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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门额上的“祝宅”两个字,祝兰台松了口气,叹道:“可算是到家了!”
一只脚刚要踏进门槛,眼前就猛地窜出一个人来,祝兰台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就被人亲热地攥住,抬头,一张笑得热情洋溢的脸就映入眼中,正是嫂子言氏。
祝兰台身子猛地一颤,曾经那些言氏对自己的辱骂就纷至沓来,充斥着自己的脑海:
“哼,要不是你的肚子不争气,人家怎么会休了你?!真是不争气的东西,你那肚子就是一块石头,一点东西都塞不进去!”
“被一个青楼的清倌儿抢去了丈夫,你怎么还有脸回娘家白吃白住?养一个闲人就已经很费力,更别说是养两个了!”
“什么!我不孝顺娘!我不要顺我怎么给她吃白饭了!你孝顺,你孝顺怎么还要你大哥养着?!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好爹去得早,要不非被你气死不可!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连看个东西都会看丢!什么?我不许你出去才丢的东西?你不想想,好端端被人家休弃了,给我们脸上抹了多少灰?!还出去!真是不要脸!”
“哟,你不嫁?你不嫁,难道还要我们养你一辈子不成?”
“今天你就是死,也要等到嫁过去我们拿到聘礼之后!”
……
一时间,祝兰台分不清楚,是自己重生了,还是言氏换了个灵魂?
“小妹啊,你可有好久没回来了,你哥上次还叨念着你呢!”言氏立刻取消出去的打算,连拖带拽地将祝兰台往院子里拉去。
“等等。”祝兰台被言氏一拉,脚踝上立刻一阵钻心的疼。
言氏很是紧张,立刻上上下下打量着祝兰台,嘴里还一刻不停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还是……”
“嫂子!”祝兰台无奈地打断言氏的喋喋不休,“我没事,只是脚踝扭了一下。”
言氏大为紧张,立刻背对着祝兰台弯下腰:“来,嫂子背你进去!”
祝兰台红了眼圈,说到对亲情不眷恋,那是不可能的,言氏的热情,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祝兰台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母夜叉一样的言氏根本不存在,自己的嫂子一直对自己这样好。
有些动摇,祝兰台原本打算隐藏自己和吕氓离异的事,如今见言氏如此热情,不由地想说出真相。
“愣着干嘛,快上来!”见祝兰台没有动作,言氏回头催促。
偷偷抹干眼中的泪水,祝兰台轻巧地趴在言氏背上,哽咽:“嫂子辛苦了……”
言氏爽朗地笑道:“没什么,自家人客气什么!”很快,调子一转,颇为尴尬地说:“都怪嫂子和你哥没本事,雇不起更多的下人,不然就让一个身强力壮的奶妈来背你,省得你心里还不好受!”
“嫂子哪里的话!”祝兰台感动地说:“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言氏呵呵一笑,说:“那可不!娘,你哥,英华、英慧,我,还有你和吕氓,好好地在一起,就是好的!”
祝兰台一怔,话就要冲口而出“我跟吕氓已经恩断义绝了”。
然而在祝兰台开口之前,言氏倒是先叹息:“好自然是好,但是不好时……唉,你哥最近生意上有点问题,听说对方是洛阳有名的丝绸商贾,姓凤。财大气粗的,你哥吃了不少亏。听说吕家倒是跟凤家有点交情……”
底下言氏的话,祝兰台直接全数忽略。这样的对白很熟悉,在自己被吕氓休弃之前,言氏几乎每次都会在在热情洋溢之中提到相似的事。祝兰台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傻,竟然一听言氏抱怨难处就去找吕氓摆平,或是请吕家助资。
那时候,哥嫂对自己都很好,好到简直把自己当作财神爷供着!也就是因此,自己被休弃之后,立刻跑到娘家寻求安慰,谁知哥嫂不但不安慰自己,还对自己恶言相向,一个劲儿地怪自己害他们失去吕家这个靠山!
