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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晚冬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回答,顿时慌了,强笑道:“这怕是不妥,若是过了病气给少爷您,怕是老夫人要怪罪。”
    若说方才只是试探,那么这会儿陆祁就是确定晚冬在隐瞒什么了,语气温度骤降,冷声道:“柳儿在哪儿?带路!”
    第14章 出口恶气
    外院后房,刚过晚饭时辰,相比于内院的安静,后房这会儿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几个粗使丫鬟手脚麻利的杂扫烧炉,清洗碗筷,赶着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备好主子们要用的热水,免得误事受罚。
    不过这两日这些丫鬟们比起往日来倒是轻松了很多,原因则是里头多了个被扔进来“帮忙”的柳儿。
    “柳儿,那壶水烧好了,赶紧去换下来。”一名丫鬟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撂下这句话,便又转头去做别的事了。
    坐在井边,双手还浸在水中的柳儿,抿了抿唇,看了看手下洗了一半的衣服,以及旁边还没来的及洗的另一半脏衣,垂下了眼。
    前日上午她替有意捉弄她的采月去洗衣房拿了衣服回来,被晚冬借故训斥后,晚冬便将她派到了后房,还将这院里所有下人的衣服都交给她来浆洗。
    说是为了省事,其实柳儿再迟钝也知道,晚冬不过是想找借口为难她。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刚来府中那天撞到了晚冬,因而得罪了她,却不明白晚冬为何会记到现在。明明她之前已经认了错了,自从来了祈安院,对晚冬也是毕恭毕敬,但是却好像半点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针对她。
    可是即使知道是针对,柳儿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想去找张妈妈,却根本没机会出去。想反抗,可如今大少爷和晚夏姐姐不在,她一个新来的,哪里拧的过晚冬这个管事的。
    想到大少爷,柳儿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大少爷不常管下人的事,而且晚冬在院里伺候了那么长时间,想也知道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柳儿神色暗了暗,心情更加低落,唯有盼望着晚夏能早些回来。
    片刻功夫,方才那丫鬟又催促了一遍,柳儿叹了口气,擦了擦手,转身快步走到了灶台边。
    壶里的水已经腾腾冒着热气,柳儿这次没再鲁莽的伸手,找了块厚一点的布巾,用水浸湿了,包在壶的把手上,将烧开的水拎了下来,换上另一壶冷水。
    握着壶把的手,已经从原来的白皙细腻,在这两日被冷水泡的有些发白,有几处已经因为用力搓洗而破了皮,手指和手腕上甚至还有不小心被烫到的小水泡。
    换完后,柳儿再次小跑回了井边,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水盆边的脏衣服又比原来堆高了不少,且都是丫鬟换下来的衣服。采月站在旁边,昂着头朝着柳儿用来坐着洗衣的矮凳示意了一下。
    柳儿咬了咬唇,坐回凳子上,想着快些洗完好早点休息。可是手刚一放入盆中,柳儿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赶紧拿了出来。
    方才一直放在水中还不觉得,这会儿擦干净了手,在放入水中,伤口处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柳儿轻吹了吹伤口,鼻子一酸,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柳儿低着头,轻轻抽噎了一声。
    陆祁走到后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神色一沉。
    “这就是你所说的病了?”陆祁转头看着早已脸色煞白的晚冬,语气是极少有的寒意。
    周围的人见陆祁来了,纷纷惶恐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过来行礼。柳儿也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会儿才赶忙站了起来,屈了屈膝,“见过大少爷。”
    陆祁没有管其他人,眼神依然定在晚冬身上,冷冷等着她的回答。
    陆祁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不说话下人们都害怕,更别说此时明显带着愠怒的眼神和语气了。
    晚冬的后背早在来的路上就被冷汗浸湿,闻言直接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陆祁这才将目光移到了柳儿身上,语气也软和了不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柳儿抬头看了一眼陆祁,陆祁身后的晚冬也向她投来警告的眼神。
    柳儿有些胆怯的咬了咬唇,想着这几天来无用的隐忍,还是决定将事实告知陆祁。
    柳儿知道自己与晚冬在府里的资历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她实在不想在后房待下去了,也不想再默默吃亏。想着哪怕是训斥晚冬几句也好。
    说完后,柳儿又屈了屈膝,因为之前路过,声音还带着些微的鼻音,“请大少爷明鉴。”
    陆祁看着柳儿不经意流露出满含希冀的眼神,眸光微动,微点了下头。
    其实即使柳儿不说,陆祁也不会猜不到。生意场上的事波云诡异他都能游刃有余,更何况是后宅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
    以往他不怎么管,是因为看在晚冬是老夫人挑来的人,办事也尽心,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可如今……
    陆祁看了眼柳儿手上的伤,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们可记得我之前说过,陆府里最容不得的便是阳奉阴违,滥用私权的下人?”
