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可从钱夹里拿了五百块钱出来,放在了正在忙忙碌碌的中年妇女面前,中年妇女一顿,似乎想起了小孩赤着脚的样子,放下了手里的盆,收起了钱,“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多。”
左可眯了眯眼,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直截了当的问道:“刚刚给你看照片里的人你认识吗?”
中年妇女抿抿干涩的唇瓣,半响,压低了声音,“你们一定要知道吗?”
“不是一定,是肯定。”左可目光注视着中年妇女,加重了这句话的分量。
中年妇女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推开了自家破败的大门,指了指屋里的位置,说道:“进来吧。”
左可跟着她的脚步踏进了这间不大的屋子,徐海陵紧随其后。
两人进来之后,躲在门口的小孩好像得到指令一样,把门一关,整个屋子变得黑黑的了,徐海陵被他的动作吓得了,刚准备去质问中年妇女,就被左可阻止了。
中年妇女也没在意他们,将小孩搂在自己怀里,坐在椅子上问着小孩一些问题,等左可和徐海陵做好了之后,这才开口:“你们想问照片上的人?”
左可和徐海陵对视了一点,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叹了一口气,回道:“这是陈娇,不是娇娇妹妹。”
陈娇?!这个答案让徐海陵一惊,他惊讶得到张大了嘴,吞吞吐吐指了指之前的老奶奶,意思是之前不是老太太说是妹妹吗.
“我婆婆连自己的事都记不清了,那里还会记得哪个是妹妹哪个是陈娇。”中年妇女嗤笑了一声,抱着孩子,言语中的不屑让左可敏锐的察觉到了。
“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陈娇那个女人,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好吗。”她抬头看向了挂在墙上的一张全家福,左可一进门也看见了这张照片,里面的男主人早就已经不在了,现在存活的只有他们见到的三个人。
也不用左可他们多问,中年妇女就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陈娇是她的堂姐,她叫陈梅,那时候她刚嫁来荷塘村,乡下人结婚又不看年龄,那时候她对这个堂姐还是很羡慕的,虽然订了婚,但是有文化,又长得漂亮,村里面小伙那个不喜欢。
除了有她羡慕的,自然也有她同情的,她同情的那个就是陈娇的妹妹陈小娇,陈小娇虽然和姐姐长得一样漂亮,但是没上过学,也没什么文化,胆子格外小,她出生的时候刚好弄什么计划生育,陈家没想到一生会生一对双胞胎姐妹,而且两人只能一个人上户口,另外一个要出钱,陈家本来就穷的响叮当,哪里有钱买哦,于是就决定姐姐陈娇上户口,妹妹则是个没有户口的。
当年陈娇的确是因为谣言那事才呆不下的,但是谣传也有真话啊,和陈娇订婚的男人的确是不怎么样,但是家里有钱啊,就是长得不怎么样,陈娇看不上,她看上的是村子里那个没钱长得好看的,人家又不一定喜欢她。
要说陈梅恨得是这点吗,也不是,她恨的是,那时候陈娇拖着婚事,去和她新婚丈夫搅在一起了,原本她不知道,后来是她婆婆抓奸看到了,气得她分分钟就想拿刀砍死陈娇,却被丈夫劝回来了,还说以后再也不和陈娇联系了,再加上那时候陈梅有了身孕,一来二去这件事也就算了。
但是事情是算了,陈梅却咽不下这口气,和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说了,让她们看好自己丈夫,别不小心被人摸了门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村子的女人都知道不对劲,大家没事在一起聊聊天,一合算,竟然真的被她们发现陈娇和陈梅老公的事,女人们嘛,都不喜欢这种事,何况是发生在眼皮子下的事,于是村子里的谣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今个说陈娇和谁有一腿,明个说那个。
原本也只是过过嘴皮子瘾的事,没想到还真被村里子几个老无赖知道了,他们几个人想了一个歪招,竟然一天夜里在路上堵了陈娇的路,要强了她。
这要是真是陈娇那暴脾气肯定不得了,哪里会束手就擒,但是那天不是陈娇,是陈梅给陈娇代办,老无赖们那里分得清谁是陈娇谁是陈小娇。
陈小娇胆子小,回来的时候害怕走夜路,就怀里揣了一把剪刀,几个老无赖还没来及动手,就看见她自己拿着剪刀戳进心窝里,那声惨叫,惊醒了整个村子的人,等村里的人到的时候,陈小娇已经没气了。
几个老无赖肯定不敢说是自己逼死的,就说是陈娇自己不清白,想不开自杀了,村里人本来就不喜欢陈娇,再加上陈娇风气也不好,也就信了,草草地就将人埋了。
那时候事情只所以闹大是因为陈梅报的警,她看见尸体的时候就知道是陈小娇,不是陈娇,当时心就冷了,报了警但是村里人早就统一了口供,这是也算是不了了之了,陈娇似乎也听到了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村里人以为死的都是陈娇,谁都不知道死的其实是陈小娇。
听完了这段往事,徐海陵表情是掩不住的惊讶,因为他记忆中的妻子根本不是像是陈梅说的那样,如果说一个人伪装几年,那么十几年呢?
