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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妃掐着手,待听明白了儿媳的控诉,眼前一黑,脑袋嗡嗡地响。
    宜妃用马鞭狠抽老九的心情,她从前不懂,当下真是感同身受,胤祉这不是脑子进水,是脑子缺失了吧?!不敢再看皇上太后黑沉的面色,荣妃借着衣袖遮掩,死死掐上自己的人中。
    惊呆,气怒,八卦的视线不一而足,连太子都震惊了,没想到三弟是这样假正经的三弟。
    唯有两个人反应截然不同。
    弘晏:“……”
    三爷:“…………”
    若没有座椅撑着,弘晏当场就要表演一个躺倒在地,说不清此时是什么心情,后悔,就是后悔。
    吃瓜万万没有想到吃到自家,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思考落荒而逃的可能性,小屁股慢慢慢慢地往外挪。
    也是时间不容许,那厢,社死在除夕夜的三爷快要气晕了!
    从天而降一大锅,冤枉啊,作孽啊。
    枉他从前骄傲来着,同董鄂氏的感情算得上独一份,哪像大哥五弟那般,幡然醒悟过后腆着脸追。除此之外还不用吃壮阳药,三爷实在美滋滋,原来谁也逃不过,报应在这儿等着他呢。
    外室?王八犊子的外室!他敢吗?
    他那是和知音往来!!
    三爷伸手指着三福晋,手指抖啊抖,抖啊抖,胸腔堵了一团气,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要中风。太后更怒了,左脸写着‘不知悔改’,右脸写着‘哀家对你很是失望’,恨铁不成钢地道:“指人做什么?你还怨上媳妇了?”
    三爷:“……”
    他灵魂都要出窍了。
    三爷觉得气死之前,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他坚强地振作起来,趁着皇上未开尊口,太后就要穷追猛打的时候,堵在胸腔的一口气终于通畅,急急证明自己的清白:“皇玛嬷,孙儿没养劳什子外室。孙儿是在和弘晏侄儿通信!!”
    话音震耳欲聋,突破斯文读书人的极限,夹杂着巨大的悲愤,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
    ……
    殿内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弘晏痛苦地闭了闭眼。
    太后一愣,皇上一愣,荣妃放开掐人中的手;三福晋不可置信地扭过脸,大贝勒握起拳头,太子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更别说弘晏的知己们,看热闹看到自己家,方才还在震惊,还在唏嘘呢,当下犹如迎面一拳,打得他们七荤八素。
    老三,趁虚而入,撬墙角——
    一片寂静之中,弘晏虚弱地开口:“三叔说的没错,梅花笺,确是传信予我。三叔同我探讨新式画法,故而往来频繁,如若不信,毓庆宫留有证据……”
    说是这么说,弘晏不希望公开,否则就不是社死这么简单了。
    随侍身旁的临门赶忙跟着作证,“三贝勒府的信件,都是奴才经手的。”
    留在下首,如鹌鹑般战战兢兢的丹青也站了出来,“爷的书房还有写了一半的信。”
    “……”
    所有人都恍惚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如何也不能做假,信中有落款,封面有署名。
    三福晋就像活在梦里,老半天回过神来,面色红彤彤,耳朵红彤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羞耻地流下眼泪。
    原来是弘晏侄儿……她还讨什么公道?
    她对不起自家爷。
    这般想着,僵硬地不敢看向三爷,当即就要磕头认错。皇上瞧了半天,见弘晏颇有些坐立不安,圆脸蛋烧得慌,暗里哼笑一声,摆摆手制止了她。
    “老三媳妇无错,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皇上一锤定音,继而笑着同太后道,“皇额娘关怀小辈,化解一桩纷争,老三一家都得承您的情。”
    太后原本还有些不自在,转念一想,当即舒坦了。
    可不是吗,如果误会一直存在,夫妻俩生出隔阂,就要搅得家宅不宁。说一千道一万,老三还是有错,传信就传信吧,捂这么严实做什么?
    年轻人啊,真是……
    老天爷,瞧她的乖乖曾孙,差点被认成外室。
    皇上说罢看向三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他那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凤眼变得锐利,沉声问道:“写信就罢了,何故用梅花?”眼底布满怀疑,就差指着鼻子说胤祉智障。
    这个问题问得好,所有人都想知道。
    三爷被数不尽的炙热目光包围,其中最亮的当属四爷以及其余知己,脚底不禁窜上丝丝凉意。又有皇上威严的压迫感袭来,未免被认成骚扰侄儿的变态,他一口咬定自己的名分:“汗阿玛明鉴,知音来往,风雅岂不是寻常?”
