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含着笑意,但是眉头却微微蹙紧,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着从京兆府中出来的同样一身绛紫官服的顾沉渊,唇角笑意渐深,上前几步率先行礼道;“见过襄郡王。”
顾沉渊看起来脸色略显疲惫,眼底一片黛青,一看便知昨夜并未歇息好,但是步伐仍然稳健,扶住了此人行礼的手臂,道:“白正卿不必拘礼,按官职应当是顾某给白正卿行礼才是。”
顾沉渊将他扶起之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白正卿一早来此,可是有何公干?”
大理寺卿白汝文没再坚持,捋着胡须受了这一礼后,笑着道:“怎么?没有公干,白某便不能来看王爷了?”
白汝文口气俨然十分熟稔,顾沉渊眯着双眸笑着伸臂将他引进府中,一边道:“白正卿来看望顾某,顾某自是十分欣喜,按理说应当是顾某时常去探望您才是,被您抢先了顾某还觉得过意不去呢……”
白汝文笑着道:“白某知晓王爷这京兆府杂务甚多,比起大理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我皆食君禄,自然要一切公务为上,往来的这些虚礼,不讲究也罢……”
顾沉渊笑意不减,继续与白汝文寒暄着,而白汝文跟随在身后,不住地打量着京兆府,快走到顾沉渊的书房时,在回廊处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似是女子……
白汝文眉头一蹙,歪头仔细看了看,却再没看到什么了,被顾沉渊一唤,又晃过神来继续应对着,随之进了书房,在方桌前坐下品茶。
顾沉渊坐在了他的对面,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茶,道:“白正卿尝尝这竹叶茶,味道可醇厚清爽?”
白汝文笑着将茶杯端起,手还略微有些颤抖,不过很快便稳住了,轻抿了一口,仔细地回味了一下,赞许地点了点头,赞了两声“好茶”,又将茶杯放下,微微蹙眉,一脸关怀地望着顾沉渊,道:“王爷昨夜可是没歇息好?”
顾沉渊执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抖,便放下了茶壶,叹息了一声,道:“昨夜为了一桩案子一夜未眠,今晨才仪容不整,让白正卿见笑了。”
白汝文急忙摆手,道:“都知道京兆府不是个好差事,偏偏让你领了来,前日面圣时听王爷说起了那杏园的案子,白某还为你捏了一把汗呢,谁知道又有案子让你寝食难安的……”
顾沉渊手指蜷了一下,抬眸望向白汝文,双眸一眯,又微微弯起了眉眼,道:“不瞒白正卿,昨夜顾某正是因此案而难眠,又查出了新的凶手,顾某心里实在是憋屈的很。”
白汝文眼皮一跳,往前凑了凑道:“这么说来,前日王爷面圣时所言皆被证实了,那曲昭雪果真不是凶手?”
顾沉渊并未出声,只点了点头。
白汝文紧蹙着眉头,捋了捋须,又道:“按说此事属京兆府管辖,白某不该置喙,不过王爷还是要当心莫着了奸人的道,定要办成铁案才好啊!”
顾沉渊手指摩挲着杯壁,默了一瞬,刚想出声,却听见了敲门声,只见满头大汗的莫愚出现在了门前,道:“王爷,人落网了。”
顾沉渊猛然站起身来,勾唇一笑,道:“那就好,准备升堂。”
莫愚领命退下,白汝文此时也站起身来,顾沉渊微微颔首,道:“实在是不巧,如今真凶落网,顾某不得不前去升堂审问,不得空招待白正卿了。”
白汝文摆摆手,又将双手背在身后,道:“无妨的,还是公务重要,白某这便打道回府。”
顾沉渊蹙了蹙眉,又拦住了他,道:“若是白正卿公务不忙,可否堂上一观,顾某才疏学浅,又是首次碰上这样的案子,怕是会出差错啊……”
白汝文先是推辞,可架不住顾沉渊再三请求,只得应下,随着顾沉渊出了书房,一路上都在听顾沉渊说着此案案情,越听神色越凝重,顾沉渊瞥了一眼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勾了勾唇,又继续说了下去。
上了堂之后,便见一个妙龄女子正跪在堂下,外面已经围了好些人,都在饶有兴趣地观望着,白汝文坐在右侧,而顾沉渊坐在上首,正了正幞头和衣衫,一拍惊堂木,道:“堂下跪着的,可是泰兴侯府婢女锦绣?”
锦绣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脸惊恐的模样,眼泪扑簌落下,颤着声音道:“正是婢子,可是婢子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官爷明察啊……”
顾沉渊尚未出声,便见京兆府门口正有动静,定睛一看,便是泰兴侯府江夫人与江问蕊按时到了,可她们没想过京兆府中竟然围了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害怕,却被几个护卫引领着直接上了堂。
顾沉渊望着她们二人,只道:“辛苦了,可在一旁坐着歇息片刻。”
江问蕊慌乱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锦绣,被江夫人扯着在左侧坐下,神色拘谨又紧张得很,求助似的望了一眼江夫人,江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挺了挺身子,壮着胆子看着顾沉渊,道:“不知王爷将我女儿唤来,又押了我泰兴侯府中的奴婢,是所为何事?”
“此事只怕是要问问这位锦绣了。”顾沉渊冷嗤一声,道,“锦绣,本府定你一个故杀之罪,你可有辩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