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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七三章 来提亲吗
    婉月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定绿了。
    她突然有一种生不如死,死不如生的错觉……过了许久,她方才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头扭到一边去,再也不言语了。
    连死都不让人安心的死么?
    池时看着突然蔫吧了的婉月,认真的补充道,“人总是这样,不喜欢听大事话。”
    一旁的周羡,好笑地抿了抿嘴,他轻轻地拍了拍池时的肩膀,“阿时,案子已经结了,后面的事情,便交给京兆府的人吧。不是说好了,要去紫竹园吃烟笋么?”
    周羡这话一出,那头站着的青潮居士宛若当头棒喝,她不敢置信的看了过来。
    靠!紫竹园里死了人,那园子她都不乐得住了,这两个人居然还惦记着去里头吃竹笋!
    这便也罢了,最可怕的是,刚刚他们两个煞星一进去,已经死了一个了,若是再进去,又死一个,那她觉得自己,便是死去的第三个,吓死的!
    池时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边,“不吃笋了,咱们去南寻巷吃蹄髈吧!狗子还小,那里的蹄髈炖得烂一些。”
    周羡点了点头,“你想吃蹄髈,就吃蹄髈。老师,那我们就要这只黑狗吧,我瞧着阿时喜欢它。正好黑黝黝的,生得同罐罐也是般配。”
    青潮居士看了一眼那黑狗的爪子,避之不及,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挤出了一抹笑容。
    这可是踩了人血的狗子!她瞧着都有些头晕!
    众人见案子已经破了,都议论纷纷起来,先前因为周羡同久乐叫人又是抬木板又是抬竹子的,闹得动静过大,品仙楼里所有的宾客,都已经知晓梦晚死了的事。
    楼道同楼梯上,都黑压压的挤满了人,一眼望不到尽头似的。
    京兆府的人迟迟赶到,艰难的分开了人群,池时同周羡就着这阵东风,艰难的走了出去,刚要上马车,却是听到了一声喝。
    “你就是池时对吧,我听我祖父说,你们池家同我们英国公有一桩亲事。我有八个妹妹,三个是嫡出的,五个是庶出的。嫡出的配你不合适,那五个庶出的,倒是由着你挑。”
    “你拾掇拾掇,回家准备上门提亲吧。对了,我们是公府,可不能丢了脸面。你竟然是个白身,那便多带些聘礼,省得落人口舌,叫人笑话了去。”
    “君子一诺重千金,虽然百般不乐意,但是我们国公府也不会因为你只是个仵作,而推了这门亲事。”
    池时准备抬起的脚一顿,正欲要开口,就听见一旁的周羡张嘴道:
    “阿时,你听到有人说话了么?我好似听到了声音,到处都看了个遍,也没有瞧见人。”
    周羡说着,弯下腰去,一把薅起地上的小黑狗,把它放进了马车中,这才像是刚刚发现面前站着的人一般,惊呼出声,“哎呀,原来是英国公府的许秋啊,原来是你在说话啊!”
    “得亏我弯腰下去抱狗,睁大了眼睛这才瞧见了你!要不然的话,一脚踩到了你,那就实在是不太好了!就算阿时是仵作,见多识广,那也没有验看过像虫子一样被踩瘪的尸体!”
    周羡声音不小,品仙楼前来看热闹的人更是多,尤其是那些刚刚睡醒的附近花楼的小娘子们,一个个听着,都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虽然这许秋的确是五短身材,比一般的男子都要矮上许多,但也不至于就像周羡说的,不蹲下去那都找不着啊!
    许秋余光一瞟,脸上那叫青一阵白一阵的,若换做怼他的是池时,他早就嚷嚷开了,可眼前这个人是谁?是楚王殿下,便是英国公在这里,见了楚王一样得恭恭敬敬的。
    何况是他?
    周羡说着,摸了摸下巴,“不过你说得也没有错。这上门提亲,可不得多带些聘礼?那是有钱掏钱,有物拿物。阿时一个小小仵作,俸禄那才几何?”
    周羡拍了拍池时的肩膀,“不过拿物也行,你不是有好些棺材么?”
    池时深深地看了周羡一眼,看向了那许秋,“我家的棺材大得很,装下许三公子不打紧,还能够装下一车琴棋书画的,这些他下了地府,都不用担心没有办法附庸风雅了!”
    “别人是鼻子里头插跟葱装蒜,你要装琴痴……嗯,我会把你的棺材盖上头上弦的。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半夜里有鬼朋友敲门的时候,直接拨弄琴弦……”
    “我觉得这个佳话,比你说一个男子写的曲子,是对你述衷肠,好多了!”
    周围的人听着,都哄堂大笑起来。
    许秋的一张脸,红得能够滴出血来!他抬起手来,指着池时的鼻子,“你你你!你不要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一旁的周羡撩开了马车帘子,“阿时你先上去罢,小狗儿都寻你了。”
    他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灰,瞥了许秋一眼,“站远一点,我怕我身上的尘,不小心把你给埋了。”
    周羡说完,也不管许秋,快步上了马车。
    常康瞧着,对着久乐挤眉弄眼起来,怎么回事?九爷有婚约?
    久乐看也没有看他,扬起了马鞭,马车飞驰起来。
    马车一动,那小狗儿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汪汪叫了几声,可着劲儿的便想要往池时怀里钻,它刚刚扭了扭肥屁股,就被周羡老鹰抓小鸡一般,从池时怀中薅了过来。
    “阿时,池时,池九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婚约?”周羡说着,目光幽幽的。
    池时清了清嗓子,“咳咳,忘记了。”
    她该表扬楚王背锅背得太过顺畅,十分欢快,导致她根本就用不上英国公府这口锅么?
