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桔勉强笑:“我是吓唬她,宗雅丹这样的人不死不休我要不……”
“你为什么不问我?”解南突兀问,突如其来,李桔毫无防备。
她心口一跳,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心渐渐沉下来。
喝掉面前的一杯水,李桔才直起腰问解南,“好,我问你,李良功是不是你举报的?”
解南:“是。”
李桔大脑空了空,她听见自己哦了声,然后低头去拿水壶倒水。
解南抓住了她的手,拿过水壶给她倒水,放到她面前,“冰水,少喝些。”
李桔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塑料杯子,感觉自己好像和它一样,随便就能捏变形,稍微烫的水都能烧得自己蜷缩一团。
“我知道,广晋海比你早回来半月。”她抬头看他,把手机上的字递给他看:“是李良功不让你回来吗?”
解南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在李桔以为他不想回答的时候,解南说:“是,但是我不可能不回来。”
李桔苦笑,“所以我才不问你啊,是我害你不能回来的,也是我害你离开的,如果你要跟我讨论这个,我不也很混蛋吗?”
解南瞳孔一缩,“李桔……”
李桔偏头看窗外,早晨行人匆匆,出摊的大妈已经开始忙活,美好晨曦,充满生活气息。
她转头,才有勇气看解南。
“你想给我讲讲你的事吗?”李桔看着手上的白色纱布,“我最难看的伤口已经摊开给你看了,而你,我以为我很了解,但总会在下一刻发现自己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解南,给我看你的伤口。”
第113章 “我、我们……结……结婚……
解南的伤口要如何说起, 因为面前坐的是李桔,他竟然惶恐更多。
这是一副很苦的中药,他熬了很久, 不知何时才会起药效。
李桔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沉默包容,温润的眸子好像可以包容遮天蔽日的风暴,他首先想起来的, 竟然是广晋海。
似乎只有她在,他才更敢去面对曾经发生的一切。
当广晋海把他叫进办公室的那天, 解南原本就糟糕的生活彻底被推进了深渊。
他徘徊在黑暗边,稍有不慎就要倾覆。
饶妙春叫嚣着要他下去,要他玉石俱焚。
有人拽住他的手,把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很长一段时间,解南以为这是一种逃离, 原来人生行走的路不止一条,突然分叉的一条路开满了艳丽的花, 相较于另一条的遍地荆棘, 他毫不犹豫的调转了方向。
只是他走着走着, 发现原来这条路还会与之前的路交汇。
在栀子花飘香的季节,他走入郭平冰冷的房间,在繁复的数据和厚厚的实验报告以及打回的论文中看到一个薄薄的日记。
他不知道, 害羞的小师弟还喜欢写日记。
他翻开,发现只有十几页,大学一年,他写的并不多,有几张纸张干巴巴, 解南指腹摩挲过,感觉曾经落在这里的眼泪冰的他手刺疼。
“我好差劲,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意义吗?”
“我对不起导师,我让他失望了,所以他才会提出让我造假吧。”
“师兄那么优秀,为什么会有我这样的师弟。”
“导师问我为什么入学这么久还一事无成,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可以在喜欢的事上做出成果的。”
“论文又被打回来了,果然,还是我不行,师兄最近心情好差,我不敢问他。”
“导师说早知道我这样子,一定不会要我。郭平,为什么你这么普通。”
“这个学期的工资老师说先打到他的账户上然后发给大家,高师兄好像收到了,为什么我没有……”
“过年了,我也想回家,可是研究方向都没有,我不敢见爸妈啊。”
“我不想让任何人失望的,可是对于物理,我大概永远无法学的如导师说的那样聪明一点了。”
“今天又见导师了……在校园里走了很久,我找不到我的路。”
“生不过一场凋谢,不必,不必牵挂。”
解南抓着日记本的手越来越白,在厚厚几摞文件里,这个普通小本混在里面毫不起眼,可能从未给人翻开过,郭平的父母深陷丧子悲痛,连走进这间房的勇气都没有。
而纸上的悲伤无奈就这么永远的遗落在这冰凉房间里,如果不是他打开,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个人前害羞爱笑的男孩背地里的抑郁痛苦。
日记的最后一页,凌乱的字体工整了许多,倒像是一个知道时日不多的人给自己穿好漂亮的衣服,安静的躺到床上,盖上被子面容端详的闭上眼,背角平整,
日记最后一句,没了焦虑、否定、痛苦。
郭平写道:太阳太远了,否则我要埋在那里。
解南抓着那个日记本,浑身冰冷,几乎直不起腰来。
广晋海,广晋海。
郭平以为他是个认真尽职的导师,临死都没看出这里暗藏的刻薄打压和想要他作假的歹毒用心。
他在自己最喜欢的领域被彻底否定,逐渐丧失了自信和想要寻觅的意义。
那两天,解南在郭平的家里,看完了他一年的研究资料、整理数据以及无数份被打回来的论文。
他不知道那晚郭平见到广晋海,广晋海做了什么,但是解南确定广晋海是郭平走上楼顶的关键原因,解南不知道那晚冷不冷,他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到凌晨五点,最后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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