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灶房传来的肉香味儿,她努着鼻子使劲嗅了嗅。
“娘,你是炖的腊排和蹄膀吗?”
李云秀瞬间警醒,赶忙催促道:“天也不早了,你们快些子上路,这么大包粮食,可得仔细点。”
白小芽却没急着走,朝屋里喊道:“爹,炖好的腊排给我捎上点呗,正好回去给我婆母他们解个馋,也让人家觉得你厚道。”
这时候白小芽无比庆幸,书里的设定非常人性化。
无论是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守孝期间不禁荤腥,这是开国皇帝亲自颁布的指令。
因为开国皇帝是平民出身,在乱世中打出来的天下,那时候遍地尸体,天天都在死人,哪有守孝一说,人吃人都有。
所以开国第二年,皇帝便下了圣旨,定出一条新规矩:守孝期的学子,四十九日内不能去书院、三年不能参加科考,无论官员还是平民,三年内不能与妻妾同房,不能饮酒作乐,不能娶妻嫁女,但肉可以吃。
在皇帝看来,三年不吃肉,会把身体拖垮,不利于国本。
民强,国才强。
所以这时候,尽管江家还在孝期,但白小芽并无顾忌,大着脸找白永贵要肉吃。
“……”李云秀气得都要冒烟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怎么就没死在这场地龙中呢!真是老天瞎眼!
最终白小芽欢欢喜喜地带了一大包粮食,怀里又抱了一小包炖好的腊排,美滋滋地往江家赶去。
白家在这个节骨眼上着急忙慌的吃肉,不用问白小芽也知道原因。
这场灾难后,接下来会有很多人吃不上饭,有人出来逃荒,也会有人出来做贼。
出来逃荒的也就罢了,遇上了,打发点。
怕的就是那些黑灯瞎火出来做贼的,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保不齐为了口吃的,还能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
所以这时候,但凡家里还有肉的,都急着拿出来吃了,不能囤着,否则就是祸事。
别家都没有,就你家有,那你家就是箭靶子,是一块诱人的肥肉,无数双眼睛像恶狼般盯着你,恨不得将你生吞了。
白村大部分家里,是没有肉屯着的,不像白家,都到这个季节了,还有那么些腊肉腊肠没吃,粮食也剩了不少。
因为白姓在白村是大姓,而白姓族人里,又以村正白永旺家,和白小芽娘家白永贵家,这两家是家底最丰厚的。
白小芽的祖父,白永贵的爹,是上一任村正,那时候家里就已经有些家底。
而白永贵年少时,曾在县里的茶楼铺子做过几年杂役。成亲前,他便私自攒了不少银钱,成亲后,只要地里不忙,他都会出去找事做,给人盖房子,或者码头扛货。
他脾气虽不好,但人倒是很勤快,手脚也麻利,也有把子力气,一日不愿意闲着,所以日积月累的,无论吃食还是银钱,他家都比别家要宽裕。
原本他家那些肉,是想囤着慢慢吃的,逢年过节拿出来一些,或者家里来客了,拿出来一些飨客。
然而眼下遇到灾情,他们不敢再留着,怕惹来祸端,便着急忙慌的都吃了。
若非如此,白永贵也舍不得拿出两节腊肠给白小芽。
白小芽猜到了原因,但她没捅破,只要能搞到吃的就行,管他那么多呢。
白石头将她送到江家大门口便回了,连院子都没进,他下午还要去做工,给人盖房子,没时间去江家屋里客套。
而白小芽也没留他,反正东西送到就行了。
她站在篱笆院门口,打量着江家的房子,是低矮的土坯房,经一场地龙后,土房子看起来破败不堪,似乎随时都能倒塌。
篱笆院是由晒干后的青竹插成的,院中有很大一棵樱桃树。一场暴雨后,樱桃早就掉完了。
她在心底对比了一下白家的房子,不得不说,白家确实要比江家上档次些。
白家有很大一个院子,院体是青石砌成的,院里栽种了两棵桃子树,桃树下还打造了石桌石凳。
进了院门后,入眼便是刷了白漆的房子,看上去就很有格调。
再看江家这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她觉得自己发家致富的路,任重而道远。
在门口站了片刻,她朝房里大声喊:“江小二,快出来拿东西!”
江远山中午喝了两碗菜汤后,便一直在屋里闷着,腹中饿得发痛,半下午,拿着书没看几页。
正想着要不要明天就去县里找书商陈员外接活儿,突然便听见一道雀跃的声音。他皱了下眉头,因为那道声音略带戏谑的喊着“江小二”。
不用问,肯定是在喊他。家中就他和玉姝,总不能是喊他妹妹。
他放下书走出去,正看到白小芽站在门口朝他招手。
半斜的夕阳照在她身上,将她娇小的一张脸照得光彩熠熠,连带着眼睛也亮晶晶的,仿佛缀着满天星辰。
这一刻,他发现白小芽竟然有几分颜色。
以前,他从没觉得村里任何一个姑娘长得好看,在他看来,都是一个样。
要不是白小芽与他大哥走得近,他都记不住这个人的长相。
可这半个多月,他恍然发现,这个女人,与其他女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皮肤不算白,比起妹妹玉姝差远了,甚至连他都比不上,但胜在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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