色慌乱:“下官实在不知怎么办,这才赶紧来禀报!”
“坐下说吧。”秦翎墨叫来下人上茶。
赵普落座,或许是见到宰辅的缘故,他神色稍微安定。待饮了口热茶,刚进门时的仓皇无措终于慢慢消散。
稍微定了定神,他才开口说道:“下官前两日接到一案子,一叫夏生的书生击鼓鸣冤,说是富商唐常光的儿子唐石兆玩乐妇女,致死十数人。那夏生说得有鼻子有眼,下官不敢怠慢,就赶紧带人前往静思书苑。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由于没证据,除了夏生之外,亦没有其他人证,下官没法派人到唐家搜查。本来以为是那个叫夏生的与唐石兆有什么私仇,栽赃报假案。下官就先把他羁押在京兆府中。可谁能想到!”
赵普声音微微拔高,端着茶杯的手也轻颤,刚平复的情绪又有所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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