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初步的判断而已。”陈国豪丝毫不介意李拓飞的攻击,仍然是平淡的叙述道,“总之,现阶段来说,你是唯一的嫌疑人,必须要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你放心,我们做事很严谨的,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绝对不会冤枉你。但是,只要是你做的,我们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来。对了,忘了告诉你,因为温度和湿度的不同,即使是同一个人,穿着同一双鞋子,踩在同一个地方,在白天和晚上所留下的脚印也是不同的。这种事情,我们人的眼睛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带回去,接受精密仪器的检查,就可以判断出来了。这样一来,你昨天晚上究竟有没有去过湖边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李拓飞,你根本逃不掉。”
“脚印……脚印……竟然是为了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李拓飞自嘲地大笑起来,“算了!我认输!陈警督,你果真名不虚传!我算是服了你了!我真的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厉害的人物!”
“现在厉害的新技术多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江云浦忍不住插嘴道,“李拓飞,你也太狠了!你一开始,是想杀死张元应,再嫁祸给水凝小姐的吧!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你一向都是个勤快的孩子,为什么昨晚的咖啡杯,却留到了今天早上尚未清理呢?你其实是想留下大家都被下了安眠药,但是只有水凝小姐和张元应例外的证据吧?因为这个缘故,你昨晚还特地阻止水凝清理咖啡杯。”
“是啊!可惜被你识破了。”事到如今,李拓飞索性也不再否认,而是直白地说了出来。“水凝小姐昨夜也阴差阳错地没有去赴约。要不然,我根本不会落到被怀疑的境地!”
“其实从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你了。”江云浦道,“你也许是想留作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是很自信大胆的行为,只可惜,如果被人识破了手段,就反而成了不利的证据。”
“都怪你太多事。”李拓飞道,“如果不是你多事帮秋水凝洗脱嫌疑,刘舜民根本就不会怀疑我!他也根本就不会死!”
“你说谎!”之前一直沉默着的秋水凝却突然出口反驳道,“只有刘舜民才是你一开始就想要除掉的对象吧!你事先在猎|枪上动了手脚,无论被怀疑的对象是你还是我。你都会撺掇刘舜民用枪除去凶手。无论目标是谁,只要刘舜民开枪,他就一定会死!”
李拓飞看了秋水凝一眼,突然笑了起来,“看你的样子,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看了吧?寒玉老师留下的那本册子。里面写了,对不对?”
秋水凝神色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
“册子里写了什么?”江云浦问道。
“刘舜民之所以一直被寒玉要挟,是因为他当年医疗事故的真相被我妹妹掌握着。”秋水凝有些难过地说道,“而他医疗失误,害一个病人从此瘫痪在床,这个病人,就是李拓飞的母亲。寒玉的册子里,这些内容都记载得很清楚。”
李拓飞愤恨地吼道:“是啊!就是因为他的过失,我母亲这些年来只能瘫痪在床!稍有疏忽就会死去!可是他却连承担责任都不肯!而我的好老师……明明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过一字半句!如果不是偶然有一次,我看到了老师的小册子,只怕我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江云浦突然明白了:“所以,你就趁这个机会杀了他,并把一切责任嫁祸给他?”
李拓飞冷笑道:“拜他所赐,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怎么可能放过他!要激他动手再容易不过,他以为拿到了证据暗中威胁他的人是我,急着想杀我灭口呢!呵呵……江律师,你应该最清楚,法律号称公正严明,但从来都保护不了最需要保护的那些人!我从来都知道,无论我是想报仇还是想得到些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他不是最爱面子吗?我就偏偏要叫他身败名裂!只可惜……功亏一篑!”
江云浦严肃地看着他:“即使如此,法律依然代表着绝大多数的公正。触犯法律谋得的利益,早晚都会得到惩罚。”
李拓飞苦笑着摇头:“这么正义凛然的话,还真是不适合江律师你……算了,棋差一招我也怪不得别人。水凝小姐,对不起,我与你无冤无仇,本来无意把你牵扯进来。只是,我母亲的病需要那笔钱,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江云浦道,“杀人偿命!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制裁!还有呢?那份最重要的遗嘱应该也是你拿的吧?你是寒玉小姐最信任的弟子,连她最保密的册子你都能偷偷看到,那么想偷到她的密码箱密码,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是不难。”李拓飞淡淡地笑了,“只是……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得到这笔钱。江律师,你为什么以为我还会留着那张威胁我的遗嘱?你们应该已经搜过我的行李了吧?找到什么了吗?”
