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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茶后,英明的薄相国改变了主意:“红豆。”
蔻红豆悄无声息地从薄将山身后的阴影中冒出:“相国英明。”
薄将山揉着眉心:“请步大人来我书房一趟。”
蔻红豆低头遵命:“相国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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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
步练师甫一走进书房,便看见两排大白牙,如饥似渴地朝着薄将山飞扑过去:
“相国!我想你想得毛焦火辣——!吃莽莽都吃不下!”
薄将山习以为常,表情和蔼可亲,摸了摸沈逾卿的猴头:“我们晚饭还见过。”
沈逾卿猴头被摸,激动万分,猴叫一声窜上了房梁。
步练师:“……”
她之所以执意要掐了幼娘的初开情窦,就是因为这沈逾卿也不是什么正常的猴儿。
事实上,薄将山的左膀右臂集合,就是一整个疯人院。他的心腹属下,个个都神经,绝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沈逾卿以薄将山为准绳,以薄将山为标尺,就是花果山上最迷恋薄将山的那只猴儿;
蔻红豆,貌美如花的复读鸡一只,张口是“相国英明”,闭口是“相国有令”,紫微城里那只司职打更的鸡都没她专业;
而面前这个耄耋老者,白发鹤髯,慈眉善目,他便是整个薄家疯人院里,疯得最有层次、病得最为严重的——
一头三朝老黄牛。
饶是她步练师,也要面容一肃,恭谨拱手一礼:
“学生,见过老师。”
三朝老臣表情沉痛地看着步练师。
步练师:?
三朝老臣深沉道:“老朽懂了。”
“……”步练师莫名其妙,只能请教,“……老师意下何如?”
三朝老臣神神秘秘道:“其实,你是我爸!”
步练师:“……”
第5章 天下先 罪臣不甘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步练师真没这么大的儿子。
连弘正,字云青,号北岱老人。国子祭酒,三朝老臣,几乎当朝所有的权臣,都曾是他的门生;长乐元年因“澹台案”获罪下狱,同年十一月自尽,享年六十三岁。
——假的。
这老头不仅没死,还生龙活虎,如今坐在步练师跟前,中气十足地大喊道:“大爸!!!”
认错人了。这老人家年纪一高,神志糊涂,把步练师认成了她爷爷——前朝名相步九峦——这个年纪的老权臣,偶像基本都是步九峦,跟文人都要崇拜一下陶渊明是一个道理;加之连弘正有狄人血统,见着偶像自然喊大爸。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乜了薄将山一眼:
当年澹台案发,国子监落狱甚众,彼时的步练师是知道薄将山那些小动作的——你花了这么大心思,救出来个老年痴呆?
薄相国人不可貌相,除了开这疯人院,竟还有做慈善的好志趣。
薄将山扶额闭眼:
“红豆,让他正常点。”
蔻红豆从阴影里幽幽冒出来,这时步练师才注意到书房里居然还有一个人。这红豆姑娘脚步幽微,出手如电,连弘正的脑袋上立刻多了几根金针,手法熟稔得好似容嬷嬷亲传;老人登即口吐白沫地晕了过去,看得步练师格外心惊肉跳:
——这是在干什么?
沈逾卿猴叫道:“好耶!”
步练师面无表情地后仰:“……”
麻了。
她这辈子后悔的事情真不多,迈进眼前这个精神病浓度过高的书房,这个举动起码可以排进前三。
“好孩子。”薄将山笑呵呵地夸奖,也不知道是在夸红豆金针扎得狠,还是连弘正白沫吐得好,“既然人已到齐,那就切入正题。”
正题?
步练师心情复杂,这书房里除了她自个儿,一共就塞了一只好耶猴,一只复读鸡,一个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老人,还有一个最最最不正常的薄将山——
谈什么正题?
疯人院今年的预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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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似主人形。
虽说这沈逾卿的身价,起码也得从金丝猴起步,委实不能算是薄将山的附属物;但沈逾卿的疯癫倒是随了薄将山七八分,上一刻还在房梁上荡来荡去,下一秒便坐回了太师椅上,一抖衣襟,神色严正:
“令公来的着实突然,艨艟上人多耳杂,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都逐一打点妥当了。”
少年原本活泼清朗的嗓音(特指猴叫),此时也压得格外低沉稳重。
步练师心里暗道了声彩。
沈逾卿这等年纪,能坐在薄将山的手边,肯定不是因为他像猴——他这三言两语,可解决了步练师一心头大患:
她还活着这件事,确实不适合传出去。
步练师先前权柄煊赫,又刚果直断,在上京不知得罪了多少贵戚权门——想当年国舅爷的爱子挟贵倚势,强/污了国子监的女夫子;六部九监投鼠忌器,装聋作哑,互相推诿,女夫子含羞自尽,最后惊动了麒趾殿的步练师。
步练师做主彻查,人证俱在,当场结案。彼时无人敢打国舅爷爱子的法鞭,步练师直接劈手夺来,一鞭下去,血溅五步,直接抽断了国舅爷爱子镶金嵌玉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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