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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为她择奴,择的也是侍候她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让丫鬟去侍候姑爷,并且当着这几个丫鬟的面说过,等她们年纪到了,就为她们在府里挑一门好亲事。
    常伯樊那边,父亲也是说过了的,苏家不要有通房丫头的姑爷,此事丫鬟们也知道,前世知春她们安守本份,从未出格,她也未作多想,从没对丫鬟起过防范之心,这才让一个丫鬟掀起了大浪来。
    谁都不可轻视,哪怕就是一个在别人眼里无足轻重的下人,这是苏苑娘经前世一遭,此生最大的感受。
    “去罢。”了冬她已有安排,知春她们现在不知晓,往后也会知道,不急在一时。
    “好,奴婢让她去打水,那明夏她们?”
    “让她们进来。”
    “是。”
    知春起身去了,到了外间,见姑爷面无表情伸臂让南和他们着衣,不知为何,姑爷的神
    色让知春有些害怕,心口一下就沉了下去。
    是了,她们娘子那性子……
    唉,回头得给老爷夫人送个信,娘子最听老爷夫人的话了。
    常伯樊穿好衣洗漱完毕就出去了,知春在娘子梳妆好用膳的时候还在想着如何去禀老爷夫人的事,就见外面响起了了冬惊喜的声音:“姑爷,您回来了?”
    知春莫名觉得了冬的声音有些刺耳,朝娘子一躬身,道:“奴婢出去看看。”
    不等她出去,就见姑爷带着笑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苑娘,吃上了?”
    “姑爷。”在房间里的丫鬟们连忙请安。
    这厢,苏苑娘停了嚼着春饼的嘴,看着去而复回的,那口饭想咽也咽不下。
    他怎么来了?苏苑娘瞪大了眼。
    “苑娘,我给你在好膳居带了几样点心回来,有你喜欢的水晶饺。”常伯樊把食盒放到桌上,拒绝了丫鬟的接手,亲自打开盒盖,一样一样拿出来。
    点心还冒着热气,带着香气的热气一出来,苏苑娘不由往前看了看。
    她是喜欢水晶饺,尤其是娘亲做的,好膳居的师傅做的这道点心也不错,味道跟娘亲做的各有千秋,而娘亲不是天天下厨,家里常吩咐下人去好膳居端来给她吃。
    后来娘亲走了,她离开了临苏,水晶饺就成记忆中的味道。
    不提起还好,提起了就有些想念了,记忆中的味道一起,苏苑娘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连并把嘴里的那口春饼咽了下去。
    “咕哝”一声,看着她不放的常伯樊笑了。
    苏苑娘眼睛在水晶饺上,也不去想他为何又笑,抿了抿嘴,拿起筷子就往水晶饺夹,夹到一个咬了半口,方才起愧意,又不想示好,末了一整个饺子吃完,他还没走,还在站着看她,满脸的柔和,到底是愧意占据了上风,她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又看了看旁边的凳子。
    知春一看,立马机灵地奔了过来,把凳子往外拉开,“姑爷,您坐,您还没用罢?奴婢这就给您备筷子。”
    常伯樊朝这忠心耿耿的丫鬟点了点头,在苏苑娘身边坐下,把那盘推远了一些的水晶饺又推了回去,“吃慢些,不急。”
    “下次不用了……”见他笑容微滞,最后一个字苏苑娘轻轻念下,垂下眼睑。
    她不想看到他,更想离开常家,可是,她也不是那般想让他伤心。
    毕竟,就连兄长都说他是真心卿慕她,让喜欢自己的人难过,到底不是她所想的。
    “慢些。”见她心不在焉一口把一个饺子放进嘴里,一下被哽住了,常伯樊想不到太多,已伸出手顺她的背。
    顺着时,想起她对他的拒绝,手不由凝滞,这厢,却听她一口咽下嘴中食,偏头看着他,轻声道:“有时候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
    她也有不好的地方,不适合常家,却成了常家妇,如今想走,却还要留在常家。
    “哪有?”她的话让常伯樊笑了起来,他双眼一弯,眼里满是笑意,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爱意和开怀,“苑娘,你没有不好。”
