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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捏捏扶游鼓出来的腮帮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塞进他嘴里:“给你吃哑药,毒哑了,看你还说这些蠢话。”
    扶游觉得味道怪,听见他这样说,连忙偏过头想吐出来,却被秦钩按住了。
    “糖,消炎的,含着,不许吐。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你敢吐出来,我掰开你的嘴,给你塞一整盒。”
    扶游只能蹙着眉,抿着嘴。
    这糖好难吃,像是把冰雪和辣椒放在一起吃一样,一股凉凉的、辣辣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子和头顶,把他的眼泪都熏出来了。
    秦钩看见他红红的眼睛,又笑道:“谁让你把腮帮子咬成仓鼠的?”
    扶游低着头,不想再在秦钩面前露怯,想要把自己红红的眼睛藏起来,却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秦钩靠在他的耳边,对他说了一句:“小黄雀,哭什么?你也该知足了,别闹了。”
    第4章 糖块
    4
    不幸的是,秦钩是个神经病。
    更不幸的是,扶游根本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不论是从身份地位上,还是从体型力量上。
    秦钩对他,就像是对一只叽喳乱叫的小黄雀,不用听他在说什么,拿手指弹他一下,吓唬他一下,他就会安静下来。
    如果不行,那就弹两下。
    这天晚上,扶游裹着被子,被秦钩抱着睡觉。
    秦钩给他吃的糖味道好重,扶游一晚上都觉得嘴里凉凉的。
    他怀疑秦钩真的给他吃哑药了,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睡,他一想起来,就要张开嘴,试试看自己还能不能说话。
    翌日一早,秦钩神清气爽地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扶游微微张着嘴、仰着头在睡觉。
    他在睡着的前一刻,还在练习说话。
    肚皮朝天的小黄雀,傻乎乎的。
    秦钩把手指放进他的嘴里,没能把他弄醒,秦钩就收回手指,托着他的下巴,帮他把嘴合上。
    扶游不自觉哼唧了两声。在他睁开眼睛之前,秦钩掀开帐子,下了床。
    扶游闹脾气不会闹太久的,他知道。
    最多一晚上,扶游睡一觉醒来,气就消了,第二天就会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听见屋里有动静了,老太监崔直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捧着洗漱用的东西进来。
    秦钩拿起牙刷,沾了点牙粉,一边洗漱,一边不自觉看向床铺那边。
    扶游应该知道他醒了,那么扶游也该起来,像从前一样,小跑过来抱住他,找他和好了。
    隔着帐子,秦钩盯了好一阵子,差点把牙粉都吃进去的时候,才转过头,拿起杯子漱口。
    床铺那边有了点翻身的动静,秦钩又转头看去,却只看见扶游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根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扶游确实醒了,但他也确实一点都不知道,秦钩在等着他过去示好。
    扶游以为,每一次吵架,他主动和好,是因为喜欢。
    秦钩把这当做是习惯。
    这一回,他实在是不想动。
    他太困了,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胆地练习说话。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原来秦钩是骗他的。
    秦钩总是这样,逗他,骗他,让他分不清玩笑话、谎话,还有真心话。
    忽然,扶游身后的门哐地响了一声。
    扶游回头,就看见门关着,崔直和一群小太监还没来得及跟在陛下身后出去,就被甩上的门扇关在了里面。
    没有得到想要的求和,秦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扶游转回头,把脸埋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不管他,扶游是天底下最没心没肺的人,扶游是天底下睡得最香的人,扶游一点都不喜欢秦钩,从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喜欢过,喜欢过整整三年。
    扶游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用仇敌刘将军在城楼上说的话安慰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他之前多喜欢秦钩啊。
    *
    昨天晚上,崔直把擅离职守的两个小太监给处置了,今天一早,他就重新找了两个话少踏实的,送到了扶游这里。
    其实扶游也没什么事情,他还在养病。脸上有点肿,身上还有些摔下城楼时摔出来的伤,大夫说他主要是心绪不宁,可能是被吓到了。
    而秦钩自从上次来过以后,就没有再来。
    刘家刚刚倒台,留下的事情多得很,他没空。
    他习惯了在扶游那边睡一晚好的,然后熬个两三天处理事情,熬得受不了了,再去找扶游睡觉。
    他两三天没怎么睡,崔直看得胆战心惊的,委婉地劝他:“陛下,扶公子应该消气了,陛下去找他休息一会儿吧?”
