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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欢我?
幼娘双手捏了捏耳朵,在房间门口狠劲甩了甩脑袋,这才提着裳摆迈进了门槛。
宝月卿云瞻阙度,奇文妙墨炳其华。厢房内摆设高雅,华贵非常,却又不落俗意,显然是上过心的。
薄将山就是个捉摸不透的疯子,前脚还在鱼鳞瓦上伤了步练师的手,后脚居然差人特地布置了最上等的厢房:二人争锋相对多年,早就成了彼此的知己,步练师挑剔地环视一周,居然挑不出半点不合心意的地方。
——大有赔不是的意思。
如今步练师被缴了械,横竖翻不起什么浪来,只能坐在这拔步床边,冷冷地觑着周遭摆设:
一记耳光再加一颗甜枣,这薄止还真是会玩弄人心。
先前薄将山又不知抽了哪门子羊角风,又是叫人伺候她洗漱,又是命人给她看伤,不认识的还以为薄相国体恤自家媳妇——步练师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那些丫鬟婆子对她的态度,恭敬殷切得仿佛是在伺候薄家的当家主母。
“姑娘是哪里人?”伺候步练师洗浴的婆子乐呵呵地,她虽然不认识步练师,但嗅到了薄将山的八卦,“老爷对您,可是十二分的上心呢。”
步练师一扬眉毛:“我素闻薄止对手下人不薄。”
见她竟敢直呼薄将山名讳,婆子态度更加恭敬了几分:
“老爷对人好,和用心地对人好,那可是大不同啊。”
——薄将山?用心?对我好?
步练师快笑出声了,他图我什么?
图我年龄大,图我勤洗澡,图我一枪能爆他头?
荒谬!
步练师冷嗤一声:
薄将山只不过是找到了趁手的玩具,戏耍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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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
步练师错愕道:“你要跟着我?”
“幼娘的命是令公救的,自然愿意随侍令公左右!”幼娘双膝跪地,深深一拜,“幼娘出身低,但手脚勤快,还请令公收留我!”
步练师眨了眨眼睛,幼娘这个年纪,遭此大难,无依无靠,跟着她步练师首尾还有一碗饭吃,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但是——
步练师抬手让她起来:“你随了我,那可要听我的话。”
幼娘眼神亮晶晶的,点头如捣蒜。
步练师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书:“那就别和沈逾卿来往。”
幼娘一愕:“诶?”
“你方才脸色这么红,”步练师淡淡地翻了一页,“别说是在想我。”
幼娘被说中的心事,嗫嚅道:“幼、幼娘……”
“他是上京沈氏大公子。上京沈氏祖上出过三任宰相、一位皇后、两位将军,沈逾卿就是个足金足量的膏梁纨绔。这厮将来要娶谁,那肯定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步练师心里叹息,生怕幼娘听不明白,把话挑明了讲:“你别对他有任何想法,好感也好爱慕也罢,通通不要有。若是他来招你,你就告诉我,我让薄止去好好治他——”
说到这里,步练师一顿,话锋突转,直切命脉:
“——这贱籍出身的姨娘,在沈府这种高门大户,可连个贴身丫鬟都不如,谁都能踩上一脚。”
幼娘脸色一白,彻底没了念想,连连摇头道:“不,不敢,幼娘不敢动歪心思,能一辈子伺候令公就心满意足了!……”
她越说越自卑,越想越难过,又怕步练师嫌她聒噪,只能铆足了劲憋着,悄悄用手背擦干净了眼角。
“以后唤我声小姐就行,令公令公把人都叫老了。”步练师心中不忍,叹了口气,在幼娘手背上拍了拍,“别哭。天下男人千千万万,我给你寻个更衬心合意的。”
幼娘悬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嗫嚅着小声问道:
“……小姐,你,你喜欢过人么?”
步练师被问得一愕: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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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将山平日里穿得随意。圆领袍,九环带,六合靴,一身寻常公子打扮,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身清贵显赫来。
他倒提着一把崭新的长乐三年造,抬手屏退了走廊外的侍卫,本想屈指在那直棂描金博古纹隔扇门上叩一叩,就听得厢房内的步练师笑了一声:
“我喜欢过我青梅竹马,你敢不敢信?”
薄将山动作一僵。
“我明明知道不可能嫁给他,但还是疯了一样地喜欢他,蠢得无药可救……他被封到关西做王爷,我还哭了整整一晚上,你说傻不傻?”
薄将山默然片刻,扭头便走,随手把长乐三年造挂在了走廊阑干上。
蔻红豆在回廊拐角处静静侯着,侍女形貌古艳,气质幽诡,好似一剪纸人,悬在沉沉阴影里:“老爷不进去?”
——亲自送过来的长乐三年造,就搁在房门外边么?
薄将山面沉如水:“她爱要不要。”
蔻红豆低头应和:“相国英明。”
“……”薄将山无言半晌,“红豆,恭维我也要看场合。”
蔻红豆低头称是:“相国英明。”
薄将山:“……”
“乖。”薄将山伸手挠了挠红豆的下巴,动作像是主人逗弄自己的爱犬,“——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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