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保护你留在这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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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寂发现了她的狐狸尾巴,却没有把她赶走,还说要保护她。
奚言意外又震惊,但还是高兴。
她还能继续上学,跟朋友一起跳舞,饭堂里有现成的食物不用自己打猎。
她当然是愿意听话的。
卢真不知道她刚刚在生死之际走了一遭,还是照常对她,研究出什么新口味的面包蛋糕小饼干,也都往学校给她带。
她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哪怕下午就有基训课,得排队上秤,也不会浪费一口。
偏偏她就是那种怎么都吃不胖的体质,当日常上秤的舞蹈生都没什么压力。
到了这个月下旬,卢真念叨过两回的讲座终于要开了,吃过午饭就拉着她往小礼堂跑。果然不出所料,礼堂里人山人海,两点半开始的讲座,两点二十分就座无虚席。
“谢教授是国家音协的荣誉主席,古琴是一绝。可惜已经好多年没现场演奏过了。”
卢真滔滔不绝道,“他为人超级低调。只有业内人才知道的大佬,网上都没有他的演奏视频,只有几张模糊的照片,连生平资料都很不详细。不接采访不上节目,只有偶尔在各大院校校长邀请的时候来给学生做讲座。”
“哦……可你说他是个帅哥。”奚言以为她是纯粹来看脸的,没想到人家还有才华。“原来是位大前辈。”
“老帅哥也是帅哥嘛。”
卢真找出那仅有的几张照片给她看,“喏,就这气质,小年轻哪里比得上。”
照片上抚琴那人一袭长衫端坐,拍得有点糊,但不难看出英俊的轮廓,“现在应该有三四十岁了吧。唉,这种艺术家都是越老越有味道的,得经过岁月的沉淀嘛。”
话音刚落,礼堂中响起热烈的掌声。卢真暂停叨叨,激动地举起手机对准讲台,“来了来了!”
“……”
奚言懵懂地跟着鼓掌。
在专业学生心里,亲眼见到这样镇圈大佬级别的人物现身时兴奋度不亚于粉丝见到流量明星。
讲台一侧,校长亲自陪同,用尊敬的手势请谢教授上台。
奚言看着在讲台前从容站定的男人,更懵了。
他今天穿了正式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站在台上身姿挺拔如松如柏,清隽湛然,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又增添了几分成熟端重。
环绕式音响将他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遍礼堂中每个角落,她却没什么心思听讲座的开场白,惊讶地指着台上问,“那个人就是谢教授?”
卢真疯狂点头,按下拍照键的手指忙碌不停,“这是什么神仙气质啊……我的天……真人也太帅了吧!”
是挺帅的。
奚言赞同地点头,“我好像认识他。”
第15章 她身上有大妖的气味。
讲座连续三天,主讲民族音乐史,捎带了点作曲技术理论,今天是第一天,结束后留下来问问题的人很多。
奚言想,礼堂里几百号人,谢先生应该没有看到她,但她还是打个招呼再走比较礼貌。
她没急着走,卢真便也留了下来,以为她有什么关于讲座的问题想上去问又嫌这会儿人多,边玩手机边陪她等。
直到讲台上的学生们各自得到满意的解答,纷纷散去。谢烬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望向后排还在逗留的两个女孩。
一个还在刷微博,津津有味。另一个已经等得犯困,在打瞌睡。
他弯了弯嘴角,下讲台走入观众席的阶梯,大步跨过台阶。
等卢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谢烬已经走到她眼前了,“谢……谢,谢教授!”
“你好。”他眼中有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像一位儒雅温和的长辈,“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卢真目瞪口呆,干巴巴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谢先生!真巧,又见到你了。”奚言早在他踏入观众席时就清醒了,望着他开心道,“我没有问题,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再走。真真你有问题吗?”
“啊?”卢真:“我,我,有吗?”
“……”
太梦幻了,面前就是不轻易露面的镇圈大佬本人。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一脸“不愧是我女神朋友圈好牛逼”的表情。
“你们……真的认识啊?”