“小妹?小妹?!”见背上的祝兰台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主动地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言氏不安地喊道。
祝兰台一个激灵,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有些敷衍地说:“等哥回来,我仔细问问是怎么回事。”
言氏失望地“哦”了一声,继续抱怨着其他的短缺和不如意。
祝兰台只当是丢给她一只耳朵,全部以嗯嗯啊啊回答,实在不行,只好心虚地把吕氓搬出来先应付过去。至于先前有一丝动摇想要说出真相的打算,如今变成了坚定地隐瞒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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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祝良武回家,见祝兰台也在屋里,顿时满脸堆起亲切的微笑,上前招呼:“小妹来啦,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我也好早点回来。”
言氏抱怨:“还不是你不能挣钱,家里请不起多余的佣人!一个丫头要照顾娘,一个奶妈要照顾英华和英慧,我要陪着小妹,哪有人有空去通知你?”
祝良武尴尬地笑笑,装作没听见,只是热情地招呼祝兰台吃饭。
祝母刘氏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瞪了言氏一眼,吩咐丫头给自己拍背顺气。
祝兰台明白,这言氏是想跟自己,或者说是跟吕家讨要钱财,当即转移话题,不给言氏继续唠叨的机会。
“大哥,听嫂子说你生意遇到了一点麻烦,是怎么回事?”祝兰台“关切”地问。
祝良武巴不得祝兰台这么问,心里想着,只怕这一次,自己的妹子又要从吕家拿钱财或是请吕家出面帮自己渡过难关了!这么想着,祝良武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开春的时候,我预定了几匹蚕,准备让你嫂子在家闲着没事时自己缫丝补贴家用。为了怕到时候桑叶不够,我还特地跟桑园多订了几棵树的桑叶。谁想到,前段日子桑园的老板跟我说,我的树要出让几棵给凤家,说是凤家是他的老主顾、大客户,不能为了我而得罪凤家!可恨蚕宝宝就要开始生长了,不久正是急需桑叶的时候,他却在这个时候要抽调我预定的桑树,真是!”祝良武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刘氏不满地看了祝良武一眼,威严地说:“吃饭!”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傻傻地被儿子和媳妇使唤却不自知。要是一直这样依靠着吕家,只怕自己的女儿将来在吕家,会一点分量都没有,即使吕家阿翁跟自己死去的丈夫是生死之交。
祝良武和言氏不满地看了刘氏一眼,本想出口抱怨,却在看到祝兰台微笑着给刘氏布菜,母女俩说说笑笑时,勉强压住了不满,不约而同地打算,吃完饭后,继续去跟祝兰台抱怨,然后像往常一样,得到吕家的鼎力支持!
感觉到四道算计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祝兰台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埋首赶紧吃饭,装作没有看到那对无良夫妇对自己的“眉目传情”。
果然,这边祝兰台一放下筷子,祝良武和言氏立刻跟着放下碗筷,祝良武热情异常:“小妹,你走了这么远也累了吧,脚踝又扭着了,快点回房休息!”
言氏立刻上前,一把搂住祝兰台的胳膊,说是要好心扶着,其实是怕祝兰台借机溜走,自己没有机会开口求救。
祝兰台满脸黑线,恨不得立刻甩开胳膊上的钳制。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弃妇的身份,祝兰台忍下心里的怒火和不耐,挤出一丝微笑:“嫂子,脚踝经过大夫诊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倒是身体有些疲累。”
见言氏还不知趣地不想放开自己,祝兰台使出杀手锏:“相公他说,我这几天身体不适,要好好修养。”
言氏一怔,虽然不满,但还是讷讷地放开了祝兰台的胳膊,吩咐丫头扶祝兰台去卧房休息。
几乎是逃到卧房,遣走丫头,躺在床上,祝兰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忧虑不息,万一自己的身份被发现,那以前被哥嫂嫌弃逼嫁的日子,是不是还会重演?
猛地坐起来,祝兰台下定决心,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帮祝良武度过眼前的难关,然后找机会自谋营生,不然自己以后的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想想这,想想那,祝兰台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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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宏伟建筑缥缈在虚无间,重檐庑殿,九重白玉高阶,瑞兽呈祥,仙人跨鹤欲飞。
祝兰台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想要看看到底自己是在哪里,却发现这座宏伟的宫殿竟然没有匾额殿名?!
怀着好奇,祝兰台拾级而上,走过九重高阶,推开了朱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