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看着她的样子,嗤笑了一声,扭头又看向窗外了。
左可知道他这是不耐烦,所以该问的还是得自己问,于是清了清嗓子对陈娇说道:“你女儿呢?”
陈娇猛然抬起了头,看向左可,眼里有着不可置信以及惶恐。
“问你呢,哑巴了。”葛春见陈娇不回答,踢着桌子问道。
陈娇似乎被吓到了,唇瓣似乎要被咬出血一样,等得葛春都快要掀桌子了这才张口回道:“不...不见了...”她声音干涩,低下了头,似乎已经明白了是谁找她来的。
左可拍了拍桌子,示意葛春镇定下来,这才转头朝陈娇说道:“陈娇,我和你丈夫,也就是徐海陵已经去过荷塘村了,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你知道吗?”
陈娇一顿,点了点头,没出声。
“你知道就好,现在徐叔也不想追究你什么责任了,就想问问你把他女儿弄到哪里去了,只要你告诉我们,我们不仅追究你的责任还会给你一大笔钱,你现在很缺钱吧?不然也不会出来卖东西。”左可慢条斯理的和陈娇说着,一旁的葛春隐忍着不说话。
但是陈娇并没有回答,甚至将头埋的更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葛春看她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不顾自己养气的功夫说道:“你今天不把莘莘的消息交出来就休想出这个门。”
“葛春坐下,你急什么啊,人家亲妈都在这,你还怕找不到徐莘的消息吗?”左可拉一把葛春的衣袖,朝他抬了抬下巴。
葛春冷静了一会,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的看着中间的陈娇,慢慢悠悠地说道:“我能不急吗,她把我媳妇一藏就是十五年。”
他这句话让原本低着头的陈娇瞬间抬起了头,看向了葛春,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你是……小春?”
“你别叫我,赶快把徐莘的消息交出来。”
左可摇了摇头,葛春这样子,陈娇根本就不会说实话,她的确是看出葛春和徐家有点关系,不只是生意上的伙伴,或是忘年交,而是很多年前就有交集,不过她没有细算,自然也不知道两人会有这种关系了。
看着现在葛春性格不稳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劝道:“要不,你先去隔壁?你在这我怎么办事。”
葛春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陈娇,又看了看左可,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带着人去了隔壁,临走的时候讲这个隔间的门锁上了。
左可听着外面的动静,摇了摇头,没想到她也会被人锁在屋里,不过嘛,现在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她看着站在中间的陈娇,抬了抬手说道:“陈女士,坐。”
陈娇局促不安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门,最后还是选择做到了左可的对面。
左可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在了陈娇面前,伸了伸手,“喝点茶,润润嗓子。”
陈娇沉默了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小春也算的上是我看着长大的了,没想到一眨眼就过去十五年了。”
左可没接她的话,反而和陈娇聊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听陈梅说,那年其实死的是你妹妹陈小娇?”
陈娇似乎没想到左可会说这件事,愣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是,是我妹妹,也算是我对不起她吧,不过还好”她眼神转到了左可身上,停顿了一下,转了一个话题,“老徐过得还好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当面问问徐叔。”左可晃了晃杯子,接着说道:“陈梅说她很恨你。”
“我知道。”陈娇抿了口茶水。
左可放下杯子,面带好奇地问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很问你。”
“问吧,我都被你们抓到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娇面色淡然的看向左可。
“既然是死的是你妹妹,那么为什么你不肯和徐叔领结婚证?这件事应该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吧。”
陈娇苦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好的事,那时候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后来。”
左可见她又不说话了,也不急,继续给她倒了茶,接着说道:“你知道徐叔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陈娇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
“徐叔找我,是因为我会算命,你猜他让我算谁的命?”左可用手撑着头,颇为兴致的朝陈娇抛出了一个重磅□□。
“...是..莘莘..的...对吗?”陈娇语气颤抖的回道,但是不用左可回答她就知道结果了。
左可看着她的样子,隔了一会才说道:“你女儿应该是天生好命格,有父母宠着,出嫁有好夫郎,老了有孝子孝孙,一生可以话说是富贵平安的了,但是我算到的命格却在十五年前断了,陈娇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陈娇呢喃着,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左可没继续再问,朝隔壁敲了敲墙,示意对方开门。
葛春先一步拿着钥匙给左可开了门,紧张的问道:“问出来了什么码?”
