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枝实在懒得理这个人,自己下线修复去了。越长溪中剑的时候,它不知怎么感受到一种情绪,这种感觉很神奇,但也导致它的主板、声卡都有损伤,如今一个月过去,才勉强修好。
对面半晌不出声,越长溪摸摸鼻子,也不觉尴尬,如今她用不着半枝,随便它消失,问题不大!
一想到自己一个月都没换衣服,越长溪浑身都不舒服,她翻身下床,想看看衣柜里是否还保留着原来的衣服,结果刚起身,就和推门进来的周宛晴四目相对。
越长溪顿了顿,慢慢举起手,眉眼弯弯打了个招呼,“嗨。”
周宛晴手里拿着个盆,里面大概是热水,因为外面天凉,还在不停冒着热气,热气吹到她脸上,慢慢就吹得眼角通红。
此情此景,按照道理,应该是盆咣当一身摔在地上,两人抱到一起失声痛哭。然而越长溪反其道而行之,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门外,“快把门关上,怪冷的。”
窗外北风不断,恰是隆冬。
周宛晴被她说得一愣,下意识就用脚勾上门,做完这一切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然而错过了恰当的时机,眼泪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一肚子话憋在嗓子里,看着竟有些可怜。
越长溪噗嗤一笑,“哭什么,我不是说过,不会离开你么。”
周宛晴动了动唇,终是哇一声哭着奔过来。
张开双臂接住对方,越长溪抱着女孩,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两人在撑不住的夜晚,也是这样抱着哭。
她轻抚对方的发丝,“哭吧,哭完这一切都过去了。”
习武、考试、杀人、在崩溃与绝望之间徘徊、梦阁、阁主……一切生命中的痛苦,都过去了。
明天开始,她们终于能自由前行。这一刻,虽然足足迟了十年,但还是等到了。随着几位先生和众多侍卫的离开,以及越来越多的宗卷爆出,梦阁之事彻底告一段落。待所有证据都被取走后,申帝问,“这个地方,你想如何处置?”
……
等周宛晴止住眼泪,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越长溪胸前干涸的血迹都被晕开,她实在忍不住,问道,“小蓝祖宗,别哭了行不行,你闻不到我已经酸了么?”
周宛晴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一开始还是因为越长溪醒了而高兴,再之后,就是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反正就是想哭。
她抹掉眼泪,“没有。”
越长溪气结,“我不得不批评你,哪有这么照顾病人的,一个月都没给我换衣服?”
“你怎么知道一个月了?”周宛晴抽抽搭搭回答,“你胸前有个大洞,我们哪敢动你。”她停顿片刻,“而且督主不让。”
指尖抽动两下,越长溪垂下眼,“他一直都在?”
“嗯,整整一个月没离开,谁要动你就跟疯了一样。还是今早太后把他打昏,扔在了隔壁。”
“太后也在?” 随着几位先生和众多侍卫的离开,以及越来越多的宗卷爆出,梦阁之事彻底告一段落。待所有证据都被取走后,申帝问,“这个地方,你想如何处置?”
“太后还有一队士兵,他们要彻查梦阁上下,”周宛晴话锋一转,又回到督主身上,“可惜他守了那么久,没能第一个看见你醒来。”
越长溪洗干净脸,打开衣橱,她留在这里的衣服都没少,闻言笑道,“没关系,我睁眼没能看见他,但他睁眼,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一样的。”
披上厚厚的外套,越长溪推开门走到隔壁,她已经记不得这是谁的房间,但好像只要是卫良待过的地方,就有种独特的味道。有点像雪后的山峦,又有些像清冽的泉水,总而言之,是让她心安的味道。
走到床前,越长溪低头看,塌上的男人瘦了很多,颧骨突兀地支起,眼眶垂陷,连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紧的,竟是比满头白发时还要凄惨几分。
越长溪看了一会,好像要把这幅面孔深深刻在脑海中,许久后才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卫良睡得并不熟,几乎是一碰就醒,此时眼眸半睁半阖,只感觉温暖的东西贴在自己脸上,他睁眼,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孔出现在视线内,对着他微微笑着。
那人说,“我回来了。”
卫良怔愣片刻,突然用力扣住对方的腰,发狠咬住了她的唇,他的力道不轻,血瞬间就流下来。
身上很疼、嘴角也很疼,越长溪却依旧温柔的笑,甚至主动凑近对方。
卫良眼中暗色翻滚,浓雾几经涌起又消散,他死死盯着对方,手上的力道一直不减,一字一顿说道,“你就是鬼,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和光同尘的男朋友完全变了个样,越长溪不仅没害怕,还有些心疼,她知道对方是被自己刺激狠了。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彻底消失,她很认真地看着对方,“我不会再离开你。”
明明发狠的是他,先败下阵的也是他。卫良眼中暗色褪去,委屈和不安重新涌上来,他眼角发红,碰了碰她带血的唇角,“对不起。”
为这次,也为之前那一剑。随着几位先生和众多侍卫的离开,以及越来越多的宗卷爆出,梦阁之事彻底告一段落。待所有证据都被取走后,申帝问,“这个地方,你想如何处置?”
