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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她看向季昀松,“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季昀松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她。
    自打他开始读书,老师就教他“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只有进了翰林院,才能实现更大的野心和抱负。
    从历史上看,老师的话无疑是正确的。
    但云禧说的似乎也没错,而且,不少进士去县城做官,踏踏实实做事,一级一级升迁,比在翰林院有意思得多。
    但地方上人事更加复杂,他在朝廷没有根基,贸然放下翰林院的差事,会不会有缘木求鱼之嫌?
    作者有话说:
    对了,忘了说明,脑筋急转弯是百度的哈,就不再标引用了。
    第50章 传话
    季昀松陷入了沉思, 左手不停地转动着右手的玉扳指。
    云禧知道,科举制度下的年轻士人就是如此,他们头脑聪慧, 但大多只擅长读书, 论特长就是琴棋书画, 或者还有口才好, 善交际, 懂骑射,再多的基本上就没有了。
    若战争频仍,他们或者还能发表些救国救民的言论, 投笔从戎。但置身和平年代,可能就只有循规蹈矩了, 毕竟张居正那样的人不多。
    是以,她不觉得自己说一番话,就能让季昀松放弃翰林院的职位。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开他的视野,引导他去思考,然后可能就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 传达给一个合适的人。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那个人如果是皇上的话, 就另当别论。
    云禧陪豆豆和狗儿搭了一个类似牌坊似的建筑, 形体单薄, 但高度很高。
    豆豆大概很有成就感, 指着顶端说道:“高, 高。”
    云禧在底下一戳, 建筑轰然倒塌。
    豆豆拍着手, 跳着脚,哈哈大笑起来。
    狗儿先是懵了一下,见豆豆笑他才笑了。
    季昀松也看了过来。
    云禧手脚麻利地搭了一个小金字塔,“豆豆,狗儿,金字塔结实,这次一定戳不倒。”
    “戳。”豆豆知道戳的意思,晃晃悠悠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炕上,用小手指头去戳金字塔的底部,金字塔只乱了一块砖,岿然不动。
    “啊!”豆豆豪气陡升,手臂一挥,把整个塔“pia”飞了。
    “哈哈哈……”小狗儿又大笑了起来。
    两个小傻子找到了新乐子,乐此不疲地让云禧摆,两人再以不同的方式进行破坏。
    季昀松道:“很有意思的两种建筑。”
    云禧只是逗孩子玩,并没想那么多,他一提,她也就想了。
    她说道:“也许科举就是前一种建筑,已然高不可攀,其他各行各业发展缓慢,人才稀缺,还贴在地皮上。如果想做到江山稳固,就该从打地基开始,就像第二种建筑一样。”
    季昀松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赞同你的观点,但不想去做实务。”
    “理解。”这是云禧料想中的答案。
    季昀松从来都不是热血青年,做清官、为百姓谋福祉,以及替皇帝分忧,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个你对他好,他才会真心为你考虑的人,百姓、皇帝与他无关。
    而且他已然爬到了中段,在皇帝面前露了脸,现在让他退回去重新爬,只要不傻都不会同意那么干。
    云禧又帮豆豆搭了一个牌坊,“做实务不一定要放弃翰林院的差事,但做实务,一定要有一个会思考的头脑。就像垃圾这样的小事,所有京官都算上,有几个为此殚精竭虑思考过呢?”
    这番话季昀松深以为然,他起身长揖一礼,“受教,以后还请不吝赐教。”
    云禧略一颔首,“我说得未必对,赐教不敢当,大家共同探讨。”
    她是现代人,较之复杂的古代社会伦理,常常会陷入理所当然的误区。
    ……
    第二天上衙,季昀松和杨道文在大门口碰上了。
    “宁老国公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能下地了,谢了兄弟。”
    “客气什么。”
    “唉,要不是云大夫,家祖好不了这么快。这是牛御医亲口说的,他那人脾气不怎么样,但一向说真话。”
    “那就好。”季昀松与有荣焉,唇角微勾,眼里似乎有了一丝得意。
    杨道文靠近几分,小声问道:“明昱,你还想和离吗?”
    季昀松的声音里有了几分警惕,“你问这个干嘛?”
