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殷红的宫墙在漆黑的夜色下,说不出的森意骇人。
墙头上的金色琉璃瓦闪着光亮,与那半轮圆月交相呼应,耳边再次传来奇嬷嬷冰冷的声响。
她提点道:“姑娘一会见了太皇太后,只附和应付过去便好,不必当真。”
她语气淡淡,口中的太皇太后似乎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孙倾婉震惊,“这……这样不太好吧?”
太皇太后可是泠寒的祖母,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她不该是备受尊敬,所有人都敬畏惧怕的人物?
“这是陛下的意思。”奇嬷嬷道,“姑娘照做便是。”
孙倾婉还是有点晃神,暴君暴戾残虐不说,难道已经到了目无尊长,不孝的地步了吗?
她嘴上应着,但心里却并不赞同,虽然她不喜欢泠寒,甚至有些恨他将她禁锢在这深宫之中,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她该有起码的尊重。
不知转了不知多少拐角,才看到长寿宫,金灿灿三个大字。
奇嬷嬷先是上前跟长寿宫的嬷嬷说了什么,随后带着孙倾婉一同入殿。
和泠寒的寝殿不同,太后的长寿宫灯火通明。
孙倾婉跟着奇嬷嬷跨入宫殿,恭敬跪拜,向高坐上的太后行礼。
“臣女孙倾婉,参见太皇太后。”
“快起来。”耳边响起太皇太后温柔的声音。
她道了声“是。”然后规矩起身。
奢华的宫殿里,一位两鬓斑白,一身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自孙倾婉一入宫殿,便眉开眼笑的看着她。
“恩,不错。”秦太后忍不住称赞道,“是个漂亮的姑娘,陛下的眼光不错,可是比我这把老骨头的眼光强多了。”
她笑得和不拢嘴,眼睛一刻也没从孙倾婉身上离开过,嘴角露出慈爱的笑。
这样和蔼可亲的太皇太后简直和孙倾婉脑海中太皇太后的样子大相径庭。
想着泠寒的暴虐,想着奇嬷嬷的疏离冷漠,她以为这深宫之中的人都是这样,是没有情感的陌生人。
那一刻秦太后的笑,就仿佛是一束光,照进了她的世界。
原来并不是这样,至少太皇太后就不是,她笑起来慈爱可亲,就像她已不在人世的祖母。
想起祖母,她不由得对这位一身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更多了几分亲昵。
秦太后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她招手叫她,“过来,让哀家瞧瞧。”
“是。”孙倾婉缓缓走上前。
虽然觉得太皇太后是个可亲近的人,但还是不能逾越了规矩。
她身量小,腰肢纤细,每走一步都是弱柳扶风的美,但这美并不轻浮,她生在官宦世家,自小家中的教导就是教她如何做好一个雅静贤淑的大家闺秀。
她走到秦太后面前,因为年纪小,面颊略带青涩,却并不见惊慌,乖巧站在太皇太后跟前,恭敬却不疏离。
若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画面,还以为她们是一对如假包换的祖孙女俩。
“小小年纪就出落得这般美,这长大了还怎得了。”
秦太后近距离打量着她,忍不住又是一声赞美。
到底是小女儿家,当面被人这样夸赞,忍不住垂眸羞红了脸。
秦太后却在她的神态中看到了媚,是脱了单纯青涩后女子天生的妩媚,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果然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想着陛下一连两日留她在寝殿侍寝,秦太后凤眸含笑,看向一旁奇嬷嬷。
奇嬷嬷心领神会,从跟随着的宫女手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十分精致的小木盒子。
她双手捧着,亲自送上前。
太皇太后身边的静嬷嬷接过来,打开木盒的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方雪帕。
静嬷嬷撵起雪帕一角,质感柔滑的雪帕随着静嬷嬷的手缓缓垂顺开来着。
拎出一半时,便看到了上面的一抹殷红。
太皇太后笑了,满意的点点头,静嬷嬷也收了手,将盖子合上,递还給奇嬷嬷。
孙倾婉就站在太皇太后的身边,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迷茫,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这个环节代表了什么意思。
好好的帕子沾了血,多可怕的一件事,她们为什么要笑?
这时太皇太后转身看着她的笑意更深,她礼貌性得回以微笑,因为刚才被夸红了脸,此刻落在太皇太后的眼里,便是这初经人事的小姑娘面皮薄,害羞了。
她抓着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笑道:“好孩子,哀家有东西要给你。”
话落,静嬷嬷便端出来一个漆盘,上面罩着一块红布,静嬷嬷扯开红布,里面放着的是一套金灿灿,镶着珍珠玛瑙的头面,好看极了。
瞧着小姑娘毫不掩饰她的欢喜,甜糯糯的谢她,秦太后笑了笑,转而看向一旁的奇嬷嬷。
问:“陛下还没有给这孩子封号位分,安排宫殿吗?”
奇嬷嬷一如往常的严肃神情,哪怕面对的是太皇太后:“还未。”
秦太后有些不高兴:“多好一孩子,出身也清白,父亲又是朝中重臣,怎么能这样无名无份的在宫里住着,于前朝后宫都不好。”
孙倾婉见太后竟替她说话,心里万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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