    采月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大少爷开恩,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一旁的晚冬也没想到柳儿竟然真的敢说,正恨恨地想着如何脱罪,听到采月的声音,忽地心中一动,哭道:“大少爷恕罪,都怪奴婢一时冲动,但是奴婢也是受了采月的挑唆,这才气不过,求大少爷看在奴婢以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采月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晚冬,“晚冬姐姐,你……”
    “采月!”晚冬打断道:“若不是你有意隐瞒,柳儿又怎会误事?你早嫉妒柳儿一来就进了内院,平日里添油加醋的还少么?都怪我识人不清,这才受了你的挑拨。大少爷,奴婢服侍您这么多年,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若不是受了挑拨,又怎会如此,还请大少爷明查。”
    采月听着晚冬的话,如坠冰窖。这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之前她也是看出了晚冬看柳儿不顺眼,所以才有意针对柳儿,想借此讨好晚冬,几次下来,晚冬也的确都是暗自允许,采月更是得意,越发殷勤的代起劳来。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蠢,晚冬根本就是拿她当挡箭牌。晚冬可是老夫人院里长大的府里的老人,犯了错少爷也多少会看老夫人的面子,而自己不过是个二等丫鬟,不背也得背。否则晚冬缓过神来,倒霉的还是她。
    采月追悔莫及,认命地在晚冬警告地眼神下闭了嘴,转而抓住了一旁的柳儿。
    “柳儿姑娘,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柳儿被她抓得一个踉跄,有些无措地看着采月,看着采月哭着求她,柳儿的确有些不忍心,可是手上的伤还在火辣辣的疼,而罪魁祸首就是晚冬和采月,说不想出气是不可能。
    柳儿偷偷看了冷着脸的陆祁一眼。此事虽然因她而起,可说到底还是她们坏了规矩,才惹得大少爷生气,她人微言轻的,求情估计也没用啊。
    正犹豫间,陆祁已经冷冷下了令。
    “维宁。”
    候在不远处的维宁走上前,“奴才在。”
    “传我的话,采月办事不力,不用再在祈安院里待下去了,调去浣衣房当差吧。”
    维宁躬身道:“是。”
    浣衣房是下等粗使丫鬟当差的地方,这对采月来说,不亚于将她逐出府,采月顿时磕头哭求起来。
    柳儿也没想到陆祁会罚的这么重,想开口求情却被陆祁的一句“谁敢求情,同罪论处。”给噎了回去。
    维宁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叫来两名家丁将采月带了下去。
    随着采月声音的逐渐远去,晚冬大松了一口气,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还算这个采月识相,看在她知道轻重的份上,等这阵风头过了,她会找个机会和浣衣房的妈妈替她关照一声的。
    可是晚冬还没得意多久,便听得陆祁再次开了口,冷冷道:“至于晚冬,叫个人来,即刻发卖了罢。”
    晚冬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只是晚冬,柳儿和维宁也同样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围跪着的其他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维宁犹豫地看向陆祁,“少爷可要再三思一下?晚冬姑娘毕竟在府里这么多年了。”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管用了?”