“倒也不必,”越长溪偏头笑了,不轻不重地也咬了一下,“这个仇我可以自己报。”
窗外北风呼啸,抱着心爱之人,卫良似乎明白,为何他们第一次亲吻时,越长溪要咬自己,也许那时的她和自己抱着同样的心境:
——我一无所有,却仍想让你记住我。
卫良蹭了蹭对方的头发,小声道,“原来你那么早就爱我。”
越长溪没听清,“嗯?”
“没什么,”卫良摇摇头,“就是觉得太好了。”
——你愿意爱我,真是太好了。
越长溪是个闲不住的姑娘,伤好之后,她第一时间加入了搜查梦阁的队伍。
调查过程中,她得知几位先生和摄政王的众多党羽都被处置。
四先生是个死忠,得知摄政王身死后直接自尽;五先生没心没肺,被皇上发配至边疆打仗;至于九先生,他比较特殊,太后告诉她,她们能在沈昭元动手时做好准备,是因为九先生提前通知了她们。
太后道,“当时收到纸条,哀家还以为是你,但晴儿说并非如此,看字迹像是她旧时先生。”
想起乔南死时,九先生看她的眼神,越长溪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只问,“那九先生去哪里了?”
太后说不知,但越长溪后来看到九先生的纸条,大概知道他做了和四先生同样的选择。
随着几位先生和众多侍卫的离开,以及越来越多的宗卷爆出,梦阁之事彻底告一段落。待所有证据都被取走后,申帝问,“这个地方,你想如何处置?”
申帝说的梦阁几座山头。
彼时越长溪站在山顶,她极目远眺,看见她熟悉的教室、武场,甚至还有最后一场考试的密室,她顿了顿,“都烧了吧。”
这片土地上鲜血横流、罪恶蔓延,除了一场大火,越长溪想不出其他处置办法。同时,也算是给那些年轻的生命一个交代。
申帝点点头,很快命人去办,烧山是个技术活,需要做出防火带。好在周围没什么人,否则更麻烦。
点火那天,越长溪、卫良、周宛晴都来了。一是为了防止山火蔓延,二是也想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她们站在隔壁山峰,看浓烟滚滚,明黄的火舌吞噬一切;看火焰中建筑倒塌、树木断裂;看热浪滔天,整个山峰在眼前一点点消亡。
周宛晴闭上眼,和身后百来个僧人一同闭目诵经。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经文声响彻天地,夹杂着火焰带来的爆破声,不停撞击着越长溪的心脏,在冲天火光中,她好似看到些别的。
也是这样的火,也是这样的夜晚,有个人踏破黑暗而来,毅然决然牵起她的手。这一牵,就是一辈子。
原来内心深处的等待和熟悉,都不是错觉,她与他的相遇,也是注定好的久别重逢。
第56章 . 55报应 他的报应终是到了。
冰天雪地中,黑衣护卫们长剑在侧,面色凛然,十几人挡在路中,似有千军万马之势。
再见越长溪两人,穿着采莲人的粗布麻衣,头发被松松垮垮绑起,两人互相搀扶、面色惨淡,怎么看都是弱势的一方。然而督主指尖触及到逢幽七弦琴时,除了为首的黑衣人,其余人竟隐隐有后退之意。
画面实在可笑。
越长溪心里想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她气定神闲地挡住督主的动作,抱拳问道,“我与夫君来无暇山采莲,未曾犯过任何错事,是不是各位大人认错了。”
黑衣首领眼中寒霜,“你冒充公主,居心叵测,已被陛下识破,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首领便拔剑而起,清冽的剑光直冲越长溪心脏,似乎要将她就地正法。
越长溪:害,你倒是给我个束手就擒的机会啊!
