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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在其他人眼中,便印证了窦路的话,出主意的是金不畏,而执行的是窦路,所以他才心虚至此,被世子质问连个屁也不敢放!
    柴大将军:“……”
    柴大将军失望之极,又在考虑退婚了。
    如同世子对于窦路短暂的好感,窦大将军也放下以往的成见暂时对世子在内心里表示了欣赏,甚至还指着自己的儿子大骂:“蠢货!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敢干啊?!”
    窦路在他爹面前认错也并非一回,极善于顺杆爬,当即顺着亲爹的提示换了一种思路,哭道:“大公子在营里极有威信,儿子往常也习惯了凡事听大公子的,这次也没多考虑,就听了大公子的安排。父亲,您一定要救救儿子啊!”
    他话中之意让方才本来认同金不畏自辩的几位将军又换了种思路来看待此事——大公子一向喜欢在营里笼络人心树立威信,他躲在背后出谋划策让窦路去执行,出了事儿咬死不认,人证物证俱都指向窦路,这是早就想好了退路,要让窦路背锅啊?!
    真是好心计好手腕好毒一男子!
    谁家庶子若是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对家中嫡兄弟痛下杀手,而嫡子又没有世子这般好运道,岂非骨血相残家宅不宁?
    其余几位大将军看待金不畏的眼光又自不同,开始在心里重新评判金不畏。
    金守忠见窦路非要咬死了金不畏,还是要为心爱的儿子说句公道话:“军中审案,总要人证物证俱全,不知道窦校尉有没有金不畏行凶的人证或者物证?”
    窦路要哭不哭:“侯爷也知是密谋,谁会放一堆人在旁边围观?”
    众人:“……”好有道理!
    金守忠:“……”
    窦卓也知人证物证皆不利于自己儿子,要为自己儿子脱罪便不能轻易松开了大公子。好在他是个老狐狸,与大公子达成同盟也只属于言语暧昧心领神会阶段,并没有将自己的底牌掀翻给对方看,倒不怕大公子抓住了他的把柄。
    他拉下老脸向定北侯求情:“末将家中只有这一根独苗,向来听风就是雨,性子急躁不听人言,做事不知轻重,比不得大公子运筹帷幄。两小儿一起商议行事,最后却由他负全责,末将心知是窦路行差踏错交友有误,不该对人毫无防备。”且语带威胁:“末将跟随侯爷多年,鞍前马后为侯爷效力,从不曾有半刻懈怠!还望侯爷瞧在末将与侯爷多年并肩战斗的份儿上,饶了小儿一命!”
    ——我儿子清白不了,你儿子也是豆腐落到灰堆里,别想着清白了!
    ——大家共事一场,你做的那些亏心事儿我也有份,若是你掐了我窦家独苗,你也休想好过!
    作者有话说:
    今晚只有这一更,歇一歇理理剧情修一下前面的错字,明天我早点更,明天继续双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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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金守忠与窦卓视线相接, 瞬间领会了对方心中之意,他不由恼火的想——什么时候他竟然可以随便被人威胁了?
    但对方是窦卓,当年跟他从同一张铺里爬上来的兄弟, 眼睁睁看着他娶了侯府小姐青云直上, 后来受他提拔一路至今, 如今却站在这里威胁他?!
    金守忠从来狠辣果决,难得有犹豫的时候。
    窦卓知道自己的威胁奏效了, 紧跟着便服软打感情牌:“侯爷,本将知道窦路行为不可饶恕,但念在他是初犯,且并未给世子造成重大伤害的份儿上, 还请饶过窦路!”
    金不语敏锐的感觉到了金守忠与窦路之间奇怪的气氛, 她笑道:“窦大将军这话说的, 非要等到窦路丧心病狂毒死了人才要惩治?窦大将军掌步兵营,原来就是如此掌兵?”
    她初来乍到, 在幽州大营全无根基, 而金守忠与窦路都在军中经营多年, 根基深厚,想要重伤两人难如登天, 但给两人亲密无间的战友情里加点小楔子还是可以的。
    金不语道:“侯爷今日纵容了窦路之举,他日只怕幽州大营会涌出四五六个窦路,但凡对他人有不满, 便下毒捅刀,视军纪如无物!”
    金守忠沉吟片刻,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道:“以窦路之罪责, 原本该一百军棍, 但念在他是初犯, 便责罚减半,只打五十军棍,以儆效优!”
    窦路上次骨折已经算是平生吃过的最大苦头了,一听五十军棍顿时吓到魂飞魄散,哭着求饶,被军士拖出去行刑,很快外面便传来他的惨呼声。
    窦卓心如刀绞,但也知道自己儿子所犯罪无可赦,若非他暗中出言威胁定北侯,恐怕还不能逃得生机,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对行刑之人打点,只能祈祷儿子身子骨够强,能熬过这一劫。
    金不畏吓的面如土色,忽听得金守忠道:“还有你,金不畏。”
    “父亲,儿子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啊,还求父亲明鉴!”金不畏总算醒过神来,在窦路的惨叫声中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肉都在疼,连连向金守忠叩头。
    金守忠掌军多年,也知道长子这次的责罚避无可避,当即骂道:“你虽然没有对世子下毒,但言语不慎行事不当,为父罚你二十军棍回府闭门思过,你可服?”