    他是如此开怀,苏苑娘无话可说,回过头食不知味地吃着突然变得没有了味道的水晶饺。
    也许她应该尽早早地离开,在此时他们没有过多的纠缠之前。
    **
    用罢膳,常伯樊还是陪了苏苑娘去大堂。
    苏府的下人皆被叫了过来,由柯管家领头,大小管事和府里只要是签了卖身契的人都到了,只签了三五十年的长工也站在了最后,没到的就只有短工这些在常府呆不了太久的帮工。
    在外面当差的大小掌柜只要在临苏的也都来了,昨晚收到东家消息后,就是身在外地办事的三掌柜连夜赶了回来。
    第14章
    常府大小下人记录在册的有三百余人,今日走得开的走不开的都来了,即便常府主大堂颇为宽敞,这人一到齐也是可观。
    “老爷来了,夫人来了。”
    一声唱喝,不知谁带头请安,底下的人跟着大声叫了起来:“请老爷安,请夫人安。”
    声音振耳欲聋,好大的威风啊,底下有那人在心里想。
    天上还下着细雨,常伯樊领着苏苑娘走在雨中,一直走在正门的那条道上,出来的时候她毫无犹豫就随他进了雨中,等迈入大堂大院门口,见她伸手推开身边打伞的丫鬟的手,常伯樊低头看她,见她神色不知何时变得坚毅了起来,他一怔,伸手取过了南和手中的伞,与他道:“你们退下罢。”
    他为她执伞。
    几个跟在他身后的掌柜有一人恰好看到,用手推推身边的人,又带起一人来瞧,几个掌柜片刻之间皆都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乍舌不已。
    他们还以为他们小伯爷就是对苏家娘子情深在外,也只是情深罢了,这等情根深种的作态,是万万不会发生在他们当家这位爷身上的……
    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当家这般行事,苏家那边听了,绝对是再舒坦不过了。
    几位跟着常伯樊多年的掌柜看遍了他们小伯爷的行事,这时候也是没想过他们家当家单单只是情至而动,都心道当家已如此为夫人作势了,她若是不感动,也是说不过去。
    “请老爷安,请夫人安。”
    他们近了,下人们的请安声再行响起,愈发地响亮。
    苏苑娘抬眼看了眼空中的伞,也未多行注意,眼睛放在了那些站在细雨中低头站着的人头上。
    前世她掌家,也是全府的人都被常伯樊叫来了,不过,常孝松院里的一些人没来,还有几个有点身份的老奴托事告病没来,后来常伯樊找了由头罚他们,蔡氏找她来说情,她还真说情了。
    也是傻。
    苏苑娘看着人头进了大堂,等他们进去,由柯管家领头的大小管事,还有外面经手生意的掌柜们方被传召进去,一一自报来历身份。
    这一自报,足足一个多时辰,苏苑娘个个都听得极为认真,听罢,比较了一下,偏头问身边的男人:“老爷,都来了?”
    从自己的人报过己身,轮到大房三房那的时候,常伯樊就听出了不对来了,大房那边的有十几个人没来,其中有几个老奴以前是他父亲身边的人,三弟那边的倒是都来了。
    “有几个没来。”常伯樊淡淡道,看向柯管家。
    柯管
    家上前,“回老爷,回夫人,有几个老家人身子不舒服,怕今日过来冲撞了夫人,便告罪没过来。”
    “嗯,”常伯樊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看向苑娘,神色淡淡,脸上没有丝毫往常面对她时的笑意,“无碍。”
    父亲已死,大房还敢闹腾,怎么说也是仗着身上流有常家的血,而为奴者竟敢,那就是大房撑的胆——大房给的胆,甚过他家主的威,以往无事也收拾不到他们,此后也得动下手了。
    是无碍,前世他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苏苑娘以为他的无碍是没关系,不在乎这几个人来不来,这世她才听明白,他的无碍是用不着在乎他们来不来,他会让他们明白不来会如何。
    前世他……
    前世他不是没有护过他。
    旧事重忆,看着如前世一模一样,毫无变化站在她面前的人,听着一模一样的话,那些话竟有了不一样的意思,这一刻,就如被当头敲了一棒,苏苑娘头昏眼胀,恍惚了起来,突生悲凉。
    前世她竟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居然这般早早就出现了。
    怎会如此?
