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非常有默契的停止了话头,然后将目光投在那院中出现的人影上,定睛一看,那人影不正是元真么?
此时,元真正背着一个包袱走出屋子,又关上门,走了几步,元真又回过头看了看那屋子,眼神里似乎有些动摇。
“这是要离开文府了么?”
陆酒轻轻的扇动着纸扇,盯着元真,道。
沈宴未言,静静地看着。
“我这是怎么了?”
一想到要离开文府,元真就觉得胸口闷闷的,不由伸出手,捂住衣襟,深呼吸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了?动心了呗。”
陆酒在屋顶上看着好戏,还忍不住幸灾乐祸一般的点评了几句。
“……”
沈宴很无语,“不用阻止元真离开么?”
“不用不要,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陆酒自信满满的勾唇一笑,道。
闻言,沈宴望向陆酒。
过了片刻,元真咬了咬牙,紧了紧手上的包袱,然后朝后门的方向走去,元真纠结很久以后,还是伸手推开了后门,正欲离开,一抬头,却看到那一袭白衣的文曲正静静地站在他前面。
元真一愣,不由往后退了退。
“文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要离开么?”
文曲看了一眼元真肩上的包袱,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
“……”
元真不知为何,喉咙如同被什么堵住一般,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何处做错了?”
文曲用哀伤的眼神望着元真,问道。
“绝对不是。”
元真连忙激动的抬起头解释,正好对上文曲那哀伤的眼神,一愣。
“文公子……你……”
文曲慢慢的朝元真走了过去,元真话还没有说完,文曲已是弯下身一把将元真抱住。
元真顿时,身体就僵硬的跟木头一样,一动不能动。
“别走,留下来,可好?”
文曲在元真耳边低声说着。
“为什么?”
元真脑子一热,直接问出了口。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文曲低沉着嗓音,缓缓开口。
“什么……意思?”
元真眨了眨眼。
“我……”
文曲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顿了顿,才是道,“对你一见钟情。”
闻言,元真整个人傻住了,僵在原地许久。
“没想到会是文曲这个假斯文先主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陆酒啧啧称奇,他还以为文曲只是个满脑子之乎者也的木头,没想到在这种感情之事上可丝毫不愚钝。
“哈哈哈,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陆酒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这句话我可要记起来,日后肯定有用。”
沈宴板着一张脸,冷冷的望着陆酒。
“你瞪着我干什么?”
陆酒这下子注意到沈宴这个有点可怕的眼神了,和沈宴对视上,陆酒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像被丢进冰窖一样,打了一个冷颤,陆酒连忙收回目光去,然后故作镇定的道,“你看他们啊!”
沈宴淡漠的收回目光,将目光投向元真与文曲。
“文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许久之后,元真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望着文曲,问道。
“若我文曲之言有半句虚假,那我文曲此生便不得好死……”
文曲说着,还伸出二指做发誓状,认真严肃的说着。
“别,我信文公子你。”
元真急忙就是伸手捂住文曲的嘴。
文曲与元真对视许久。
隐隐约约,有红鸾星动的迹象。
“那你还要离开吗?”
文曲认真的望着元真。
元真沉默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抬头朝文曲笑了笑,“我把一样东西落在文公子你身上了,走不了。”
“何物?”
文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周。
“此物。”
元真伸手指了指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道。
文曲忍俊不禁,最后,望着元真,轻轻道了三字,“我也是。”
这二人情到深处,又是血气方刚的两个少年,月光下,二人慢慢的靠近,然后便一同“相濡以沫”着。
陆酒见势头不对,连忙哗啦一声打开纸扇,一把挡在沈宴眼前,道,“小孩子家家的可千万别看这些。”
话虽如此,陆酒自己倒看的津津有味的。
沈宴脸一沉,太阳穴突突乱跳,一把抓住陆酒的手腕便是拉着陆酒怒气冲冲的走了。
“哎,你拉我走干什么?”
陆酒眨了眨眼,他还没有看够呢!