左可对此到没有什么感觉,一来她现在对陈娇娇、陈娇、陈小娇三个名字已经吐槽无力,这到底是谁取的名字啊,根本就是粘贴复制的吧,二来这件事其实追查到这也就断线了,只能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了。
陈梅说完了之后,左可又给她留了五百块钱,留了一句话,就带着徐海陵出村了,她没说为什么还要给陈梅钱,或许是对方给了她想要的线索,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
徐海陵走在出村的路上,面色还带着难以置信,从兜里摸出了一支烟,含在嘴里,打火机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出来。
左可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一句:“事情还不一定呢。”
徐海陵一愣,拿下了口中含着烟,问道:“那大师你觉得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你问哪件事?”左可瞥了他一眼。
“我问”徐海陵顿住了,是啊他问哪件事?是问他妻子到底是谁?还是问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他摸了把脸,收起了脸上的沮丧和惊讶,现在找到他女儿才是最重要,他想了想重新问道:“大师,那我们后面是?”
“先回h市吧,转机在那。”左可从兜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和徐海陵在旁边等着车,他们和之前载他们来的摩托车说好了,会回来继续载他们。
徐海陵提着包,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现在也不再年轻,想要搞懂的无非是自己女儿在那,以及以后生活的方向感。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们村里会死那么多人?”左可看着荷塘村的位置,手里拿着棒棒哒,低头看向徐海陵。
徐海陵没说话,也学左可看着那个村子,尽管那个村子带给他的都是负面影响。
“当年陈小娇死了之后,全村的疫病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只不过天道改了下力度,原本修养几年就能起来的生机直接变成了死气,往后不停地有人死,也不是陈小娇作怪,而是这个地方需要,当年疫病死去的人需要。”左可看着村子慢慢说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大抵就是如此了。
“你是说,真正索命的是当年疫病去世的人?”徐海陵站起身来问道。
左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要想免掉这个祸估计是不可能的,要想活着就得搬村,这地方方得改成学校才行。”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句学校都是乱葬岗改的?”
“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是天道默认的聚阴之地了,每年死一个都算是不错的呢,至于学校都是乱葬岗这种事的确有,但是没死过人的地方有吗?”
回到h的几天里,徐海陵耳边一直回荡着左可的这几句话。左可的确说的不错,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死多少人,哪里没死过人,谁又知道。
他苦笑了一声,翻开了助理拿过来的文件,他真是魔怔了,现在还是办公务要紧。
比起徐海陵的忙碌,左可到是要轻松的许多,虽说徐海陵的事没有完成,但是线索也不是一时可以出来,现在有了一点引了,后面很多事情会越来越清楚地。
有着这样想法的左可每天过的是极其腐败,好歹她还记挂着自己还有直播,时不时会找点新花样给地府的众人看看。
转轮王薛:存储功能以及好了。
存储功能?收到信息的左可一楞,这是指之前地府众人一直催的可以录下了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那个么?
月落星稀:可以录像了?
转轮王薛:嗯,也新加了不少新功能,你可以看看。
月落星稀:好嘞,谢谢大佬。
薛亓顿了顿,想起了过几天自己假期,表情带着迟疑的朝着旁边的判官问道,“问别人假期做什么是不是很不好?”
“怎么会,这种事我们下面的人经常一起讨论,大人,你可以考虑要不要到时候现世玩玩啊?听说现世又有不少东西了。”判官眯着眼极力推荐,他可不想白来的假期又被转轮王抓去做事了。
“是吗?”薛亓抱着相信的想法,给左可发了条消息。
转轮王薛:现世好玩吗?
月落星稀:好玩啊,现世什么都有。
转轮王薛:地府也什么都有。
一旁看着薛亓回消息的楚江王拍了拍薛亓的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傻十弟,我们地府分明就只有小地狱游玩,哪里什么都有哦,比不上他们天庭可以到处玩。”
那头的左可也恰好问到了这个问题,你们地府有什么啊?