    早八百年就把这门亲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周羡顺了顺小黑狗的毛,“亲事还能忘记?那阿时收了我的聘礼,也要忘记我们的亲事么?”
    池时摸了摸下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若是我忘记了,那岂不是白白得了一大笔钱财?这是什么发家致富的捷径!”
    周羡被她的样子气乐了,转念一想,池时没有否定他们的亲事,复又高兴了起来。
    池时瞧着他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不解的抬起了头,“不是吧,你还真的生气么?我是一万个不会同英国公府结亲的!他们家人的骨头,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好看!”
    第四七四章 黑狗烟笋
    这是夸奖吗?
    若是旁人对他说,楚王殿下你变成了骸骨之后,特别的好看,他保证把人打成骸骨。
    可若是池时说的,那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赞扬!
    不过,周羡想了想许秋的样子,叹了口气,比许秋好看一万倍,也十分心酸是怎么回事!
    “阿时说忘记了,那便是忘记了。英国公府狗眼看人低,配不上你一根手指头。老国公倒是个本事人,体面人,就是子孙不争气,看看许秋这副德性便知晓了。”
    “成日里寻花问柳,凌虐他人。像这种人家,都不用我们出手,便要楼塌了。不过今日那许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婚约之事。”
    “阿时若是无意,该早些退了亲才是。”
    周羡说着,又清了清嗓子,用余光看起池时来。
    池时伸出手来,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哦,得回家中去取信物,不知道被我扔到哪里去了。说是同我有门亲事,也不全是,应该说是英国公府同池家有亲事。”
    “不过哥哥们成亲了,祖父便扔给了我。退亲就退亲吧,不过没有让他们背一次锅,有些可惜。”说到后头的时候,池时声音小了下来,几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够听见。
    周羡疑惑的问道,“什么?”
    池时摇了摇头,“先去吃蹄髈,然后回去给烟笋洗澡,再拿了信物去退亲。”
    “烟笋?”周羡一把抱起小黑狗,亲昵的同它对了对鼻子,“听到了吗?你有名字了,叫烟笋!阿时这是没有吃到烟笋,心中惦记着呢!”
    小黑狗像是知晓了自己同食物沾亲带故了一般,拼命的扑腾了起来。
    周羡瞧着,将它放了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黑狗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寻了周羡同池时脚中间的位置,蜷缩了起来,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
    等吃完蹄髈回到种李院,烟笋已经是一条精神头十足的好狗。
    池时坐在石凳子上,看着周羡给烟笋脚,一人一狗扑腾了一地的水,好笑的摇了摇头。
    她走进屋子里去,在箱笼里翻了翻,翻出了出永州时祖父给她的信物,搁在了石桌上,便拿起笔墨写起信来。
    “上回咱们在宫中审问薛统领,他提到了我祖父的事情。正好这几日,我阿娘的商队要回转,便写信去问问。不过他十有八九不会说,今年年节,我同哥哥嫂嫂是要回祐海去的。”
    “到时候我再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时一边写信,一边说道。
    那边的周羡将烟笋从水中提了出来,用一块布包好了,一边擦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回永州啊,那陆锦兄弟今年还要回去吗?”
    池时好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虫儿,不过十有八九,是不回了,毕竟清明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去祭拜过他们阿娘。
    如今已经快要进入冬季了,天黑得那是越来越早,折腾一会儿的功夫,眼瞅着太阳便已经偏西了。烟笋躺在煮茶的小炉子旁边,睡得香甜,身上的细毛烘干了,看上去炸呼呼的,格外的令人心动。
    池时见周羡蹲在旁边,伸手替它顺毛,思绪飘得格外的远。
    对于她的祖父,老实说,她并没有多少好的印象,在祐海的时候,他们五房总是被苛待的那一个。祖父不疼祖母不爱的,若非不得已,她是鲜少会在他们跟前晃悠的。
    她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她刚被罚跪完祠堂,祖母身边的老嬷嬷领着她去上房。
    祖父睡在一张竹制的逍遥椅上,在湖湘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把能够摇晃的逍遥椅。
    他的身上盖着一块大大的羊皮,身旁放着一个炭盆子,在他的脚边,有一条老得直喘气的黄狗,黄狗眯着眼睛,同他一样已经睡着了。
    祖母见她来了,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不中听的话,她瞧着老人同老狗,难得没有怼回去,只是静静地听着。
    而睡着的祖父,却是面色不好起来,他的鼻翼不停的收缩着,额头上很快冒出了汗珠子,手也轻轻地颤抖了起来,显然是被梦魇了,遇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情。
    池家人是同尸体打交道的,什么恐怖的东西没有见过,那还是池时头一回瞧见,糟老头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祖母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场景,还是她出言喊道,“祖父。”
    祖父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一脸的劫后余生,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来。
    “祖父你做了什么噩梦?梦见了什么?”
    她记得祖父眼睛一瞪,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样子,“梦见你这个小鬼把天戳破了窟窿,害得老头子要被剁了包饺子。”
    她当时哦了一声,看向了祖母,“祖父祖母当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想把自己剁了包饺子,一个不停的喷口水煮饺子,天作之合!”
    然后她收获了一堆化生子,还有扔过来的茶盏,以及一通有气无力的狗吠。
    现在想来,祖父到底梦到了什么,才会吓成那副模样呢?
    “阿时在想什么?”周羡的话在耳边响起。
    “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祖父。”池时收回了思绪。
    周羡抽了抽嘴角,我想娶你为妻,你想认我当祖父?
    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自从认识了池时,他总觉得,自己好似换了一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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