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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他们将字写的斗大,岂不费纸墨?”
    金不言被邓嘉毓给逗乐了,同时也领略过了弟弟手下人的精明能干,世子发了话让秦宝坤负责,按照金不言的思维方式,秦宝坤必然对她言听计从。
    但打过几次交道之后,金不言就发现秦宝坤与她身边的丫环婆子们全然不同。
    秦宝坤凡事尽心不说,连世子那边支出的银子的去向都要过问,不论用途还是开支都必须有清楚的帐务,他甚至还振振有词:“世子爷赚银子不容易,属下不能浪费世子爷的银子!”
    金不言回想弟弟平日花天酒地的作派,对秦宝坤的发言很是迷惑:“不语很缺银子?还是他克扣了你们的月钱?”导致手底下人扣扣搜搜。
    秦宝坤:“都没有!”其余咬死不再说。
    邓嘉毓为此评价道:“外面都传世子荒唐,但看他手底下人的作派,那不过都是假象,大小姐往后尽可放心。”
    金不言当然更乐于见到弟弟手底下的人尽心护主,一心为世子着想,当下待秦宝坤也更客气几分,但凡学堂里有为难之事也肯找秦宝坤来想办法,就连招生秦宝坤也参与了。
    邓嘉毓自从创办怡园学堂,便被亲爹叫过去问话,听说他暂时不准备进京赴考,决定留下来在幽州城里做点实事,恨铁不成钢:“利云不务正业就算了,家里也不指望他成才,可你从小读书便比别的兄弟强,家里也指望着你振兴门楣,怎的忽然间便不肯进京赴考了?”
    “还请父亲原谅!”
    邓淦面色沉了下来:“怎么我听说些风言风语,说你跟侯府和离了的大小姐之间来往颇多,可是真的?”
    邓嘉毓痛快承认了:“儿子想娶大小姐为妻!”
    “胡闹!”邓淦恨不得扒开儿子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大小姐与窦家和离了?”
    他倒不是歧视金不言和离的身份,这时节和离的女子二嫁三嫁的比比皆是,就算是儿子要娶,若是别家淑女倒没什么,可金不言曾是窦家媳。
    邓淦在幽州刺史的位子上坐了也不止一年,除了他本身比较能干之外,也与他嗅觉灵敏与军方关系融洽有关。
    自从窦路死后,逐渐有流言在幽州城里传开,邓淦估摸着定北侯与窦大将军之间恐怕会起芥蒂,他儿子这时候若是娶了金不言,岂不是等同于对外宣布站在定北侯这边?
    邓淦选择两不相帮,与双方都保持友好的关系,以维护幽州的长期发展,至于幽州驻军内部的矛盾,他可不准备插手。
    哪知道平日温和孝顺的邓嘉毓也有特别倔强的时候:“如果不是大小姐和离了,儿子也不敢提娶她的事儿!”
    父子俩头一回在邓嘉毓的人生规划上背道而驰,互相不能劝服对方,不欢而散。
    邓嘉毓固执起来,无人能拦,落后依旧回学堂来做事,家里的争执对金不言一字不提,浑若无事。
    世子初次来怡园学堂访问,就被整懵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带着俩儿子来体验一番民间疾苦,结果被邓嘉毓引着进了学堂介绍:“这位就是出让了园子,还资助你们读书的大善人,定北侯府的世子爷,大家跟世子爷见礼!”
    小孩子们齐唰唰站起来向她行礼问好,金不语差点落荒而逃,尴尬的恨不得把金不言拖过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好在小孩子们并没有被外间市井传言给浸染,眸光清澈纯真,还叽叽喳喳问她不少军营里的事情。
    金不语被迫现场作答,再次做了吉祥物,勉励学童们读书向上,等出学堂便问邓嘉毓:“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在军营里忙了一阵子没顾上,亲姐就给弄出这么一桩尴尬事。
    邓嘉毓忍笑安抚快要炸毛暴走的世子:“大小姐整日忧心世子声名不佳,施粥施衣是城中各家夫人们的事情,世子做了未必有效,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世子别担心,往后只要咱们学堂一直办着,陆续收进来的学童总会感念世子恩德!”
    世子表示不开心!
    好名声有什么用?
    只会妨碍我骑马喝酒逛花楼!
    她开始觉得今天出门是个错误,什么带着孩子进学堂接受教育,感情接受教育的不是孩子们,而是她吧?!
    独孤默扭头,不想让世子爷看到他微弯的唇角。
    第六十四章
    金不言目的达成, 偷偷与邓嘉毓交换个得逞的眼神,窥到金不语臭着一张脸强自忍耐不得发作的模样,差点在肚里笑疯。
    ——从来只有世子爷挤兑别人, 几曾见过她吃瘪?