    杨道文道:“就问问,挺好的女人,和离了怪可惜的。”
    季昀松“嗯”了一声。
    他好像许久没考虑过和离的问题了,甚至连同僚的轻蔑也没那么在乎了。
    云禧善解人意,医术高明,见解总有独到之处,儿子聪明可爱,每次抱着他,都感觉心里满满当当。
    丁婶子做饭不但好吃,还花样繁多。
    在云家的生活始终都是松弛和开心的……
    “想什么呢。”杨道文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嗯’是什么意思?”
    季昀松奇怪地看着他,“你关心这件事做什么。”
    杨道文摸了摸鼻子,道:“人家刚救了我祖父,我问问而已,你那么多心干什么。”
    季昀松不信他的话,这位通房两个,孩子两个,却还是单身呢,即便他与云禧和离,云禧也不该嫁他。
    他说道:“我现在一文不名,只有个官身,凭什么和离,先凑合过着吧。”
    “你要想……算了算了。”杨道文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云大夫挺好,我觉得做赘婿也不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季昀松心道,这才是人话呢,我暂且原谅你的觊觎。
    二人边走边说闲话,快到编检厅时季春景快步追了上来。
    季春景叫住季昀松:“明昱,我有话说。”
    杨道文警告地看他一眼,对季昀松说道:“有事叫我。”
    “好。”季昀松冷淡地看着季春景。
    小果子站在他身后严阵以待。
    季春景道:“中秋节你也没回家,母亲说,让你抽空回家一趟。”
    季昀松笑了笑,“相看两相厌,就不必了吧。”
    季春景大概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爽快,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明昱,那是你母亲。”
    季昀松反问:“谁能证明呢?”
    季春景哑然,正因为不能证明,所以他才能一直占着嫡子的位置,马氏对季昀松也不上心。
    其实,若不是季昀松得了皇帝的青眼,祖父未必会松口缓和彼此的关系。
    他可以想象,季昀松此番若是回去,一方面可以脱离赘婿的尴尬身份,二方面可以得到祖父的重用。
    所以,他并不想他回去,但又不得不非要他回去。
    季昀松转身,准备进屋。
    季春景道:“谁都不能证明,你又为何拿祖母的银钱呢?季昀松,你要钱不要亲,是吗?”
    季昀松反应很快,“谁说我拿了老夫人的钱?你有证据吗?”
    季春景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祖母去看过你们。”
    季昀松明白了,他这是猜测,遂道:“看过我就给我钱了?我也看过你,那你有没有看见我给你的十万两银子呢?”
    “你……”季春景气结,“不然你的两进大院子谁买的?云氏吗,你别忘了,她进侯府时只带了几只箱子。”
    季昀松道:“所以,你看了她的箱子,知道她掏不出买院子的钱?”
    “你……”季春景哑口无言。
    季昀松哂笑一声,“院子是云大夫的,跟我无关,晋安侯府就不要惦记别人的财产了吧。季大人,少做无聊的事,我已经离开了侯府,咱们各凭本事不好吗?”
    他一甩袖子,施施然进了屋子。
    季春景气了个倒仰,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回到家,老晋安侯不在,他便先去看马氏。
    季云氏正在和马氏闲聊,见他回来,赶紧停下了话头。
    马氏见他眉心不展,就知道可能在季昀松那里吃了瘪,问道:“他不回来?”
    季春景点点头,“不回来,他说没人证明他是侯府的血脉。”因为有季云氏在,他含糊了关键信息。
    季云氏挑了挑眉毛,“这是给台阶也不下了呢,不然就算了吧,何必呢?”
    季春景摇摇头,“你不懂。”
    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只会让老侯爷觉得季昀松更有本事,于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再说了,只有季昀松在季家,他才有机会下手——庞记牙行,那么隐秘的安排都被他们发觉了,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马氏蹙着眉头,“这孩子真是绝情,不亏是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的。”
    季春景道:“将来若是得了势,只怕这个季也不要了吧。”
    季云氏深以为然,“既是如此,不如趁早放下吧,咱们季家不缺他一个。”
    季春景摇摇头。
    其实不然,季家子弟出息的不多,大多在家游手好闲,若非如此,老侯爷也不会对季昀松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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