    窦路人证物证俱在,也只打了五十军棍,而他的儿子只是言行失当便被罚二十军棍,定北侯自觉此举十分公平,殊不知其余诸将心中已经刷新了对金不畏的认知。
    两人皆被拖出去行刑,金不语也懒得再抗争,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想要得到公平是不可能的,唯有自己变的强大起来,才能将这些人踩在脚底。
    正想的出神,外面的惨叫声与打板子的声音已经停了,一名行刑的军士走了进来,神色仓皇道:“禀侯爷,窦路打了四十五板子,已经……已经……”
    窦卓只觉不妙,揪着那名军士的衣领猛将人提了起来:“怎么啦?快说!”
    那军士被吓到了,结结巴巴说:“已经……已经气绝身亡了!”
    窦卓争强好胜大半辈子,只生了这一个独苗苗,没想到连五十板子都没挨过去便被活活打死了,他狠狠将那人掼在地上,旋风般刮了出去,很快厅外便传出了他的痛哭声:“路儿……”
    厅内其余诸人纷纷涌了出去,但见金不畏已经行刑完毕,还在凳子上趴着,而窦路已经被窦大将军从凳子上放了下来,抱在怀里仍旧不死心的去探他的鼻息,忽然抬头见到舒观云,如同见到了活神仙,抱着儿子跪下求他。
    “舒大夫,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儿!”
    舒观云乃是姜府旧人,视世子如同小主子,而窦路却对世子下毒,老爷子没送他一碗毒药就不错了。
    金不语没想到窦路这么不抗打,推老爷子:“舒爷爷——”您老给瞧瞧死透了没?!
    舒观云知道世子的意思,这小混帐肯定不是让她去救人,但察看死因也不违反他的良心。
    他上前去检查,发现瞳孔已经散开,早无半点鼻息,更觉奇怪,遂仔细检查半天,得出了结论:“大将军节哀!令郎若是身子骨强健,五十军棍倒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坏就坏在令郎纵欲过度,本来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生前还长期服用过大补的虎狼之药,更是雪上加霜,外表瞧着正常,其实内里早空了,几十军棍下去,便如重力敲在了朽木之上,如何承受得住?”
    金守忠对上窦卓一双血红的似乎要吃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很想为自己辩解——我是想要饶你儿子一命的,奈何你家儿子自己个儿身子骨不争气,难道怨我?!
    窦卓抱着儿子仰天长嚎,声若孤狼,令闻者伤心:“路儿……”
    众人都没想到不过是四十几棍子,窦路竟然都没抗过去,但想想他那一屋子姬妾,以及迫切的想要抱孙子的窦夫人,都对舒观云给的死亡诊断很是信服。
    自窦路与金不言和离之后,他那一屋子姬妾便轮番上岗,被窦夫人催着生孩子,以向外证明儿子的种子没问题。
    窦夫人催完了儿子房里的女人们,便催促窦路回房耕种,大补的汤药就没断过,没想到孙子没盼来,倒两下里一凑巧,将儿子送上了黄泉路。
    金不畏挨了二十军棍被送回侯府闭门思过,苏溱溱见到儿子鲜血淋漓的臀部泪水涟涟,反被儿子安慰:“母亲别哭了,儿子好歹保住了性命,窦路几十棍子下去,一口气没上来死了。您老哭归哭,送往窦府的祭礼可不能少了。”
    苏溱溱惊的眼泪都收了回去:“窦路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金不畏也懒得跟亲娘讲营中发生之事,只烦躁的催她:“您还是去窦府瞧瞧吧。”
    窦路因毒害世子不成,反而被几十军棍打死的消息很快便在幽州城内传开。
    金不言对前夫早就死心了,但听说他差点毒杀了金不语,亲自确认过金不语除了左肩尚未愈合的伤口之外,身上再无别的伤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死了活该!”
    这是她对前夫最后的评语。
    金不语靠在她屋内罗汉床的软垫子上坐着,对那位前姐夫又蠢又毒的行为不予置评,她感兴趣的是定北侯与窦大将军之间紧固的兄弟情:“长姐,你说窦卓从此之后会不会记恨侯爷?”