左可摇了摇头,止住了葛春要进去的动作,拉着他来到一边,示意旁人将隔间锁了这才说道:“徐叔快回来了吧?等他回来一切就全都清楚了。”
葛春呼了一口气,双手捏着自家的栏杆,沉默了好一会才回道:“快了,他晚上就到。”
左可点了点头,“我下去走走,等会回来,你可要记得给我备好饭,另外不许进隔间坏事。”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去吧。”葛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也没玩自己那两个宝贝核桃了,自个趴在栏杆那,守着隔间。
徐海陵晚上八点到的,一下飞机就立马赶来茶楼这边了,拨古街这边也就茶楼还依旧灯火通明了,他来了之后也不急,吃了左可让茶楼准备好的饭,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进隔间。
隔间里陈娇已经吃过饭了,安静坐那等着,似乎知道了徐海陵会过来,看见徐海陵也不慌,就像是一个十几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说了一句:“你来了。”
徐海陵也沉闷的应了一声。
葛春见状也没在闹脾气了,跟着左可坐在了新加进来的几把板凳上。
也不用徐海陵说什么,陈娇就已经自顾自的说起来了。
那年荷塘村降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叫陈娇,一个叫陈小娇,陈娇是姐姐,胆子大,性子活泼,陈小娇是妹妹,胆子小,很容易脸红。家里穷,其实两人都读不上书,但是那时候学校来人劝了,而且减免了学费,但是在减免也只有一个人能上学,于是陈娇和妹妹就商量两人交换着去学校,一个学会了就交另外一个,也许是那时候就要模仿对方,所以后来两个才会闹出那么多事吧。
村里的人都以为上学的是陈娇,觉得陈娇有文化,早早的就让人订了亲,没有文化的陈小娇,长得漂亮就是胆子太小了,实际上两个人的性格差不了哪里去,陈娇的确是看不是自己的未婚夫,但是也不是那种到处勾三搭四的人,妹妹陈小娇也不是,但是却和陈梅的丈夫喜欢上了,那个时候,陈梅的丈夫刘成还没有娶陈梅,说的也是要娶陈小娇。
哪知道两人好了没多久,陈梅就进门了,陈小娇在屋里哭了不知道多少回,陈娇看见刘成就想宰了他,刘成娶了陈梅之后也没有改邪归正,还记挂着陈小娇,时不时要纠缠一番,有一回差点就强了陈小娇,刚好被刘成她妈看见了,说的是抓奸,实际上根本就是刘成的错。
那事过去之后,陈梅闹着要分开陈娇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她能怎么给陈梅解释?更可况那时候陈小娇整个精神都快要崩溃了,陈小娇出事的那天,也是因为陈娇因为有事去了外地,说自己请假要扣钱,还不如让她去代班,再加上,陈小娇这几天的确是好了许多,陈娇也就同意了,谁知道后来会遇见那种事。
出差回来之后的陈娇知道了这事之后并没有崩溃,她选择的是给妹妹报仇,晚上去装鬼吓人,下毒给村里人都是她干的,什么病死了几个人,分明是她毒死了两个老无赖,吓死了陈梅的丈夫刘成,要不是后来事情闹大了,她不得已去了昌荣市避风头,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在杀几个人给妹妹报完仇她就去自首,谁知道遇上了徐海陵。
和徐海陵结婚的那段时间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时间,后来也想过离开,但是又有了徐莘,她想着等着女儿在长大,长大几岁了她再去。
至于不想和徐海陵扯证是怕徐海陵背上一个杀人妻子的名声,所以干脆的不扯证,她也在徐海陵有钱了之后不怎么出门,全心全力照顾爷两,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十五年,要不是徐海陵突然去荷塘村的事被陈娇知道了,她估计还活在这段生活里。
她本来是打算和徐海陵坦白的,还想自己去自首,算是为女儿积福了,谁知道的是,事情接踵而至,徐莘失踪了,在一天上学去的路上失踪了,陈娇当时都快急疯,想给徐海陵打电话,但是根本就打不通。
她一连找了女儿好几天都没有找到,至于报警,她跟本就不相信,在女儿上下学的路上陈娇不知道找了多少次,最后遇见了一个算命先生。
正如徐海陵遇见是的左可,算的是女儿安否。
陈娇遇见是算命先生,算的是女儿在那。
两者给出的答案都是,令媛亡已。
得到回答的,陈娇整个都快崩溃了,她觉得这就是给她的报应,但是又不甘心女儿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警察抓到人,到时候她得到的也只是女儿的尸体,伤害她女儿的却关在监狱里好好活着。
陈娇是个狠人,她对身边的人很好,对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很毒。她也是个疯子,为了给妹妹报仇悄声无息杀了荷塘村十几号人都不止,对于女儿失踪这件事,她选择悄声无息的告别了徐海陵的生活,背负起了两份仇恨,一边到处寻找这女儿,或是害女儿的凶手,一边继续在荷塘村进行着她的报复。
说到这,左可都忍不住对这个女人鼓起来掌,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肯定算是个女屠夫了,有勇有谋,可惜遇见的事却不对。
一旁的徐海陵和葛春听完了整个经过后,也变得沉默了起来,他们两个早就做好了徐莘不在的可能性,特别是左可算过挂之后,但是又忍不住去奢望。
最后还是徐海陵率先开口说道:“那,你找到了吗?”