江云浦认真地看着李拓飞,道:“李拓飞,你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只可惜,你这样的人总是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反而容易留下破绽。”
李拓飞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云浦接着说道:“如果是一般人,偷到了寒玉小姐的遗嘱之后自然是迅速毁掉以免意外。可是你的话,应该会留下来吧?因为你会担心,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如果留着遗嘱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对吗?”
李拓飞顿时脸色一变。
江云浦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反而是步步紧逼:“如果我没猜错,在尘埃落定之前,你都不会毁了遗嘱。而今天早上我们发现张元应的尸体直到现在,你一直都没有一个人独处的机会。因此,你应该还留着那份遗嘱没有来得及毁掉,对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就在你自己的身上,是不是?”
李拓飞长叹一口气:“我计算了那么多,终究是功亏一篑。我自以为聪明,没想到和江律师,还有陈警督你们两人比起来,我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没错,遗嘱……确实就在我身上!”
李拓飞伸出手,从上衣口袋中拿出薄薄的一张纸。正是那封失踪已久,并引发了这所有一系列悲剧的遗嘱。
李拓飞脸上带着几分苦涩:“其实我最初……真的只是想偷遗嘱而已,我想拿到属于我的那份遗产!我母亲的病不能断药!只要我一个月拿不出钱来,她就会死!我原本不想杀人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却在厨房门口听到张元应私下里和水凝小姐的谈话!他说他知道寒玉小姐的死因,也知道是谁偷的遗嘱!寒玉小姐的死与我无关,我不担心。可是,我却不能让任何人夺走那份遗嘱!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发现遗嘱是我偷走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其实根本不想杀他!”
听到这里,江云浦不禁有些难过,他叹了口气,道:“你错了,我想……其实张元应根本不知道遗嘱是你偷的。他应该只是想瞒着大家骗水凝小姐出来。他曾经对我说过,他看好水凝小姐的写作才华,他说过他要用些手段让水凝小姐来当他新的摇钱树。我想,这应该就是他的手段吧。他应该只是想用这些谎话,来骗水凝小姐和他签约而已!”
第023章 螳螂捕蝉
回想起当时张元应得意万分的神色,江云浦忍不住摇头长叹:“只是不想骗惯了人的张元应,却为了这次的谎话断送了性命……他其实根本不可能知道是你偷走的遗嘱,更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水凝。如果拿不到寒玉小姐的遗产,他欠的那些高利贷会要了他的命!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李拓飞一愣:“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他想告发我之后,从水凝小姐那里分到一半的遗产吗?这还是江律师你说过的啊!你曾经说过的,如果遗嘱找不到,我们每人能够继承寒玉老师三分之一的遗产;找到了,则由水凝小姐继承全部。如果你是那个偷遗嘱的人,一定会暗地里去找水凝交易,拿出遗嘱,但要求事后分掉二分之一的财产。难道不是因为这样吗?”
江云浦无奈地摇摇头:“你想的太天真了!如果张元应真的知道是你偷遗嘱,他还需要靠告发你来分到一半吗?他难道不会籍此威胁你放弃你的那一份,从而自己得到三分之二?到手的钱不赚,张元应难道是这么大方的人吗?”
李拓飞茫然失措:“怎么会……这样……原来我果然是个白痴……白痴!”
见李拓飞有所动摇,江云浦连忙想进一步劝说。但李拓飞却突然倒退一步,整个人贴在了壁炉旁边。
“即使如此……”李拓飞凄然地笑着,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疯狂的神色,“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把遗产还给水凝小姐!对不起!水凝小姐!我要用这笔钱救我妈的命!”
说着,李拓飞以一股毅然而决然的姿势,将写着遗嘱的纸塞进了壁炉,甚至顾不上自己的手被灼伤,径直把纸塞到了火焰最旺的地方。质地良好的纸张,遇到火焰飞快地燃烧了起来。陈国豪和他的手下们扑过去迅速扑灭火焰,也只救下了已经被烧伤的李拓飞的手臂,和已经成为灰烬的遗嘱。
陈国豪看了看灰烬中的遗嘱,无奈地冲江云浦摇了摇头,毁成这个样子,遗嘱已经没救了。
江云浦忍不住大怒,他一步上前,揪住了李拓飞的衣领,怒斥道:“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财产?”