她还以为奚言说的“认识他”是在哪里听说过那种的认识。
谢烬颔首道,“是朋友。”
奚言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自知这是句抬举的话,她要跟谢先生当朋友还不够格。
“没想到你是个艺术家。你今天看起来好年轻。”她赞叹道,“在你上台以前,我们还以为你有三四十岁了。”
“……”
谢烬轻咳一声,又听见她愉快地介绍,“这是卢真,是我学校里的好朋友。”
卢真用颤抖的小手举起手机,趁热打铁问到了大佬的微信。
谢烬没有拒绝,只是摆弄微信时居然也不怎么熟练。
原来大佬们都不玩微信的吗。
卢真得手就撤,很有眼色地抱着手机去礼堂外面等,留给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我不怎么用微信。”
谢烬找出自己的电话号码,示意奚言记住,“如果需要找我,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哇。”她慢吞吞地输进自己手机里。谢烬看到她手背上被天师血灼伤的痕迹,不由得皱眉,“受伤了?”
她心虚地把手藏进袖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嗯。”
她还不知道谢烬的特殊身份是什么——他跟妖怪为伍,却又会到天师宅中作客,还以教授的身份开讲座。
只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且很显然在担心她。
谢烬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有吗。”她恍惚地摸了摸脸。
怎么会不好?周子寂不嫌弃她是妖怪。她明明很高兴。
谢烬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你想回祁连吗?”
“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家?
刹那间的惊喜如同流星一般掠过心头,奚言张了张口,眼中星光几番明灭。
最终却说,“我还不想走。”
“我还没……让周子寂喜欢我。”
她被心里的执念侵蚀得太深,连神情中都透露出些许执拗的影子。
谢烬有所预料,却仍旧不忍。
他并不干涉生灵选择命运的权利和自由。只如一位真正的师长,在这样的时候循循善诱,给予一只初入世懵懂无知的小妖些许点拨。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要想清楚。”
谢烬道,“你的意愿更重要。”
大概是因为“你更重要”这样的句子第一次听到,奚言哽住了。
和谢烬的对话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可以很自然地对任何人——包括周子寂说“喜欢”,可面对谢烬时,她却无法果断地回答。
她知道,谢烬是在问身体深处的那只小狐狸。单独地问小狐狸。
但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单独地弄清楚那只小狐狸的情绪了。
这具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在相互干扰。“要得到周子寂的喜欢”的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带毒的刺藤在心中盘踞,深深地刺入最柔软的地方汲取她的生命。
到底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奚言”残留在身体的执念传递给了她?
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些,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谢烬耐心地等着,片刻后,听见她说,“我应该也喜欢他。”
“他知道我是狐狸了,可是他没有杀我,也没有把我赶走,还像以前一样给我吃的。”就像是为了自我说服。她轻声道,“他好像也喜欢我。”
是喜欢吗?还是只能说“好像”?
她搞不懂周子寂忽冷忽热的态度,总是觉得快了,就差一点点了。越是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就越是难以放弃。
周子寂现在对她更好了。
她却没有变得更安心。
奚言独自走出了礼堂。卢真在外面等候多时,一见着她飞快地凑上来,兴冲冲道,“怎么样怎么样,谢教授都说什么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啊言言,你居然认识那样的人!”
奚言只是摇摇头,心里闷闷的。
她的回答大概让谢烬失望了,所以他什么都没再说。
看她不太有心情聊天的样子,卢真也不多问了,转言道,“我们明天没课诶,要不要出去玩?正好错开周六周日人不会太多,我们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吧?”
关于摩天轮的记忆让她开心了些,“好啊。”
“那明天上午……要不我们今晚一起住吧?明天早上起来就能一起出发去玩了。”
顺便还能搞一搞女生夜话,小姐妹在被窝里聊聊八卦。
卢真被自己想象中穿性感睡衣的女神馋到,积极地说,“我家没人!今天晚上就我自己,来我家睡吧言言。我床可大了。”
奚言眨了眨眼,倒是想起周子寂说过她一句——“你还有朋友?”
像瞧不起狐狸一样。
“要不去我家过夜吧。”她大方道,“我带你去见周子寂。”
虽然她不怎么觉得,但看网上评论以及卢真提起周子寂时的语气,他应该非常有名,见一面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