    秦钩手拿竹简,连头也不抬:“晾他几天,总是跟我闹,谁受得了?”
    崔直陪笑道:“陛下这话就言重了,老奴在陛下和扶公子身边,也算伺候了快一年了,很少见扶公子跟陛下闹过什么。”
    秦钩冷笑一声,把批阅好的竹简丢到一边,哗啦一声:“他闹的时候多了去了,能让你看见?”
    他要伸手拿另一卷竹简,想了想,手掌又按在桌案上。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他摸了摸衣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蓝颜色的圆形糖块。
    “崔直,拿个碗来。”
    “是。”
    不多时,崔直就用托盘托着一个玉碗进来了。
    秦钩把糖块丢进碗里,叮当一声。“拿去给扶游,跟他说是赏他的哑药,你看着他吃。”
    “啊……”崔直抬起头,“这……”
    “他懂得。”
    “……是。”
    崔直端着托盘,才刚转身要走,就被秦钩喊住了。
    秦钩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回来。
    崔直弯着腰,双手捧着托盘,高举过头顶。
    秦钩捉起玉碗,反手一倒,就把碗倒扣过来:“跟他说,我送他一只小仓鼠,要他亲自打开碗,他和这东西长得一模一样,给他试试看能不能治病。你留神看他的反应,回来跟我说。”
    崔直不解抬头:“陛下……”
    秦钩不再理他,心情大好,转过身,又拿起一卷竹简。
    于是大晚上的,扶游得到了一只御赐的“小仓鼠”。
    正殿与偏殿离得不远,秦钩几乎能听见扶游的惊叫。
    然后他大概是打开了玉碗,没有看到小仓鼠,只有凉凉的、辣辣的蓝色圆糖。
    偏殿没了声音。
    秦钩批阅奏折,不知不觉间勾起唇角。
    喊这么大声,应该是病好了。
    后来崔直回来复命:“陛下又是何苦呢?扶公子一听说要让他吃,吓得眼睛都红了,老奴还劝了好久。”
    崔直想了想,又问:“陛下,去看看扶公子吗?”
    秦钩斩钉截铁:“不去。”
    扶游不过来找他和好,他绝不会先过去。
    那颗糖就是他给扶游的信号,扶游今天晚上肯定会过来求和的。
    扶游要是再不过来,那正好,反正秦钩也不是很想养着一只多事的小黄雀了,费水费粮,还浪费心思。
    直到秦钩批到只剩下最后一卷奏折,他都是这样想的。
    崔直在一边添茶,秦钩抬起头,揉了揉眉心,问道:“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已经四更了。”
    秦钩面色一沉,嗓音也冷了几分:“去看看偏殿熄灯了没有。”
    “是。”
    在崔直小跑着出去的时候,秦钩翻开最后一卷奏折。
    “陛下,偏殿熄灯了。”
    秦钩忽然发怒,把手里的奏折丢到地上。
    崔直蹲下去收拾,看见奏折上很清楚的两个字——扶游。
    秦钩霍然起身,快步走出正殿。
    好,好得很,这只小黄雀现在是长了翅膀,要跟他死犟了。
    还要把出去采诗的奏折摆在他案头,拿离家出走来威胁他。
    三天了,平时一晚上就求和好了,现在都三天了。
    他已经给扶游送了东西了,扶游还想要怎么样?
    想走?笑话,扶家人都快死绝了,他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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