陈娇转头看向他,眼里有着几分温柔,眼神却无比冰冷的说道:“找到了,找到了,要不是你们今天逮到了我,我明天就会让她碎尸万段。”
“是谁?”葛春哑着嗓子,抬起头问道。
“李芸。”陈娇咬着牙将名字吐出,像是要将那个人狠狠撕碎一般。
“李芸?!”徐海陵和葛春两人惊讶的语气响起,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娇状若癫狂的笑了一声,“可不是她吗,小小年纪比我的心肠还要毒,可怜我的莘莘...莘莘……”说完又大声哭了起来。
左可看着徐海陵和葛春的脸色,疑惑的问道:“你们认识?”
徐海陵抹了把脸,带着震惊的表情点了点头,“是我们家隔壁的那个女孩子,被莘莘常常叫姐姐,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要知道她只大莘莘4岁。”想着现在碰见了对方,对方都能笑吟吟和自己的打着招呼,徐海陵就有些浑身冒冷汗。
“怎么不可能。”陈娇擦了擦眼泪,带着恨意的说道:“我亲耳她和别人打电话说的,转运根本没什么用,她现在还是一样的背,徐莘的命也不过如此。”
转运,左可心神一动,似乎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徐海陵说道:“根据我算的,徐莘的命格的确被人改了,不然也不会落得早亡的命,可问题是,我曾试着请魂,却请不到徐莘的魂。”
“什么?!”徐海陵呆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喝了好大一杯茶才冷静了一些,“如果有我们这些血缘父母帮忙,能不能请到?”
左可皱了皱眉,“的确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一听到左可的话,陈娇立马就精神起来了,眼神期盼的看向左可,“大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的一定帮你做到,只要,只要你能让我再见我女儿一面。”
“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怕,请不到。”左可心中充满担忧,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没事,大师你就尽管请吧,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徐海陵也在一旁连忙说道。
左可听他们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说了几件必须要的东西的,葛春连忙派人去柳恽堂买了,剩下的也只是等午夜的到来了。
第二十七章
左可让人买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就是最简单的朱砂、黄符、羊毫笔,三样东西。
按照陈娇说的,如果徐莘真的是被人换了命,那么指点换命的那个人一定不简单,不是一般相术能够做到的,按照这样的话,被换了命的徐莘指不定被压在哪,是绝对不可能去地府的,只能当孤魂野鬼。
这一般民间招魂的方法有很多,有时候有奇效,当然大部分都是以喊魂最为显著,左可让陈娇和徐海陵两人各自在碗中滴血,在辅以朱砂搅拌,羊毫笔快、准的在黄符上写上徐莘的生辰八字,放在了烛火之间,让陈娇和徐海陵叫着徐莘的名字。
烛火惺忪,原本亮着的灯泡闪烁了几下后回归了黑暗。
左可没出声安静的站在中间,她旁边站的是徐海陵和陈娇两人,两个人都在不停的叫着徐莘的名字。
随着时间过去,一直没有动静的情况,让葛春不自觉绕着屋子转了两圈。
左可看了他一眼,对着徐海陵和陈娇两人叮嘱道:“心神守一,继续念。”
她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两人有些浮躁的心安定了下来,开始专心专意的想着女儿的样子,心里默念叫着女儿的名字。
时间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左右,左可突然做出了一个手势,大呵一声:“开!”
院内依旧安静,但是一丝丝凉意却开始在众人身边逸散了起来了,徐海陵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颤声问道:“是不是,我家莘莘回来了?”
站在那边拿着徐莘胎发的陈娇也叫了起来:“莘莘,莘莘,妈妈好想你,你快回来吧。”
两人一唱一和,哭叫了大概五分钟,左可才感觉到一股阴气顺着徐海陵和陈娇两人呼声与血脉线走来的阴气,她松了一口气,能招到比不能招到好得多,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招到的人,居然是学姐?!
左可惊讶的望着中间迷迷糊糊被叫过来的学姐,不过看到徐海陵三人焦急的样子,从兜里拿出了几天柳叶,在他们额头上一擦,三人立马就能看见站在院中浑浑噩噩的鬼了。
“莘莘,莘莘,我是妈妈啊。”陈娇看着女鬼大哭了起来,想要去拥抱女鬼,却发现完全不能接触到对方,不禁焦急了起来,一旁的徐海陵也抹着眼泪看着两人。
被叫过来的学姐一脸迷茫的看着泪眼婆娑的陈娇与徐海陵,迟疑的叫了一句,“妈妈?”她似乎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可见状,连忙走上前去,说道:“学姐,我想你的事终于可以弄清楚了。”
“这?左大师,你和莘莘认识?”葛春在一旁不敢置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