    苏苑娘的心一下子就像高空的瓶子,突然砸在了冰凉的地上,碎成了一片……
    她惊得浑身一抖,后背生寒。
    “苑娘?”他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慌。
    苏苑娘咽了一口口水,朝他望去,她尽全力抑制住心里的慌乱,与他道:“好。”
    他想收拾便收拾,她不会插手求情,还会帮他。
    慌乱中,她抓住了腿边他垂下的衣袍,别过头,不敢看他,看着眼前那些府里当事的管事掌柜们:“你做你的。”
    常伯樊怔了一下。
    “继续。”苏苑娘紧紧抓着那一角衣袍,忍下心中所有的乱意,朝柯管家道。
    “这是府里的帐薄,还有库房的钥匙,”柯管家一时没听明白夫人那句“你做你的”的意思,但见当家已朝他点头,便放下去想这句话,把准备好的帐薄钥匙等物件奉上,细细说道:“大帐小帐,公中银两,皆在这几箱帐薄里了,今年开始,府里的记帐方式已跟去前的有所不同,此事郭管柜的会带着帐房跟您一一道明前后差别……”
    常家今年的帐薄,是常伯樊的人记的,自过年后,常府就由常伯樊的人打理,但那是为他打理生意的人,府里的事他们的身份管来也是吃力,为此几个掌柜也是惹了不少闲言碎语,常孝松后来更是以此为罪证,上告常伯樊不遵父亲遗命,请进外面为虎作怅的人,进府虐待欺压兄嫂,当家不仁。
    这亦是他们成亲后,常伯樊迫不及待要把常府交到名正言顺能主持常府的她手中之因。
    柯管家的话与前世无异,苏苑娘却是听得极为认真,把大小事情按重要次序在心中罗列了出来。
    前世因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不知常府里诸多只有自家人才知道的门道内幕,让蔡氏钻了不少空子,偷了不少银钱往娘家送,蔡家也因这些银钱往上差点松动成功,如若不是常伯樊及时发现拦截下来,蔡氏要多一个升官的爹。
    就是柯管家,也不知道这当中有大房可钻的空子。
    其中库房里存着一幅寿松画,常孝松后来用借画思亲的名头,把这幅他曾献给常父做寿的画要了去,结果里面竟藏着十万两银票。
    这十万两银票,是常父私下吞墨得来的,来历极其不光彩,涉及一件杀官杀亲案,为掩下此事,为了常府和常父名声,常伯樊不得不出手保下常孝松,花了数以倍计的人情和金银抹平此事。
    常府也差点因此被毁于一旦。
    那时,苏苑娘已不太见常伯樊了,搬出了飞琰居,只知他为此事临苏京都不停跑动,这事摆平后他还大病了一场。
    这一世,如若他真有护她之心,走之前为他了结此事,当是还情罢。
    如此说来,她要做的事不少,想着,苏苑娘不由更是打起了精神,听到柯管家所说的地方含糊,她且不解的地方,还打断了他,多问了几句。
    她专心至致,常伯樊见她如此认真,便半句话都未插,眼睛来回在她与柯管家身上打转。
    等苏苑娘问完出来,天上的雨由小雨变成了连绵不断的细雨。
    外面的仆人皆走了,常伯樊接过南和手中的伞,与有些错愣的她微笑道:“我们在里面的时间长,便早早让他们退下了。”
    已是午时了,远远的,有那廊下打扫的仆人看到他们,在向他们请安。
    好威风啊,前世,大房院里那个侍候过老当家的老奴见到她,如此说道。
    是有些威风的,前世苏苑娘不觉得,如今却有些这般认为了,她抬头,看着他,问他:“我可威风?”
    那么多人不管想来不想来,都得来拜见她,不来还得被罚被教训,是威风的。
    “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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