李拓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啊!唯一的遗嘱已经被我毁了,你们任何人也没有办法追回来了。江律师,对不起了,你的佣金终究还是拿不到了。反正我是个杀人犯,将来一定是会被判死刑的,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我一定要让我妈活着,好好活着!”
“你根本什么也得不到!”江云浦愤恨的一把将他甩在旁边,“我早就知道我自己不可能那到任何佣金了,可是你同样也得不到任何遗产!因为……因为秋寒玉根本就没有死!”
江云浦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拓飞最先回过神来,他苦笑着看着江云浦:“怎么可能!寒玉老师明明已经死了!还是我发现的尸体!我亲自报的警!她怎么可能没有死!”
“对啊!云浦!”陈国豪也反应了过来,“我们局亲自接的警,验尸报告我都看过了,确实是秋寒玉没错!”
江云浦没有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站在一旁的秋水凝看着。
陈国豪一愣:“云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难道说……”
“你想说她才是寒玉老师?”李拓飞惊叫了起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寒玉老师的姐姐!她才是真正的寒玉老师本人!死的那个……死的那个……那个才是所谓的寒玉老师的孪生姐姐!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这……这怎么可能呢……”陈国豪大为震惊,即使是他,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因为姐妹二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差别太过巨大了。
江云浦冷冷一笑:“李拓飞,你以为自己的手法很高明么?你觉得我能破解你的手法很厉害么?你觉得国豪能抓住你的把柄很能干么?其实跟眼前这位秋小姐比起来,我们几个统统都是白痴!你眼前发生的所有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我们所有人,都只不过是牵着丝线在她掌心跳舞的人偶!”
此时,处在众人视线中心的秋水凝,突然缓缓地笑了起来。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再是之前那般温婉内敛,而是带着几丝嘲讽,几分轻蔑。那抹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犀利、锐利、尖刻。那种锐利的直刺人心的眼神……那一刻,真的像极了悬挂在客厅照片中的秋寒玉!
“哎呀呀……江律师,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秋水凝,不,应该说是秋寒玉眼角含笑,笑容明艳动人,但是此刻她的笑容里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不说出来不是很好吗?拓飞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份财产吗?你又为什么非要打破他的美梦呢?”
李拓飞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寒玉老师!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秋寒玉看着李拓飞,从容地笑着,“拓飞啊,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编的剧本,始终都是这么简单,这么无聊。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给拆穿了。以前,你总是怪我一直都不肯让你独立出书,现在你可明白了?你拿来的那些稿子,虽然文笔算是不错了,但是内容方面在我看来,还差得很远呐。你啊……也就只是给我当当枪手的水平了!”
此时的秋寒玉已经丝毫没有了作为“秋水凝”时那一副怯懦内向的样子,她的笑容明艳而嚣张,带着不屑一顾的神色。所有人都在哪一瞬间回忆起了那个目空一切,即使与所有人为敌也毫不在意的女人。
陈国豪不可置信地看着秋寒玉:“枪手?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指使的?李拓飞不但是她写书时的枪手,甚至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也是……”
江云浦摇摇头:“不,她甚至用不着指使,就能让事情按照她的期望发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大概就是那最后的黄雀了。连李拓飞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她的陷阱。而我,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她的脚印有问题,我也差一点被她蒙蔽过去。那时我才突然发现,发生在她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太过巧合了。”
“巧合啊……巧合不好吗?所有的故事不是都由巧合组成的吗?这样,剧本才会足够精彩哟!”秋寒玉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仍是慢条斯理地微笑着。
江云浦眉头一皱:“可我是个律师,并不是作家。我相信世上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巧合。你和张元应的私下交谈,为什么会正好让李拓飞听到?昨天晚上,是谁故意提到了那把猎|枪,并引李拓飞注意到只有刘舜民会使用那把枪?”
