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先走了,肖屿崇出来时看见她,还没说话,眉头先皱起来:“你来这干嘛?”
“我想报名学生会。”廖茗觉也不遮不掩地说了,“班长不是在群里说来找他嘛。”
肖屿崇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所以你就来找他?他说的是微信上找他吧。”
廖茗觉像被雷劈了顿悟似的“啊”了一声,然后才恍然大悟。按她的惯性思维,要交流什么,除非打电话,否则当然都是当面说。原来是这样,竟然还有这样的。
肖屿崇实在是无语了。
“那你准备参加学生会吗?”廖茗觉又问,“我听王良戊说,这个对将来校招什么的也有好处。”
“王良戊啊……”虽然都是同班同学,但肖屿崇也没和他说过几次话,“再说吧。”
“这种事要早做打算!你不能头脑空空什么都不想就开启大学生活啊!”廖茗觉像吃错药一样,突如其来地激动起来。
肖屿崇抱怨:“你怎么把上大学说得跟参加选秀一样。”
廖茗觉走近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诚恳且迫切地说:“人生每个阶段都不能重来,我们都成年了,本来应该都是大人了,大学就相当于最后的学生生活。所以要更加好好珍惜啊!”
肖屿崇有点怕了她:“好好好,是是是。你开心就好。”
她一点都听不出这句子的含义,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嗯!我现在可开心了。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的课程,就像做梦一样。考上之前真的想都想不到,我居然有一天能到这种地方来。”
她这话反倒让他有些介怀。虽然想说没那么夸张吧,不就一个大学而已,但他并非没从爸爸那里听说过小庄山的一草一木,对于父亲自顾自的唠叨,肖屿崇向来很烦,避之不及。可是看到这一刻廖茗觉的笑容,他忽然有种回家看看爸爸拍的那些照片的冲动。
他也忍不住这么问了:“这个星期你回我家吗?”
廖茗觉果断地给出答复:“嗯,会操是周四吧,那天晚上我有兼职。”
“才刚军训完你就去通宵打工?”这次轮到肖屿崇大跌眼镜。
“对啊。”廖茗觉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违背常识。
“班上同学应该会叫吃饭什么的吧,我还听他们说要一起去蹦迪。”他瞄了眼她本来就黑、眼下也看不出晒黑没有的脸,回忆了一下她从不化妆的生活习惯,终于挤出了一句公道话,“不过你应该也不会去。”
然而,廖茗觉的反应却出乎他预料:“蹦迪?哦!我想去诶。”
“……”
“听起来好好玩啊,我还只在小说里看过。”她好像纠结了一阵,终于还是艰难地做出决定,“不行,我答应了店长的。”
约好打篮球的朋友打电话来,肖屿崇草草看了眼,忽然想起前几天从同学那听说的一些话,不由得开口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后半句是“可以找我帮忙”,但到了嘴边,又觉得太矫情,改口成“你没遇到什么麻烦就行”。
廖茗觉一怔。
她是想起来了的,关于和宿舍同学的纠纷。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比起她满怀期待、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来说。
廖茗觉露出果酱刨冰一般的笑脸。
“嗯,没什么麻烦。”她说,“我都能搞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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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茗觉想更换打工的连锁店,无奈这间便利店在市内分店很多,却都不在学校所在的区域。唯二两家还暂时不缺人,以至于她不得不两头跑,开学后排的还都是夜班。
时隔多日,见到她时,一起值班的老阿姨忍不住从脖子到脚捏了廖茗觉一遭,啧啧感慨:“又瘦了,瘦太多了,在学校都不吃饭的吗?”
廖茗觉当即傻笑着据理力争:“吃了啊,早中晚三顿,平时还吃零食呢。”
便利店夜班的工作没变,照旧还是那几套,阿姨正在后门核对进货,廖茗觉擦了热狗炉和蒸包炉,弯着腰在水槽边洗关东煮锅。塑胶手套上破了个漏洞,手指变得油腻腻的。她盯着指腹,霎时间听到自动门的响声。
她高声说出了固定的问候语:“欢迎光临。”
然而没有人走进来。站在收银台后倾身,远远能看见玻璃门外停留的身影。
年轻女生像花朵旁边茂密的枝叶,将他簇拥在中间。邓谆发出低低的笑声,嗓音没有刻意压低,却好听得令人舒服。他说:“是吗?谢谢,我会的。”
他在替她们用签字笔写着什么。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在曼谷吗,难怪呢。你头发留长了。”那是一个背影,廖茗觉只能观望到他的后脑勺。这轻飘飘的口吻,这游刃有余的态度,倒是很像电视剧里那些受欢迎的花花公子。周遭女生沐浴着便利店门口廉价且昏暗的灯光,却仿佛得到救赎,目不转睛,用满眼璀璨的星河汇向他。
廖茗觉突然有点好奇。
她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到柜台上,很想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但男生猝不及防转过身。
廖茗觉猛地向后缩,还不小心撞到桌角,痛得咬紧牙关。然而,刚看到邓谆脸的一瞬间,小脚趾的疼痛也好,手上关东煮的气味也罢,任何感觉都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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