    金不畏回府闭门思过,金不语却觉得这是侯爷心疼儿子在军营里不好养伤,趁势送回府去让他亲娘照顾。而她也得到了几日假期回府休息,金不语懒得看苏溱溱母子几人的脸色,又怕高妈妈追杀,索性直接躲来别院休养,顺带将独孤默也带了回来养伤。
    金不言用剪刀细细修剪一盆茉莉,回想一番前公公的性格,十分肯定的说:“一定会!窦大将军只有这一根独苗,虽然不及窦夫人惯的厉害,但其实也很惯着儿子。儿子没了,连个孙子都没有,咱们侯爷这次直接让大将军绝了后,你说他能不记恨吗?”
    金不语伸个懒腰:“得,我还得去窦府吊唁!”她叮嘱金不言:“不过长姐你还是别去了,窦夫人那刻薄的老虔婆的脸色你也早看够了,也亏得你和离的早,不然她说不得还要迁怒于你,认为是你克死了他儿子,万幸万幸!”
    她这副后怕的样子逗的金不言都笑了:“以窦夫人的性格还真有可能,我这厢谢过世子了!”
    金不语:“不客气,不知道谢礼能不能用一大锅蹄髈来代替?”
    *******
    窦路毒杀世子不成反送了性命,原本令人不齿他的为人,他也算咎由自取,但瞧在窦大将军面上,各府还是要去窦府吊唁的。
    万夫人柴夫人等人进了窦府,在灵堂前见到形容憔悴的窦夫人,都觉得她委实有些可怜。
    窦夫人向来豪阔,出门作客都是宴席上比较瞩目之人,满头金钗珠翠,耳上脖子里挂的,腕上戴的,腰间佩的,从来不会落空,但此刻再看,便如泥塑木雕,坐在灵前毫无生机,嗓子已经哭哑了,头发也灰了一大半,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木然转头,才开口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我总觉得,路儿没死。”
    柴夫人被她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只觉得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努力安慰她:“夫人节哀!”
    窦夫人听不进去她的安慰,只一径说:“他去营里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我都替他物色了新媳妇儿,想等他从营里回来之后相看,怎么说没就没了?”
    万夫人安慰她:“夫人要多想想以后,府里还有大将军……”
    窦夫人好像陷进了一场悠长的噩梦里,眼泪毫无知觉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好像那是两眼不会枯竭的泉,汩汩往外冒水,她连眼泪也不擦,捶捶雍塞的胸口,那里压着沉沉的一块大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翻来覆去说:“路儿怎么就没了呢?将军他在骗我吧?他说都怨我,怨我给路儿房里塞那么多女人,怨我给路儿喝补药……”
    “怎么就成了我的错呢?他不是也盼着抱孙子吗?”
    “那些药都是补身子的好药,我怕舒观云使坏,还特意去东城的胡大夫那里抓的,特别贵的补药,都是好药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半天忽然之间想起什么,猛的站了起来,却因久未进食而差点摔倒,被万夫人与柴夫人一边一位扶住了,她对自身处境全无反应,直着嗓子喊:“来人啊,去把胡大夫抓过来!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给路儿开的药有问题!老匹夫,害死了我儿!”
    窦大将军自回府之后便闭门不出,而窦夫人亲眼见到气息全无的儿子一身是血被丈夫抱了回来,当场便晕倒了。
    窦府管家苦着脸带着手下人布置灵堂,将窦大将军准备的寿材给儿子先用了,连寿衣之类都用的是给窦大将军准备的。
    窦卓常年在军中,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他自知妻儿性子不够刚强,过了四十岁便早早将棺椁寿衣替自己置办了,没想到自己没用上,反而先给儿子用上了。
    他常年习武上马打仗,比从小享福的窦路要壮实许多,给他准备的寿衣套在儿子身上,便如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儿子静静躺在棺内沉睡,看一眼心都碎了,不忍再看,只能踉跄着避去书房。
    窦夫人醒来之后,灵堂内一切都布置妥当,她惊怒伤心之下无处撒气,下令杖毙了窦路的两名通房,将其余女人都关了起来,犹不解恨,便跑去书房跟窦卓大吵了一架,怨怪丈夫不该将儿子召去军营,好好在府里呆着生孩子不好吗?
    窦卓心力交瘁,对夫人的蛮横泼辣再难忍受,便指责她不该惯着儿子,还给儿子房里塞那么多女人,胡乱给儿子吃补药,结果把身子给吃空了,不然就算是被打了五十军棍回来,养一养也能活命。
    何至于就四十五军棍给打死了呢?!
    夫妻俩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伤心之下口不择言大吵一架,互相指责对方的过失,都企图把儿子的死归咎于对方,但又吵不赢对方,反而越吵越伤心,挖出了几十年婚姻里的毒疮,互不相让恨不得活吃了对方。
    窦夫人失去儿子,又被丈夫指责,心里一团火不住煎熬,烧的她片刻不得安宁,只想找个撒火的地方,东城开补药的胡大夫便成了新的泄愤目标。
    柴夫人:“……”
    万夫人:“……”
    窦夫人是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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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金不语过来的时候, 窦家正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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