李拓飞突然回想起来。昨天晚上,他本想去厨房准备晚饭的。却正巧听到张元应在厨房里说的话。当时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但是,如果从头到位根本就没有什么秋水凝,出现的一直都是他的老师秋寒玉的话……那么确实是很清楚自己到了傍晚,一定会去厨房做饭的。
然后,算准了恰当的时间,再引导张元应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不可能。晚饭之后,他也正是看到秋寒玉去摆弄壁炉上的枪,怕她出现意外,才会去提醒她。然而在提醒她之后,自己也突然注意到,既然这把枪是那么危险的东西。在场的又只有刘舜民会使用,那么不如……
想到这里,李拓飞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可能吗?至始至终,她没有对自己说过任何特殊的话,就连带有暗示性的语言也完全没有。可自己的思维就这么简单地被牵着走了,就这么一步步的错下去,最后成为一个杀人的凶手……
李拓飞从来都没有想过,就连做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依然是在别人的控制之下。
江云浦步步推进的问道:“还有,昨天半夜,是谁明明和张元应有约,但却故意没去赴约?是谁明明猜到可能是张元应遇到危险,但却装作不知?刚才,又是谁在我和国豪的推理陷入瓶颈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泼了我一身茶水?”
“如果不是有你的提示,我和国豪虽然觉得湖边的脚印有些奇怪,却没有往‘刘舜民两天里穿的是两双完全相同的鞋子’这方面想。”江云浦定定地看着秋寒玉,“而你,却早就已经发现了吧?你怕我们忽略了这点,还故意打翻茶水,弄湿了我的鞋子。不然,你要怎么解释,你刚刚从厨房端出的茶水,泼在我身上却丝毫不烫!”
“这自然是因为我是个好人啊!”秋寒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自然放松,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眼前的江云浦是在质问她。好像他们依然在进行友好和睦的对话一般,“我怕陈警官破不了案子,没法向上面交代;又担心万一茶水太烫,烫伤了你可如何是好?怎么样?我可是处处都为你们考虑周全了呢!我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吧?”
第024章 可怕的女人
“够了!”陈国豪怒喝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秋寒玉!你这个女人!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你究竟还要玩弄人心到什么地步!”
秋寒玉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依然是那般轻柔和煦:“这怎么会是我的错呢?陈警官,是我给大家下了安眠药吗?”
“不是。”
“那么,是我杀了张元应吗?”
“不是。”
“是我在刘舜民的枪里动了手脚吗?”
“不是。”
“或者,是我教唆或者暗示李拓飞去偷遗嘱,并杀害张元应、刘舜民的吗?”
“……不是……”陈国豪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一一确认,她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每回答一次‘不是’,他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秋寒玉有些清淡地笑了笑:“那么,我又有什么过错呢?就凭江律师的那些推论,就要把责任归结到我身上吗?不错,也许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李拓飞偷了遗嘱却故意不说出来;也许是我故意让李拓飞听到我和张元应的谈话,并把谈话引到会让他产生误会的程度;也许是我提示了李拓飞,让他想起刘舜民很依赖那把猎|枪的习惯。可是自始至终我没有做过任何害人的事情,也没有对李拓飞说过或者暗示过一句让他去杀人的话。所以,这桩悲剧,怎么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呢?至于最后用茶水提示,让你们找到破解这个案子的关键性证据。那就更不能算是过错了吧?江律师,你精通法律,请你告诉我,我的所作所为,究竟违逆了哪一条法律呢?”
江云浦有些艰涩地答道:“……没有,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能说你的行为有错……你操纵人心,利用人性。你抓住了他们心里最薄弱的环节。”
李拓飞突然失控地大笑起来:“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别人计算中吗?原来我不过是个小丑样的人物!一直都在枉为他人作嫁衣!我以为我自由了!其实还是在帮别人当枪手!我以为是我激得刘舜民主动对我出手,借此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以为我这种手段就已经很是高明。结果在老师面前,我这样的手段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江云浦摇摇头:“李拓飞,无论是创作的才能,还是演戏骗人的本事,你都差秋寒玉太远……她才是真正的天才!只是秋寒玉,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你真的还能觉得是理所应当?”
秋寒玉轻轻一笑,她的笑容仿佛还是像秋水凝时那么温柔和善,但是那一抹明明温柔似水的笑容却又让人觉得冷彻骨髓:“如果张元应不是那么贪婪;如果刘舜民不是那么虚伪;如果李拓飞能放下心底的仇恨……他们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我牵动?我从来都没有加害过他们,又为什么要觉得愧疚?江律师,我不介意承认你所说的一切。但我不认为我应该因此受到任何指责,伤害他们的,从来都不是我!他们不过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是啊……”李拓飞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哈哈哈哈……我们几个不过都是……咎由自取!”