“若被人知道堂堂一介神君在屋顶上偷窥他人亲热,恐怕整个天庭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沈宴嫌弃的拉着陆酒离开文府,冷冷的道。
“你刚才不也看了么?我们这样算是同党,若真的被人知道了,你我被人唾弃也有个伴。”
陆酒摸了摸下巴,挑眉笑道。
“……”
沈宴停下脚步,瞥了陆酒一眼,然后松开陆酒的手就大步离去。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陆酒看着沈宴离开的背影,不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跟了上去。
因为此时顾怜已经在客栈歇下了,所以沈宴和陆酒还是一同回到了客栈里面休息。
只不过,陆酒都还没有说话,沈宴已一言不发的走入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火气可真大,一点也不尊老爱幼,现在的年轻人啊!”
陆酒感叹一声,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解了外衣,轻轻挂到床头,陆酒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躺在了床上,衣袖随意一挥,桌子上的灯盏便灭了,白烟在空中缓缓升起。
陆酒睁眼望着帷帐。
既然文曲与元真事情已经成功在一起,那他和沈宴自然是功成身退了,而他终于也可以过回潇洒自在的生活,只是不知为何,陆酒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果然,凡间不能久留……”
陆酒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隔了一面墙后的房间中未点灯,微弱的月光洒入窗户。
模糊能看见桌子前正坐着一抹笔直的身影。
他低头静静的望着手上的玉佩许久,最后,慢慢的将玉佩收入手心。
玉佩撞击的清脆在空中响起。
深夜
吱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向来睡眠浅的沈宴立刻警觉的睁开眼。
“何人?”
玄机立刻出鞘,那剑光晃上那一张熟悉俊美的脸,沈宴脸色一变,急忙将剑收回鞘。
沈宴望去,只见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的陆酒正站着床边,连鞋子都未穿,两只脚都光溜溜的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陆酒?”
沈宴皱了皱眉,正欲问陆酒深夜至此做什么,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陆酒正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就好像还在沉睡中一般。
更何况,陆酒平时向来爱干净,是绝对不会光着脚就跑出来的。
“梦行症么?”
沈宴接连唤了陆酒好几声,陆酒都未醒来,最后,沈宴猜想,恐怕是陆酒有梦行症。
沈宴正想着要如何唤醒陆酒之时,陆酒却忽然向他走了过去,沈宴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陆酒竟然直接在沈宴旁边的床上非常熟练的躺下了,完全是将此处认错做他自己的房间了。
“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沈宴向陆酒伸出手,想要唤醒陆酒,可手还未触碰到陆酒,沈宴看着陆酒那闭目安睡的样子,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罢了。”
沈宴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拉过一旁的被子给陆酒盖上,而沈宴就一旁坐着,静静的望着睡着的陆酒。
陆酒其实生的很年轻,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活了上万年的样子,特别是平时做什么事情都幼稚的跟孩子一样,自大、娇气、爱赌气,明明坏习惯一大堆,明明丝毫没有半点神君的样子……
可是……
想到这里,沈宴眼眸不由沉了沉,置于膝上的手慢慢的握紧,然后,他慢慢的闭上眼。
天灰蒙蒙的半亮着,睡梦中的顾怜被尿意憋醒,顾怜爬下床,摸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然后推开房门打算出去如厕。
未曾想,顾怜刚刚走出房门,抬起头,就在朦胧中看到那一袭玄衣的沈宴正抱着一人自房间缓缓走出。
天边那泛起的亮光洒在沈宴身上,沈宴也好像看到了顾怜,停下脚步来,那一双冷清的眸子望向顾怜。
借着微弱的亮光,顾怜这才看清楚沈宴怀中那人,待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之后,顾怜愣住,因为沈宴怀中的那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陆酒。
顾怜伸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然后正欲唤沈宴,沈宴却是眉眼低垂,轻轻的道了一声“嘘”。
声音极轻极柔,是顾怜从来未见过的沈宴。
顾怜立刻明白,然后伸手捂住双眼,“阿怜明白,阿怜什么都没有看到!”
沈宴淡淡的一笑。
陆酒还浑然不觉的沉睡着,脑袋轻轻在沈宴衣襟前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