    金不语未能提前知晓亲姐的计划, 还不能去责备她自作主张, 僵着一张脸道谢,将芸娘跟儿子丢给长姐, 自己带着独孤默溜之大吉。
    她眼看着金不言从和离之后宅在别院无所事事到每日兴冲冲出门有事可做,也不想打击亲姐的积极性,再把她打击的缩回后院去。
    姐姐是亲的,手底下人就可以放心训了。
    回去之后, 她召来秦宝坤一顿臭骂, 完了问他:“大小姐与邓公子办学堂的事情全权交由你协助, 怎不及早来报?”
    秦宝坤不解:“学堂用的本来就是世子的园子,还从主子的公帐里支了不少银子, 邓公子也没说错啊!”
    “你懂什么?!”金不语气的要踹他, 秦宝坤机灵的往后躲, 离开世子的攻击范围之后,才神神秘秘说:“世子, 最近客栈里住了个人,很是奇怪,到处打听侯府的事情, 会不会是北狄来的探子?”
    提到正事,金不语先压下自己的暴躁, 招手让他过来:“那人长什么样儿?多大年纪, 都打听了些什么?”
    秦宝坤也觉得不解:“属下已经派人查过了, 这人是从北狄方向进城的, 等咱们的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满城乱窜,到处打听侯府的事情了。”
    手底下的探子处理过一批北狄细作之后,对此人到处留尾巴的打探手法很是迷惑。
    辛诘提着菜刀在厨房里探头张望:“这是北狄哪个草窝子里跑出来的二把刀?”顺便还把想要窜出去凑热闹的弟弟辛惭给一巴掌拍回来:“老实烧你的火!”
    辛惭上次跟独孤默多嘴,被兄长拘在身边学规矩,留在闻记客栈劈柴烧火,日子过的好不可怜。
    跑堂的伙计撤了外面的残羹冷炙,回来议论:“辛哥,你说他到底是故意想要引起咱们注意,还是无意识的行为?”
    厨子大刘:“会不会是闻老板这边的事情暴露了?”
    正因为此人行事太过反常,这帮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特意请了秦宝坤去瞧了两眼。
    秦宝坤回来之后总觉得那人一张脸好像在哪见过,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只能找机会上报。
    金不语:“他可有试探着联系北狄细作?”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那人进城之后,最开始住个小破客栈,后来换到了闻记客栈,在大堂里吃饭的时候追问伙计侯府之事,才让客栈的人留了个心眼。
    “我还是去会会闻胖子吧。”金不语往别院的地牢里去,吩咐秦宝坤:“人继续盯着,普通人谁会没事儿干,整天打听侯府?”
    别院的地牢里,闻记客栈胖乎乎的老板褪去了一身的肥膘,见到金不语,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条件反射讨饶:“我全都交待了!我真的全都交待了!”
    他被关进地牢之后,被金不语手底下的人没日没夜轮班审问,还不让睡觉,跟熬鹰似的,各种问题反复的问,甚至连北狄王庭的事情都巨细靡遗,好像问的漫无目地,一旦哪个问题与之前的回复略有出入,迎接他的要么一顿好打,要么各种花样翻新的折磨。
    偶尔金不语过来验收属下的劳动成果,也总能提出更为缺德的审问方式,比如下令将他倒悬脑袋吊在漆黑的密室里,直将他吊出了幻觉;或者扔在狭窄的只能弯腰的铁笼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知道被关了多少日子,他感觉每一刻时间都过的极为缓慢,后来听到笼子外面的北狄儿歌,被思乡之情击溃,嚎啕大哭。
    铁笼子从外面打开的时候,缺德鬼世子将他拖出来,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哭的跟狗一样,还扒下他的袜子给他擦眼泪。
    闻老板被关多时,卫生状况堪忧,差点被自己的袜子给熏的闭过气去,金不语居然还诧异的说:“闻老板怎的连自己都嫌弃?你们北狄人不是一辈子只洗三次澡吗?”
    狗世子!
    没被抓来之前,他每日泡澡沐浴,浴汤里香料少不了,走出去谁人不说他是个体面人?
    店里伙计都知道,老板爱干净是出了名的,不止厨房客房时常被督促打扫,便是闻老板从身边走过,都能刮起一阵小香风。
    谁知道掉进了狗世子的坑里,不给洗澡沐浴净面就算了,她发现了闻铭格外爱洁,便怎么埋汰怎么来,有次出现拎着个爬满了虱子的褂子往他身上套,闻铭头皮都炸了,全身的汗毛齐齐倒立,心态彻底崩了,当时便大喊:“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北狄长大的草原上的铁血汉子,硬是败在了大渊狡诈多端的定北侯世子手里,一溃千里。
    牢房里的伙食倒也不差,但闻老板还是无可避免的瘦了下来,掉头发做噩梦,梦里也是狗世子提着刷子狞笑着追上来,像现在一样,她说:“把鞋子脱了!”