听完了秋水凝的说辞,江云浦依旧面色冷静地看着她:“也许在张元应和刘舜民的案子上,你可以撇清关系。但另一件事上,你却毋庸置疑地负有责任。既然你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那么就证明你至少亲自杀害过一个人。你涉嫌杀害了真正的秋水凝!”
在一旁的陈国豪忍不住插嘴道:“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吧?云浦,你为什么会认定她不是秋水凝,而是秋寒玉本人呢?如果你推测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真的有人能操纵人心到这种地步吗?”
办案经验丰富的陈国豪至今仍是将信将疑。江云浦的推测着实在他能接受的常识范围之外。以他的职责,他实在是无法接受,有人能像秋寒玉这样光明正大的将他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却不用负上任何责任。
江云浦正色道:“不然呢?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女人,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当初也是你们警察对我再三确认死者确实是秋寒玉,我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要不然,我根本不会相信那样的女人会死得这么容易!现在想来,死在那个时候的其实应该是真正的秋水凝!而凶手就是秋寒玉!是她杀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她知道那半个月李拓飞会去陪母亲,尸体至少半个月之后才会被人发现。而那时候警方能够检验出来的信息已经少得可怜。于是她更改了遗嘱,并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其实,如果能验证出被害者具体的死亡时间,就会知道秋寒玉在她自己更改遗嘱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做完一切之后,她以秋水凝的身份回到江西老家。接下来,只要等着尸体被发现,让‘秋寒玉’这个身份确认死亡。我自然会依照遗嘱去找她,她不但可以逃避罪责,还可以凭借秋水凝的身份继承这一切!”
陈国豪惊讶不已:“这……真的可能吗……”
江云浦道:“不然要怎么解释呢?和李拓飞他们素不相识的秋水凝,可能这么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的弱点吗?能做得到整个布局的,只有对他们的性格弱点了如指掌的秋寒玉!想要证明我的推论,其实也很简单。真正的秋水凝,她的丈夫多年卧病在床。她如果离家出远门,一定会有所交待。上一次我去秋家,只是为了找到秋水凝这个人,所以比较仓促。接下来,只要派人去她的老家仔细调查,就一定可以知道,早在秋寒玉的死讯传出去之前,秋水凝是不是曾经离家数日!”
秋寒玉轻抚额头,叹息道:“真是的,竟然这么简单就被你看穿了啊!当年我们姐妹互扮彼此的时候,明明连亲生父母也分辨不出的。江云浦,我真是想不通,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我还以为我的演技已经很完美了呢!”
江云浦无奈一笑:“就是你假扮的太完美了,才会让我觉得奇怪。”
秋寒玉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云浦说道:“我在外国留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教授说过:一个人的性格,会和他的成长环境、家人、背景……有很大的关系。你和秋水凝是孪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生活背景成长环境完全相同。当然,因为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所以性格之中会有种种差异,这都是是很正常的。但是,绝不可能差到那样截然相反的地步,我还从未见过哪对姐妹或者兄弟,在性格特点上,乃至是非观念上,彼此之间一点点相同之处都没有。”
秋寒玉听在耳中,若有所思。而江云浦则接着说了下去:“所以就在刚才,国豪提到秋水凝的性格和秋寒玉完全是极端的反面的时候,我就突然反应过来。据我所知,没有哪对双胞胎会像你们这样拥有截然相反的性格和是非观的。所以这只有一种可能,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秋水凝,而你,只是扮演了一个和你自己完全相反的自己的姐妹。就像你的小说‘双生并蒂莲’中所写的一样。你在我们面前,展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这会让我们不去怀疑你们两个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但是你却没有发现,有时候反差过于强烈,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是啊,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秋水凝,从一开始,就只有秋寒玉一个人而已。”秋寒玉的笑容有些苍凉,带着几分嘲讽,不知是在嘲讽江云浦还是在嘲讽自己。
江云浦点点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虽然我不认识真正的秋水凝,但你的老家是在江西农村。我见到你的时候,当时你在饲喂鸡鸭,做农活对吧?可是,如果你一直是这样的生活环境,还能保持这样柔嫩纤细的双手,那就有点太奇怪了。”
秋寒玉摊开双手,十指纤纤,青葱细长,仿佛冰雕雪琢一般。
“而且你的手在食指和拇指的指节处却生有明显老茧。”江云浦进一步指明道,“只要对比一下李拓飞的手就知道了,这是习惯写作的人才会有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