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并不想来找秦翎墨,如果出点什么事就想着找别人来摆平,他这个京兆尹也就干脆回家卖红薯去吧。
“唐公子死了!”赵普说道:“唐家也被洗劫了一般丢失不少财务。下官开始以为是盗窃案,但唐石兆死得太离奇了!”
“此话怎讲?”秦翎墨皱眉。
唐石兆乃富商唐常光的儿子。唐家以经营丝绵为主,唐老爷子虽然文化有限,却有经商天赋。一生打拼赚得家业富得流油。要说有江洋大盗对此眼红,起了杀人夺财的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赵普长叹一声:“若只是盗贼杀人案,下官虽然不才,还不至于惊扰宰相大人。之前夏生状告唐公子为了在冬天也能溪水流淌,让婢女们浸泡在湖中用体温暖化。可下官前往书苑后并没有看到死人,在周遭调查也没任何痕迹,只好先撤了。结果第二天,唐家就来报案,说他们儿子惨死。”
京兆尹喝了口茶,缓了缓情绪:“下官不敢怠慢,赶紧领人前往。那唐公子是死在自家浴池里的。唐家大户,专门修了间浴池,死时池中都是温度适宜的热水,可仵作查验,唐石兆却是被活活冻死的!”
“被冻死?”秦翎墨已经被赵普的话完全吸引:“确定吗?”
“千真万确,下官也怕出错。又找来其他仵作分开让他们验尸,每个的结论都一样。唐石兆是被冻死的。”赵普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秦翎墨看出他还有别的话憋在肚子里,示意他但说无妨。
“之前那个夏生状告唐石兆的罪名就是他将婢女浸在湖中,导致冻死十数人。结果唐公子现在也是这样的死因,有人就传这是冤鬼作祟……”
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冻死,这太诡异。也难怪会有谣言传出。不过是不是真的流言蜚语,有人在这方面是行家。
“茗烟。”
“是,爷您什么吩咐?”贴身小厮应道。
“去请宗主,就说到唐家汇合。”秦翎墨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茶末子,一口都没喝。“越快越好。”
“是!”
小厮出了门,连跑带颠地赶去通知。
是不是冤鬼作祟,这事该找玄心正宗。秦翎墨虽然也颇为关注,可术业有专攻,没这金刚钻还揽这瓷器活,分明是自己找虐。
只是京师之地竟然出了人命,秦翎墨必须慎重。
等到唐家后,肖洛宗主已经在那等他们了。相互简单寒暄过后,他们就进到了唐宅。自然是没人敢阻拦他们,唐常光一看连秦翎墨跟宗主都来了,倍感吾儿能昭雪冤情。
唐石兆已经从浴池里抬出来,停放在偏房。池子也没敢动,赵普说要保护,免得痕迹线索消失。京兆尹的话唐家人全都听从,浴池里的一只蚊子都没敢打。
死尸状态并不可怖,只是整个人都发青发紫。他嘴唇泛白,眼睛圆瞪。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一切都完好如初。
秦翎墨转头看向肖洛:“如何?有何发现?”
“有点眉目,不过还需印证,现在不好公布。”宗主并非有意吊人胃口,他确实发觉了异样的气息,可没作准前实在不宜乱说。
肖洛问旁边一直跟着的唐常光:“你家可有供奉家仙?”
“有啊,早年唐家祖爷爷那辈就请了柳仙供奉。”唐常光领着众人到了专门安置神龛的房前,推门而进。
房内有股檀香味弥散,正中的桌案上摆着神龛。然而与寻常不同的是,这神龛像是特别打造的,中间低两头高,看着极别扭。两侧贴着黄纸剪成的小人儿。
龛里供奉着神像,男子模样身穿白色衣袍,手持长剑,脚下踩着条雪白长蛇。那蛇已经隐约有龙形,雕刻的不是凡品。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男子神像表情怒不可遏,似乎随时都要从上面冲下来挥剑。
龛前鲜花水果供奉齐全,香火袅袅,看来从没断过。
而房间两侧,冲着神龛的墙壁上各挂着两幅水墨画,一张白虎下山,一张青龙盘绕。
唐常光痛失爱子,见到家仙后所有愤怒都积蓄到顶点。他忽然冲过去指着那神像破口大骂:“好你个家仙,让你保我们唐家平安,为何我儿还糟了大难?!白吃我的供奉,你不干事!”
他骂得凶,市井长大越来越口无遮拦。
赵普脸都青了,瞟了眼秦翎墨,发觉后者神色如常,他这才稍稍松心。在长官面前骂得如此难听,真是失礼之极。
“唐常光!要骂等事情调查清楚后随便你,现在你还想不想替你儿子伸冤了?!”赵普横眉冷对。
唐常光也发觉自己失态,麻溜得缩回来点头哈腰:“草民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秦翎墨没理会他,只是走到神龛前,皱眉问道:“为何这家仙一脸怒容?既然是保护家族平安和顺,不该是慈眉善目吗?还是柳仙就是如此?”这最后一句自然是问的宗主。
“秦大人你所说不错,大部分家仙都是面容慈善的。因为要护着氏族老者平安,幼者和顺。”肖洛走到秦翎墨身边。
“会不会是有什么害死唐公子,所以家仙才怒不可遏?”
“若是如此,家仙手持的武器指的方向会是门外,表明外贼入侵。但他的剑指得是正上方的房梁。”肖洛说到此顿了下,转身盯着唐常光:“你们可做过什么对不起家仙的事?”
“这,从来没有过啊,草民祖祖辈辈都是虔诚勤恳,不敢有半点疏忽……”唐常光微低着头,眼神闪烁。就几句话的功夫,额头已经冷汗淋淋。
赵普看他那模样也已经猜出,冷笑几声:“唐常光,你可想好了,宰辅大人还有宗主都在,你若是有所隐瞒被查出来……”
“草民说,草民全说啊!”
唐常光扑通就跪地了。老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看来他那是黄金软骨,跪得格外顺畅。
没办法,黑心宰相在此,据说他那俩眼一闪光就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还是早点招了吧!
肖洛瞟了秦翎墨一眼,扬起春风和煦的笑容:“看来以后有什么难案悬案,直接让嫌犯瞧瞧秦大人的脸就够了。搞不好这才是本朝最严酷的刑罚。”
“若如此有效,本相乐意之至。”秦翎墨神色淡然。坊间传闻种种他都听腻了,若自己还有杀威警讯的作用,那有何不可?
只不过,人性本贪,只要有人,就有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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