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个一唱一和,一旁孙夫人开了开口,她倒不是想要提出反对意见,只是她觉得这父子两个喝酒,也忒猖狂了些。
纵然是在自己家中,但也不能这般口无遮拦的,好似当今天子全仰仗着他们两个,没了他们就不能活了似的。
她想要制止两人酒话,可转念也将目光对向了一旁女儿。
“婉儿,你对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孙倾婉自回家之后,许是不愿她烦心,家人似乎都有意避着宫里的人不提。
他们不提,孙倾婉只当曾经的事没有发生过,也不叫他们看了,替她担心。
孙倾婉有些迷糊,但更多的是酒劲上的迷糊。
她被母亲问可有打算,女子摇摇头,还真没想过这事。
孙夫人叹了口气,“女儿家未来日子很长,怎能不为自己打算呢。到底父亲母亲不能陪你一辈子,你哥哥日后还要成家。”
说起孙瑾程的婚事,孙夫人面色又愁了几分。
“当初婉儿若是跟王家孩子走了,其实也就走了。”孙仲青回想当初,叹息一声,“是我的失策,当时未算及婉儿孝顺,要是提前告诉你们娘俩,也不至如此。”
他当时不说,只想着夫人城府不深,怕走露了风声,前功尽弃。
孙倾婉这才知道,原来父亲病重是有意为之,当初皇帝要宣她入宫,孙仲青不肯,如此安排她和王表哥私奔。
他再自己给自己下药,做出病重昏迷,不省人事的样子,陛下就是有怒也无处发泄,只当是养女不孝,与人私奔,把老父亲都气倒了。
他想着夫人和女儿都是妇人,担不得事,也才没有告诉,不成想却阴差阳错。
“那父亲的毒?”
孙仲青说,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这毒奇异又难解,是他的挚友空虚道长所制,他有解药,可在适当之时让他苏醒,伤不得性命。
孙倾婉震惊,竟是如此,难怪胡太医治了这么久,孙夫人说,最后其实是空虚道长的解药唤醒了父亲。
孙瑾程说:“再寻王家表弟照顾婉儿也就不错。”
孙夫人道:“晚了,王槐那孩子对婉儿一片痴情,知道婉儿入宫,偷偷去做了太监,也入宫去了。”
孙夫人也只知这许多,家里不肯,王槐是偷偷去的。
孙倾婉想起她昏迷时看到过王槐,他来看她,苦求她的侍女,可后来便再未见他。
孙瑾程叹息,“那便再为婉儿寻个好人家吧。”
其实孙老爷和孙夫人也正有此意。
孙倾婉说:“不要。”
孙仲青问,“婉儿可还是放不下王槐那孩子?”
想着两人青梅竹马,情谊颇深,原婉儿就该是嫁他得,那孩子也重情谊,只可惜……
“若婉儿不舍,就算是太监。”孙仲青顿了顿,“只要婉儿愿意,爹也尊重你的想法。”
孙夫人一想那好好的孩子被净身成了太监,虽人都有私心,都不愿女儿嫁给一个太监,但这事毕竟因婉儿而起,若婉儿执意,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该阻拦,尊重女儿的选择。
孙瑾程这两年不再家中,回来后也是大多时日都在军营里练兵,事务缠身,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时间考虑,王槐的事,他只知妹妹与他有缘无分,却不知这人竟傻到入宫做了太监。
太监身存残缺,妹妹若跟了他,那岂不是守一辈子活寡?
“那可不成!”这话是孙瑾程提的,但知道内情后,他第一个不同意。
他这人手上沾染的人命多了,人也自私的很,王槐痴情,愿以这种方式守护妹妹,他敬重他,可这并非妹妹所意愿,他可用任何方式来弥补,唯独不能用妹妹的幸福。
一家人为她的事起了争执。
“父亲,母亲,哥哥!”女子微醉,但脑子异常清醒。
许是借着酒意,也许是早就想说了,只是没能寻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前清楚,现在也依旧不糊涂。
“婉儿知道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哥哥,都是为了婉儿好。”
她不否认亲人对她的关爱,但他们对她的呵护太浓,甚至不觉她长大。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想跟王表哥离京。”
这一切都是父亲安排的,他从没问过她的意愿,只一厢情愿,觉得是对她好。
“那次安排,我未赴表哥之约,非但不后悔,反倒还有一丝庆幸。”
她长疏了一口气,“我自始自终,对王表哥只有兄妹之情,根本就不喜他,更不愿意与他共度一生。”
女子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王槐这孩子,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多优秀自然谈不上,但对婉儿的钟情,单从他愿入宫相伴便能够看出。
孙夫人一直觉得,女儿能得丈夫守护,一生恩爱便是最好。
她将所有目光都关注在了未来女婿的人品,对女儿的好坏上,似乎还真从没想过,这婚配对象,女儿喜不喜欢?
孙仲青也懵了,王槐是他早就看好的,且曾也跟女儿透过气,有意两家亲上加亲,那时女儿并未反对,他一直以为,这事是两情相悦……
孙倾婉没入宫前,虽对王槐无感,但又觉他人挑不出毛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一生大抵都是要听从父母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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