    维宁一滞,低头应道:“是。”
    “不,”晚冬终于缓过神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涕泪交加地跪行过来,“大少爷,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开恩,奴婢是老夫人派来伺候您的,您就是不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长时间的份上,也得看在老夫人面上啊。”
    陆祁冷漠地看了晚秋一眼:“老夫人?不要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倚势欺人之事我不知,若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你早已被逐出陆府,好自为之吧。”
    “不,不要,奴婢知错了,求大少爷开恩,奴婢不想出去……”晚冬还在不死心的求饶。
    维宁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的将其强行带了出去。其实他也早料到了这一天,这个晚冬的确太不知收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少爷嘴上不说,心里早就心知肚明,撵走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到此,维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还有些发懵的柳儿。
    将晚冬拉出去后,陆祁看着维宁,沉声道:“今日之事,若是老夫人问起,便说是采月和晚冬不守规矩,以下犯上,冲撞了我,可明白了?”
    这话不仅是说给维宁,也是在警告在场其他的人。
    维宁躬身道:“是,奴才记住了。”
    敲打完毕后,陆祁的眼神才再次回到了柳儿身上。
    “跟我来。”
    柳儿回神,乖乖地应了声是,跟了上去。
    第15章 “别动。”
    跟着陆祁走出后房时,柳儿依然余惊未消。她原本以为晚冬和采月最多是苛责一番,或是罚罚月钱,却没想到竟然会直接被发卖。
    柳儿听岚儿与她说过,在富贵人家当差的丫鬟们,被发卖几乎是最重的刑罚了。
    大少爷也说了今日这事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所以柳儿并未因此觉得愧疚,但是却不免有些害怕。
    怪不得大家都这么害怕大少爷,她之前还不觉得,今日才知道,原来晚夏说的大少爷对待下人犯错绝不姑息是真的,一时不由得更加小心警惕起来,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放轻了些许。
    没想到走过长廊时,陆祁却忽然转过了身来。
    柳儿一惊,赶紧停住了步子,垂眼等着吩咐。
    但是陆祁却只是淡淡看了柳儿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又回过了身去,继续往前走。
    柳儿松了口气,战战兢兢地继续跟了上去。
    原本以为陆祁只是要带她回前院,但是直到路过下人房门口,陆祁也没提让她回去。柳儿有些疑惑,但是陆祁不说,她也不敢问,只好继续跟着陆祁,没想到陆祁直接带着她回了主屋。
    柳儿心中疑惑更浓,但是转念一想也是,晚冬和采月都被打发了,晚夏姐姐也不在,如今这内院就她一个,也只能她来伺候了。
    想通了这一点,柳儿便打消了疑虑,规规矩矩地停在了堂屋,正等着吩咐,却见陆祁半点没有吩咐的意思,径直进了屋内,片刻后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
    看着陆祁将那小瓷瓶递给自己,柳儿有些不明所以,“大少爷,这……”
    陆祁看着柳儿的手,道:“这是愈痕胶,对于烫伤和擦伤都很有效用,一日三次,很快就会好,记住伤口不要沾水。”
    没想到这竟然是给自己的,柳儿瞪大了眼,受宠若惊地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道:“奴婢不敢。”
    陆祁看着柳儿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皱了皱眉。
    他有这么可怕?
    “你这伤若是不用药,只怕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那这段时间都由我自己端茶倒水?”陆祁略沉了些声音道。
    柳儿抿了抿唇,这才颤巍巍的伸手接了,“谢大少爷赏赐。”
    柳儿的手原先一直交叠着放在腰间,陆祁只能看到手背上的几处小烫伤,这会儿伸手接药时,才发现原来手心的伤更多。
    微不可察地轻啧了一声,陆祁将已经放到柳儿手中的瓷瓶又收了回来,道了句:“别动。”
    随即拿下瓶塞,用手指沾了一些,涂到柳儿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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