转轮王薛:有蒿里山、还有七大地狱、孟婆桥
月落星稀:噗,那算什么都有啊,我们现世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转轮王薛:那我能去吗。
月落星稀:能啊,怎么不能,到时候你来h市我给你带路,包你玩的尽兴。
转轮王薛:好。
左可看着聊天记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她怎么把招待基友的话也全部抖出来了,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好像是为了回应左可的想法一样,薛亓新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转轮王薛:冬至节,如期而至。
左可一惊,不是吧,这尊大神还真打算来?她点来手机中的日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到冬至了吗?这样一数的话只有五天了吧,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快啊。
她还来不及嚎几声呢,手机一下就响了起来,左可连忙摆正了姿势,接起了电话。
一旁的小黑球,不屑的给自己舔着毛,喵呜,听说小姐姐都喜欢猫多一点,它以后就决定保持这样形象了,哎呀真是美美哒。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会,就被左可提了起来,“小黑,准备出发,有新情况。”说完,左可就跑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留小黑欲哭无泪地看着刚刚自己打理好的毛又被揉的凌乱不堪了。
半个小时后,左可背着包带着小黑来到了拨古街,没在下面多逛,转头就又上了上次呆的那个茶楼。
她刚上楼就听见几个常在拨古街蹲着的老茶客在那聊着上回的事,不禁挺了挺胸,一股自恋的感情又要喷发出来了,还好她抑制的快。
照旧坐在上回自己靠窗的位置,看着下方的车水马龙,还好她来的时候和茶楼老板打好招呼了,要不然在周末这个人流量超多的一天,想要个风景好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难。
也都怪徐海陵,话也没和左可说多清楚,就说是有人在拨古街看到陈娇了,他现在因为在外地走不开,所以请左可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陈娇,如果是,务必要问清楚他女儿到底在哪,他现在已经对陈娇没什么感情了,再乎也只是自己的女儿。
左可很干脆的就同意了,她本来就想快点完成这件事,二来徐海陵给钱给的也很大方,而且这阵子没事,也给左可介绍了一点小生意,这茶楼就是其中一家。
她正靠着窗四处搜索着陈娇的身影呢,就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她回头望去,原来是茶楼的老板,姓葛,单名一个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年纪并不大,做派却是喜欢按照拨古街一些老人模样来,穿大褂,提着鸟笼,手里握着两核桃,看见左可,扬着眉毛扯着嗓子说道:“呦,这是什么风,把我们这左大师请来了。”
“哎呀,葛老板你就别埋汰我了,坐。”左可起身连忙招呼道。
葛春将鸟笼挂好,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扇子将窗户又拨开了一些这才悠悠然坐下,“恩,能不埋汰你吗,上回在我这拿了一包碧螺春就再也不来了。”
“这不是您给我的吗?”左可无奈的笑了笑。
葛春看着窗外点了点头,回道:“是啊,我给你的,那不是叫你多来几回,我帮你介绍生意吗,结果你啊,一趟都不来了。”
“您介绍的生意的确不错,但是这事我干不了啊,您那位朋友不信这个,强求也没意识。”
“得了得了,我回头再说说他,不接受就拉到,我还没那工夫呢。”葛春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指着下面一个地方说道:“昨个看见她在那摆摊呢,不过没摆多久。”
左可朝他指的位置看去,知道事情算是翻了个篇了,也不急了,给葛春到了一杯茶,自己到一杯,转了话题。
这葛春早年算是跑江湖的,喜欢唱戏,自己也有不小的产业,就是有时候太热心了,又嘴硬,不过还的确是值得深交的人。
两人聊了一会,时间转到了下午三点多,一个打扮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背着一个大袋子出现在拨古街中。
第二十六章
那中年妇女就是徐海陵的妻子,消失了十五年的陈娇,虽然现在已经年纪大了,但是要是仔细看,就能看出她以前的面容。
徐海陵早就和葛春交代过了,一定要逮到他这个老婆,问清楚他女儿到底去哪了,这不,陈娇刚出现在这条街,就被葛春的人请了上来。
陈娇被请上来的时候,还有些无措,颤颤抖抖的跟着两个壮汉走了上来,她打扮虽然是一副普普通通,但是从紧握的一双手就能看的出来,她之前其实过得并不差,胆子似乎也没有陈梅说的那么大了。
左可喝着茶观察着。
她不说话,葛春也不说话,两人喝着茶都不知道对方想的什么。
过了一会,葛春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名字,对左可说道:“是老徐。”
左可点了点头,示意他接。
葛春接了电话,掉着嗓子朝着对面的说道:“老徐啊,人逮到了,嗯,行,左大师会帮忙的,我知道,我不会动粗的,恩,好了,就这样了,挂了。”打完电话,他不耐烦的手机往桌子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