首领动作后,其余侍卫也各自拔剑,紧随其后。一时间无暇山脚冷光四起,在后面看热闹的城民纷纷后退,生怕被误伤。
越长溪脚尖轻点,一个侧身避开了首领的剑芒,但她马上就被五六个侍卫团团围住,她一面弯腰躲闪,一面看向卫良方向,对方和她是同样的境地,同样被侍卫包围,向着背离的方向进攻。
估计是想逐个击破。
一晃神的功夫,六七把剑又从四面八方刺过来,越长溪手中发力,庞大的真气向周围散开,侍卫躲闪不及,被迎面而来的真气击倒,趁着这个空隙,越长溪向山上无人的地方跑去。
被一群人东刺一下、西戳一下,卫良早就不耐,然而刚才越长溪暗示他不要动手,也只好耐着性子和这群人周旋。眼见对方跑了,卫良刚要追过去,就听女孩嘻嘻哈哈的传音在脑中响起,
“陪他们多玩一会,玩够了假装找到我,然后你自己回王府复命,不必管我。”
言下之意,竟是要直接分开。
卫良:好气哦。
气归气,媳妇的话还是要听,卫良幽怨地望了一眼越长溪的方向,见对方一起一落跑得十分畅快,完全没想看自己一眼,心里就更气了。
他面无表情转身,风刀不要钱般往外挥,抢我媳妇者,必死无疑……必……慢慢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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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溪与黑衣首领一前一后,在雪山上飞奔,两人速度极快,很快就将其他侍卫落在身后,而此时恰好突降大雪,狂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内功低微的护卫不得已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两个黑点消失在视野中。
奔跑了半刻钟左右,除了落她半步的首领,周围已再无他人。越长溪果断转身,左脚不动,右脚在雪面上横扫,雪花裹挟着真气向身后之人扑去,冰冷肃杀。
黑衣首领反应极快,右手手腕翻转,长剑横在胸前,双手用力,细碎的雪花便被打散在地。
越长溪见一击不中,攻势再起,这次她没掩饰实力,全部内力从丹田涌出,两手自腰侧抬起,随着她双手向上的,还有四周千万个雪针,她手指微动,铺天盖地的雪针便冲着对方飞去。
黑衣首领目光一凝,没有选择接招,而是急速撤退,就在雪针要追上她的瞬间,忽然就地翻滚转了个弯,大部分雪针贴着他衣角,簌簌地落在地上。但也有小部分扎进皮肉,黑色衣服瞬间被鲜血浸透。
他看着越长溪,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你、不、错!”
“多谢夸奖。”越长溪抚平被风吹乱的衣摆,微微笑道,完全看不出要人命的招式竟然是她使出的。
这个笑容太刺眼,黑衣首领杀意顿起,他直奔前方,长剑挟着千钧之势向对方砸去。
越长溪也不傻,见对方来真的,拔腿就跑。如今她手无寸铁,连个破树枝都没有,怎么和人硬碰硬,还不如抓紧时跑路。
奔跑的途中,越长溪眉头紧皱,现在的情况不太对。
她先有半枝大补丸加持,后又服用了不少雪莲,少说也有百年内功,除了阁主那样的怪物,又或者卫良这样的武学奇才,她应该没有打不过的人,而且这个黑衣首领……
‘危险!’尚在思索的越长溪警铃大作,她感受到身后有东西急速向她飞来,她脚步不停,偏头用余光看,竟是首领的长剑,两者距离之近,已经能感受到冰冷的剑气。
她脸色不变,随手翻出个药瓶向身后甩去,青色瓷瓶瞬间被击穿,而长剑速度丝毫不减,越长溪头也不抬地,又从袖口变出十几个瓷瓶,如同串糖葫芦一样依次甩到身后。
黑衣首领面露不屑,对方不过是黔驴技穷,别说十几个,就是上百个瓷瓶也阻挡不住,他两指并拢,控制着长剑向前飞去,击穿那些碍眼的阻挡物。
长剑剑气非凡,穿透瓷瓶如同穿过空气,根本没有一丝停滞,距离对方的心脏仅剩下一个瓷瓶时,黑衣首领已经要露出胜利的笑容。
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