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京都的规划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长街上的各种商铺,另一种则是集体规划的集市,用于百姓们摆摊使用。
小摊小贩是不用入商人户籍的,平日里只需要少部分的赋税。
但如今虽然新鲜东西的不断出现,新建工厂也在不停产出,集市上已经越来越热闹,如果不重新规划,很快便会滋生矛盾。
“此时的长街已经足够繁华,不如开拓一块新的商业版图好好规划。”
在沈楠枝的想象中,新出来的商业区至少要有大型超市,商场,外加小吃街,而后再设置相应的休闲娱乐区,才算真的完美。
但如今在茶摊上协商不便,索性回了城南的宅子中。
“长街的人流量已经到了最高的承载力度,如果不引流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沈楠枝拿起碳条,一边同慕行徵解释一边画出自己想象中的商业区。
距离长街不能太近,但距离现如今的住宅区也不能太远,最好像现在一样,分为高档区和性价比区,可供多种选择。
“小吃街也可以集体规划起来,等到辣椒和番茄正式投入市场,小吃的种类将会更多。”
随着沈楠枝的规划展开,慕行徵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不仅仅是因为小吃街,还有另一件事情,当街踩踏事故的发生。
慕行徵没有见过人挤人的场面,但是却从隐卫那里得到过消息,最近长街上经常有马匹和行人的冲撞。
之前长街上的马车不多,况且长街当初在建设时候便是怪话两辆马车能够并排行驶,因此并不拥堵,但如今已经不够用了。
有做马车的贵人,有骑马的少年郎,再加上每日在长街上出现的百姓,现如今的长街热闹是真热闹,混乱也是真混乱。
虽然慕行徵已经着手让交通局的人前去整改,但京都这种地方,随意抓出一个人便能有各种贵人靠山,交通局的手段还是太过柔软了。
慕行徵此时准备将骑马当街伤人事件同富户贵族们倾吞土地联系在一起。
毕竟枝叶繁茂的家族,总归会有蛀虫出现。
之前的慕行徵没有注意,但既然有了机会,自然要出手。
因此第二日的早朝时分,朝臣们还在因为用何种规格宴请西域来使吵架时,慕行徵突然当朝发难。
“礼部员外郎史家嫡孙闹市伤人,跨马而过,使得长街上两家商铺损坏严重,事后史家并无弥补之意,反而用权势逼迫商户忍气吞声。”
“吏部侍郎嫡长子利用权势强抢民女,强占良田,使得数百户人家流离失所,状告无门,不得不卖身为奴,以求温饱。”
“太史令张大人以权谋私,应允他人买官卖官,贪污白银数万两。”
“大理寺少卿,对清白百姓用以众刑,使得他人被迫认罪。”
“荆国公……”
慕行徵身旁的大太监一连念及许多名字,朝野之中原本的争执声音停下,整个大殿上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念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礼部员外郎下跪求饶,言说是自己管家不严,日后定然会对家中子弟严加管家。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被点名,朝堂之中逐渐从慌乱变成一潭死水,除了太监宣读的声音,寂静一片。
沈楠枝站在朝臣之中,听到这些名字忍不住挑眉。
如果她没记错,这些人好像家中前些日子刚买了不少良田?
名字越念越多,下跪求饶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站在大殿中的官员反而是少数。
“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想说?”慕行徵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朝中的冷凝气氛,这句话问出时,声音还带着隐隐笑意。
但诸位官员,额头上的冷汗清晰可见,颤颤巍巍却又说不出什么。
“诸位爱卿身为我大宴官员,不为我大宴谋取福利,反而欺压百姓,利用自身权势强取豪夺,家风不正何以为官?”