    看守犯人的独眼上来便扒了他的鞋子,金不语提起旁边的刷子挠他脚心,漫不经心的问:“王庭派出来的人若是要来联络你,用的何种方式?”
    特制的刷子毛偏硬偏密,闻胖子耐疼耐饿,唯独爱洁不耐痒痒,咧着嘴五官扭曲直往后仰,被独眼牢牢押着脚踝动弹不得,回复已经被问过几百遍的问题:“他们会住进客栈,找机会出示天狼徽印,然后再行交接。”
    金不语反复审问,暂时找不出破绽,决定改天去斥候营与厉安交换北狄王庭的情报,借此印证闻老板的口供是否属实。
    她出来之后与秦宝坤商议:“暂时先别轻举妄动,继续盯着。”
    原本只是个意外,没想到过几日秦宝坤又来复命,这次就更困惑了,他说:“那人竟然给侯府角门的婆子递了个话,说自己是苏姨娘老家邻居,流落至此借点盘缠,苏姨娘身边的心腹婆子出来见了他,还给了他一包银子。”
    金不语原本半躺在罗汉床上,闻听此言不由坐了起来,惊讶道:“府里的人怎么说?”
    秦宝坤不解:“府里扫地的徐婆子传话过来,说是苏姨娘严令守门的魏婆子不许对外瞎传,更不许将这些琐事报与侯爷知道。”
    金不语神情凝重:“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说苏溱溱是北狄细作,那侯爷知道吗?难道闻胖子出事的消息泄露出去,北狄人这才找上了苏溱溱?”没道理派个二把刀过来啊。
    如果苏溱溱是北狄人的细作,那也埋的太深了。
    世子爷的白毛汗都要被吓出来了,接连在地下走了好几圈:“加派人手,将人给盯紧了。”
    孙春愈还不知道自己身后已经跟了好几条尾巴,打听清楚了侯府的事情,听说苏溱溱育有二子一女,他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贱人,再次敲诈过苏溱溱之后,他尝到了甜头。
    钱来的太过容易,让他不由自主便想起掉下山崖之后的境遇,这些年为了赚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苏溱溱做了亏心事,害了戏班子的人,总要补偿补偿。
    他喝着小酒老实了几日,发现侯府并没什么动静,也没人追查他的行踪,便放开了胆子挥霍,还摸去了如意馆喝花酒,有意无意引导着花娘讲幽州各府的事情。
    花娘见他出手阔绰,为哄客人欢心便提起金不畏:“金大公子也是我们如意馆的常客,只是许久没来了。听说本来要与柴大将军家小姐成婚,不知怎的现在都没听到消息。”
    孙春愈近来打听了不少侯府之事,当即道:“金大公子年纪不小了吧?”
    那花娘消息灵通,笑道:“是不小了,二十有二,听说还是春日里生的。”
    孙春愈喝酒的手一顿:“春日生的?”狎笑:“你怎的就知道大公子生辰?”
    花娘亲了他一口:“我的爷,奴家何曾说谎了?去年春日大公子在馆里与人摆酒,席间还有人向他贺寿呢。我们姐妹凑趣,还特意为大公子跳舞助兴。”
    “当时是几月份?”
    “三月啊,刚过完上巳节。”
    孙春愈只觉得心怦怦乱跳,他清楚记得当年万老夫人的寿宴是七月份,此前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服侍。
    他按着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丢了一锭银子给花娘:“我问过的事情谁都不许讲出去。”连享乐也顾不得了,决定前去侯府蹲守金不畏。
    金不畏窝在府里养伤,连婚事也推迟了,更忧心金不语在营里过的顺风顺水,便时常遣了小厮往营里跑,听说世子进了先锋营,暗暗嘲笑她是个没成算的。
    卜家父子战力强悍,可每年北狄人前来,先锋营都是打头阵,世子又从来没上过战场,怕只怕她畏葸不前,但凡存了表现的心思,说不得便是去找死了。
    四月头上,北狄左贤王乌都与三王子带着牛羊马匹前来赎人,金不畏棍伤养的差不多了,听说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北狄人,他尚未解禁不能入营,又心痒难耐,便趁着定北侯在大营,偷摸出府前往城楼去观望,还在侯府门外差点跟个老乞丐相撞。
    那老乞丐直不愣登往他怀里撞过来,好像饿的太过厉害,脚步不稳。
    金不畏一脚踹开了老乞丐,暗思晦气,骂道:“老东西滚开!”急匆匆上了马车走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更新,我先爬下去慢慢写。
    感情戏苦手,还是搞钱搞男人香啊!感谢在2021-07-10 23:04:54~2021-07-11 15: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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