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去看吗？”
“嗯，前两天我自己一个人看的，觉得还不错，这次带你们过来，一是想请姚小姐帮忙看看这个场地布置成什么样的风格比较合适。二来，还是想让程总同意在这里开展。”
程依依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难怪王宇寒拉着姚姝宛过来找她，其实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在那开展了吧？
当然，以王宇寒的身份，不管是知名设计师，还是客户，只要她确定要那么做，程依依也没办法阻拦，闹大了对双方都没好处，要不然——
顺着这个台阶下了算了？
等到了目的地，程依依还在犹豫要不要顺水推舟。再说，就算自己不同意，王宇寒肯定还会让姚姝宛过来说服。
权衡之下，程依依正要回复王宇寒一直等着的答案，却被清亮的口哨声打断。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声源。
“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坐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单薄的卫衣让少年看起来格外瘦弱，牛仔裤上的破洞不太像商家故意做旧的装饰，穿着帆布鞋的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
王宇寒主动朝他走去，边靠近边试图和对方搭话。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你家在哪边啊？”
“我没有家人。”
王宇寒顿时皱起了眉头，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递给少年。
少年依旧坐在高台上没动，只是双眼盯着柔软暖和的围巾。
王宇寒轻声笑了笑，她又往高台走近了些，然后把围巾绕到少年修长的脖子上，细心体贴地绕了两圈后，并轻轻打了个结。
她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左右端详了一会后，才开口。
“天气很冷，要照顾好自己才能继续往前走啊，傻孩子。”
也不知道那少年听懂了没有，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等了一会，王宇寒才放弃得到少年的回答，她从包里翻出名片。
“需要帮忙的话，就来这个地方找我吧。没事也可以来找我，欢迎你哦。”
王宇寒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她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又说。
“不想找我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程依依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这个女人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姐姐。”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站起来的少年身上，他逆光站立，阳光中的笑容灿烂，朝王宇寒摇了摇手里的名片，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姐姐，谢谢你哦。”
王宇寒也笑着同他挥手，“不客气，就当换你这声姐姐了。”
拿到名片后，少年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视线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看着程依依看了好一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后停在姚姝宛苍白的脸上。
“姐姐，你好啊，又见面了，不过你看起来瘦了。”
程依依惊讶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姚姝宛朝她微微一笑。
说完话，少年则轻哼着小调离开了，离开前，程依依依稀听到他嘟囔了句“一条消息换名片，好像不……”。
回过神后，程依依问姚姝宛那少年的身份，姚姝宛为难地摇摇头。
“我们也只是见过一次面，他……”
“他怎么了？”
“姚小姐，你认识他？也是在这里碰到的吗？”
王宇寒走近两人，姚姝宛也就没有再多说。
“不是，我是偶然在医院附近碰到他的。”
那次的经历对姚姝宛来说，绝对不是值得时刻反复回忆的。
尤其是这个少年，是他收了钱把自己推向火坑的，幸亏被季霆枫的人所救，但姚姝宛亲眼看到，那少年再次向他们收了钱。
姚姝宛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少年的行为。
“姚小姐？”
程依依不动声色地挡在姚姝宛面前，向王宇寒解释。
“这里可能太冷了，姝宛的身体有些受凉。”
“啊也是啊。”
王宇寒极目远眺向远处山峰，张开双臂，眯着眼享受阳光。
“苏市的阳光好像没有这里的暖和啊。”
程依依顺着话。
“王小姐好像很喜欢苏市呢。我可以冒昧问一下，王小姐为什么不在苏市发展吗？”
“我很早就离开家去外面了，上学的时候只是喜欢在纸上画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后来长大了，纸做的衣服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所以我就决定把它们一个个地做出来，用真材实料做出来。
“可能我的梦想太大了，苏市理解不了，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天空。所以我选择了出国。
“我也没有想到，后来我真的成功了，看到大家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我真的很开心，熬夜画图，垃圾桶里的失败图稿，都是值得的。”
“确实很辛苦呢，我听我们公司的同事说，大家都很喜欢您的设计。”
听到程依依客气的官方回答，王宇寒忍不住笑出声。
“依依，你对我一直都很客气啊，我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你和姚小姐说话也是这样的吗？”
“呃……”
程依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总不能说，跟客户做朋友，还是等合作顺利结束了再说吧。
“不过，走到今天，有得也有失。我最遗憾的，是没能在哥哥去世前，见他最后一面。”
敏锐觉察到王宇寒的情绪，程依依试图转移话题。
“我觉得这里确实挺宽敞，露天展也不错，我——”
“依依，你有想念的家人吗？他……还活着吗？”
程依依愣住，她分明看到王宇寒眼眶中的泪水，还有混在其中难以言说的情感。
情感太汹涌，程依依有些招架不住，她略微移开些目光。
“我有现在的家，已经很幸福了。工作也是我喜欢的，‘下班回家’是我很喜欢的生活状态。”
程依依仰头望着蓝天，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找你的亲人？万一，万一有人还活着，她很想念你，想见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