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正事,唐老爷可不敢拦,也就只好恭送他离开。
赵普一看自己的楷模要留下来,他也就留下来了。平日里他好看个戏,自己也刷刷点点写上几折。唐常光见此立即将自己附庸风雅收集的戏本送上去。
管家颇为不解:“老爷,咱们不是要跟宰相大人套近乎吗?怎么还……”
唐常光一拍他后脑壳,眼睛一瞪:“我问你,芝麻和西瓜你要哪一个?”
“当然是西瓜。”
“蠢!当然是西瓜芝麻全都要!要不说你们这群败家玩意儿,老爷我费多少心!真是褥子不可教也!”
“是是是,还是老爷英明!”
管家连连附合,至于为啥还有褥子的事,他也云山雾罩。反正老爷吩咐他照办就是了。主仆二人嘀咕一番散开了。
唐常光舍得花钱平常又总想着有点派头,漱口水都要撒上最好的玫瑰花瓣与冰片。据说,饭前漱口,先吐一嘴的玫瑰花。
而他对秦翎墨已经算不上招待,而是献殷勤。晚宴的饭菜能从厅堂里排队到白芍城最繁华的街段。光主食就三十多种。
席间,秦翎墨半开玩笑地道“唐老爷这家财敛得不少啊,出手这么阔绰。”
“哪里,祖上积德。”这本来是句稀松平常的套。只是唐家的祖宗缺德才是真的。
隔着屏风传来几声咳嗽,是唐常光的发妻,她当然上不了席,只能在旁边候着。想必是听到自家男人说“祖上积德”担心说错话,这唐家的财富怎么来的?你这死鬼心里还没有点数?
只可惜,贤妻的心思,当家的猜来猜去也没猜明白,只沉着脸呵斥一声“你这个婆娘,大人在这里,怎能如此失礼?”
秦翎墨但笑不语。
饭罢,唐常光有意想多聊聊,宰相大人竟然也好脾气地没有拒绝。
“前些日子,余阳郡附近遭水患,户部上报赈灾的粮钱不够,唐老爷以为如何啊?”
“这……”
“对了,之前号召京城内达官贵人为灾区捐赠,不知唐老爷是不是也这么出手阔绰啊?”
“这,草民当然有捐。”唐石兆抹了抹额头的汗:“只不过草民以为,这既然捐赠,当然不在多少,只在心意……”
秦翎墨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怎么样?你还想聊什么吗?”
“不聊了不聊了,大人您还是赶紧休息要紧!”
唐石兆哪里还敢继续啊,这指不定聊出来点什么来。可等他回了房,又琢磨着这该不会是某种暗示吧?
“你说,这宰相大人是不是想让我送点什么去啊?”
他坐在桌前,自己正房夫人正在整理床褥,准备服侍自己丈夫歇息。一听这话,她连忙转身过来,愁眉不展地劝阻:“千万不要啊夫君,这秦相是出了名的最恨贪污舞弊,你不能上赶着犯事啊!”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唐常光嫌弃地撇嘴:“你没看到宰相大人席间很满意吗?这时候就该趁热打铁!”
“你说,儿子的事你不上心,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讨好别人!”正房夫人尤氏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就算孩子恶贯满盈,当娘的也剜肉般心疼。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唐常光更加不耐烦,起身一拍桌子:“我这也是为了儿子啊!没看到宰相大人跟宗主关系不错吗?那个宗主不管人的事,那就只能讨好宰相大人,说不准能把我儿复活啊!”
尤氏淬道:“你个腌菜的脑袋!人死就是死了,你还当真有什么法子啊?就算有,你又何德何能摊得上这么大造化?到时候反倒折了寿,你快收起这心思吧!”
“没见识!”唐常光鄙夷的目光扫过,反倒懒得跟尤氏生气了:“好不容易能搭上秦大宰相的关系,不说好好巴结还往一边躲,也就无知的女人才做得出来。我早就瞄准盐商的肥缺,这要是到手,你老爷我可就真发达了!”
尤氏见唐常光一门心思地要发邪财,妇道人家除了苦劝就是哭,也没别的法子。唐老爷心烦,甩手出了房门。
他可不是去找其他侍妾,而是准备送礼。至于送什么,他也早就想好了。像秦相这样的人物,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不稀罕。皇上三不五时就赏赐,谁的东西能比得过皇宫啊?
但是唐家有一样稀罕玩意,保准就是皇宫里也没有。
他立即赶回自己书房,不大会儿功夫,捧着个木雕画舫往秦翎墨住房一路小跑。
房内,秦翎墨还在秉烛夜读。昏黄的光晕浸染过他如画的眉目,洒下浅浅阴影。他读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的那张请帖。
当时刚拿到请帖时,他就觉得这工整的字迹当中有点别扭,却一时没想起来是哪里的问题。现在细细读阅,他终于察觉到原因。
请帖最后一行写着日期“十一月二十日”,普通百姓只会最简单的写法,文化人记录年月则按照六十花甲子记叙,但这上面写的却是“壹拾壹月零贰拾日”。这种写法只有一个地方会使用。
那就是户部。
秦翎墨正凝神细思,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击声。
“宰相大人啊,您还没休息啊?草民有事求见。”门外传来唐常光的声音。秦翎墨倒不意外,从对方请求他住下时起就知道是另有所图。
“进来吧。”
门扉推开,唐常光一闪身,胖嘟嘟的身体挤了进来。他满脸灿烂而谄媚的笑,捧着手臂长的木雕画舫。
“大人啊,草民近日得到了个宝贝。”他守着就将那画舫小心地放到桌案上:“这是用最上等的乌萧木雕刻而成,找的有名的雕刻大师无崖子所做。这里的门窗全部都是活动的,每个房间都可以使用,就跟真的画舫一模一样。”
秦翎墨听了浅笑:“所以?”
唐常光稍微往前凑了凑,配合着满脸肥肉笑得很油腻:“大人,据说这宝船能带人寻获不得了的宝贝,说不定金山银山都能得到。草民留着也无用,不如赠与大人,看您是否是那个有缘人啊”
“你是要贿赂本相?”秦翎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唐常光倒也不慌,说得头头是道:“大人不能这么说,有事求您这才叫贿赂,草民什么事也没有,草民这叫孝敬!”
他那点心思,秦翎墨怎会不知?这路数见多了。他刚想呵斥,眸光一瞥,忽然瞧见那画舫的甲板上有只豆粒大的绣花鞋。敞开的格子窗里有什么东西嗖地闪过。
唐石兆见秦翎墨愣神,误会他是面子上不好意思收,便善解人意地躬身行礼:“那宰相大人您就先欣赏这宝贝,草民就不打扰,先行告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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