慕行徵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加重,而后又继续让太监宣读对这些人的审判。
罢官的,入狱的,将家产充公的,降职的。
早朝上的审判持续了一个时辰,待结束后朝臣只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了知觉。
天子早已经将耳目遍布所有大臣家中,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沈楠枝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官员被拉走,大殿之中有了许多新的空位。
六部尚书互相打了个眼色。
现如今丞相悬空,他们六人时朝中权势最大的六人。
仔细看今日那些罢黜的官员,均匀分布在六部之中,基本可以算是一部两人,若说慕行徵不是有意为之,他们怎么也不信。
沈楠枝上朝已经有些时日,愈发觉得早朝这种东西就是搭台看戏,总归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沈楠枝便会大致在早朝上汇报一下自己手中的项目进度。
虽然她现在依旧是四品的官员,但是在吏部之中权势并不比吏部尚书少,甚至因为新婚当日的祥瑞,吏部尚书现如今完全为她所用,成为打下手的那个。
因此在处置了官员之后,沈楠枝站了出来,同慕行徵献上另一种东西。
眼镜。
这是前几日工部匠人送上来的东西,除了近视镜还有老花镜,不过因为技术的问题,现如今肯定不能特别精细测量每人的眼镜度数,所以这眼睛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
沈楠枝的眼睛不近视,也没有老花眼,因此眼镜这种东西第一次出来试戴的人是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已经年逾六十,年少时刻苦读书,虽然家中并不克扣烛火钱,但眼睛还是有些模糊,好在并不妨碍吏部尚书的日常活动,并不觉得自己眼睛生病了。
一直到最近两年,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府中的大夫每日煎药按摩,依旧没能好转。
在听到皇后娘娘说带上眼镜可以看清楚一切东西,吏部尚书立刻带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初带上有些许不适,但很快吏部尚书就真香了。
“老臣已四十年未曾这般清楚地看见过周围的人和物了。”吏部尚书在拿到眼睛不过片刻,便立刻奉其为神物,旁人眼巴巴等着参观,他却像个宝贝一样藏起来,碰也不给碰。
虽然沈楠枝一再强调,由于精细度不够,这东西最好不要长时间佩戴,但吏部尚书依旧我行我素,珍贵地放在自己身上。
一回到家中便让家中数十口人一起用膳,只因想要展示自己新得来的宝物。
沈楠枝此番拿出了好几种眼镜,站在一旁地吏部尚书也站出来讲解此物地玄妙之处。
慕行徵随意拿了一个,将其戴在自己眼镜上,但却并没有吏部尚书所说地“令人耳目一清”的新鲜感,反而觉得头晕脑胀,连奏折上的字都有些恍惚。
不过看吏部尚书滔滔不绝的模样,慕行徵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将剩下的几个眼镜分发给另外五位尚书一一佩戴。
果然大家都同吏部尚书一样,对这东西奉若神物。
沈楠枝看着朝臣眼巴巴的模样,心中暗暗给自己打了个对勾。
又一个金钱来源进账。
朝臣和乐之后,早朝也终于接近尾声,慕行徵不复方才说笑的模样,而是冷着脸将户部的几人留下,要户部彻查大宴的田地,户籍人口以及赋税,三日后便要收到结果。
除此之外,又下发了一条政令,鼓励民间开坑荒地,但不能无缘无故伐树,每家每户都应该栽种树苗,树苗无需购买,当地官府会自行下发,但种树是强制的,而且不允许随意买卖。
除此之外,慕行徵还要求户部上交今年各地学生入学的数据,要求分清楚男女人数。
虽然慕行徵只是吩咐了几句话,但整改户部都为此忙碌起来。
户部是大宴运转的支柱,慕行徵虽然对沈尚书很信任,但他还是决定首先拆分户部的权力。
至少赋税和人事户籍不能全都任由户部尚书做主。
慕行徵的政令一条条下发,六部尚书在早朝过后也由着沈尚书牵头搞了个小型聚会。
六位尚书如今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一起入朝为官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但如今碰面之后却有些相顾无言,皇帝越来越不满足手中的权势,先是丞相,而后又是罢官,现如今要对户部开刀了。
另外五位尚书一同看向沈尚书,毕竟今日的聚会是沈尚书牵头的。
沈尚书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几位尚书,“老身准备辞官了。”
沈尚书一句话说的简简单单,但兵部尚书手中的茶杯却突然从手中摔下,足以证明旁人有多震惊。
“沈尚书,你为何……”兵部尚书想起自家孙子前些日子在书房中同自己的交谈,率先发问。
毕竟丞相辞官,沈楠枝为后又入朝参政,这怎么看也是沈家大势到来,沈尚书虽然与他们一样仍旧为六部尚书,但已经是最尊崇的一个。
但如今沈尚书先是推拒丞相一职,使得丞相官位悬空,权力集中在帝王手中。
今日慕行徵虽然有拿户部开刀的意思,但并未明朗,沈尚书竟然一声不响想要辞官隐退。
沈尚书暗叹一声,享受过权力哪里舍得退下,但如今他已经看明白了。
沈尚书清楚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慕行徵还像以往一样,他绝对会抓紧手中的权力,哪怕是死在任职期间。
但如今慕行徵已经不一样了,成瑞帝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得清楚,大宴要彻彻底底开始改变。
若说最初女儿入朝为官沈尚书是心中欣喜,欣喜他沈家日后权势兴盛,如今却再无这样的想法。
丞相退下后,丞相的两个儿子立刻调入京都,地方官职的履历也逐年是优。
从这件事情便能够看出慕行徵想要让他们这些老臣主动退位。
他年过六十,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也做了十年,他已经年老,但他的三个儿子尚且年轻。
如今他主动退下,朝中有沈楠枝在,日后三个儿子也被相继提拔,他沈家才算是真正的外戚第一人。
沈尚书心中想得明白,也想同这几位尚书提前通口气,所以才有了这次小聚,随后又很快归家。
兵部尚书看着沈尚书的离开,同剩下几人打声招呼也很快离开。
六位尚书的私下聚会,沈楠枝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如今正在御书房中,向慕行徵拿出了另一件东西
望远镜。
“有了此物,边境战事便会更有把握。”沈楠枝亲手将望远镜交给慕行徵。
望远镜这东西比眼镜有价值许多,之所以没有在朝堂上呈现,就是想要让这东西成为战争中的宝物。
出其不意才能制胜。
慕行徵拿到这东西后,如获至宝,比吏部尚书得到眼镜时候还要疯狂。
摆在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都要看到。
沈楠枝强忍着笑意,心中乐不可支。
而殿外的太监进来通传。
有人在御书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