    太子一阵无言,四爷捏紧酒杯,五爷强颜欢笑,八爷没了笑意。大贝勒愤怒之余眼睛暴亮,高啊,居然还有知音名额!!
    “……”皇上顿时不想问了。
    他匪夷所思地瞧了眼弘晏,不是只有知己,何时又来了个知音?
    弘晏同样匪夷所思地睁大眼,他还没应呢,三叔就这么打蛇随棍上了?
    今儿君臣同乐,不能骂人滚,片刻,皇上摆摆手,心平气和地说:“退下吧。”
    家宴出了个小插曲,很快重归欢笑,鼓乐继续。三福晋感激不已,谢恩之后讪讪望着三爷,三爷却有小脾气了,摸摸额角冷汗,直到落座都没搭理她。
    哪知迎面一壶酒,还有一个唇角含笑的四爷。不等三爷拒绝,四爷温和道:“弟弟特意拎了一壶米酒,给三哥压压惊。”
    三爷感动地接过,说:“四弟啊,还是你对哥哥好。”他也确实需要压压惊,说罢拍拍四爷的肩,大口大口地饮。
    嗯?是米酒的味道没错,怎么有些烧,还有些呛鼻?
    因为没呛到喉咙,尚未来得及怀疑,五爷的嗓门响起:“三哥真是受苦了!来,这酒度数不高,弟弟敬你一杯。”
    三爷刚刚接过,就见八爷笑如春风地前来:“恭喜三哥,贺喜三哥,成了侄儿的知音。弟弟由衷为三哥高兴,这酒我先干了,三哥自便。”
    说罢举起满壶清水,豪迈地一饮而尽,惹来阵阵叫好声。
    八爷的话太过动听,三爷熨帖不已,只觉身心舒泰,这个弟弟从未那么顺眼过。又想着作为哥哥,他怎能不敌弟弟?
    当即高兴地点了点他:“好!”
    ——
    三爷咕咚咕咚地喝,几位爷咕咚咕咚地灌。
    一旁还有太子不动声色地掺和,九爷十爷两个人煽风点火,七爷看得人都傻了:“……”
    他默默挪远了些,愁得头发都要掉了,决定回去抹一抹育发液。
    福晋说,只有成为大侄子的知己,才能生出嫡子嫡女,五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七爷觉得这话很对,但直面拼酒战场,他怕了,慌了,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心。
    别的知己谈情,弘晏要命,纳喇氏想丧夫不成?!
    第119章 妙计   二更
    弘晏吃得肚子圆鼓鼓,忍住不去查看新任知音的状况,因为汗玛法虎视眈眈注视着他。他都不必多加考虑,便知三爷此时定然被四叔他们包围着。
    喝酒喝上头了吧?
    ——三爷非但喝酒喝上头,连人都认不得了。这回喝得前所未有的多,比三福晋方才借酒浇愁的架势还凶,等他意识到老四几个不安好心,却已经晚了!
    他在心里恍惚地骂,眼神一片朦胧,错把四爷认成五爷,太子认成弘晏,“侄儿啊,你怎么高成这样了?过来让三叔抱抱。”
    此话一出,太子的脸黑了。
    众阿哥憋住笑,没见他们期待的情景发生,便听皇上宣布散席,不禁遗憾万分。宴席结束,三爷脑袋晕乎乎的,扶着案桌没站稳,差些摔了个大马趴,让前来搀扶的三福晋心惊胆战,“爷?”
    三爷眯着眼睛,瞧了她好久,半晌感慨道:“额娘居然变年轻了。”
    随即恭恭敬敬拨开三福晋的手,“使不得,使不得,要扶也是我扶您。”
    三福晋:“……”
    因为放心不下,亲自派人前来探看的荣妃:“……”
    听闻宫人的回禀,荣妃生生掰下一根甲套,深呼吸道:“改日前去翊坤宫拜访。”
    ——
    诸人依次散去,夜空升起明亮的烟火。
    宫宴之后便是守岁,这是弘晏穿越而来,在毓庆宫度过的第六个新年。
    前世种种好似随之远去,他也习惯了系统的存在,梦想的咸鱼生活一去不复返,如今再叫他闲下来,反倒变得不自在。附在他身上的、那层看不见的东西,或许叫责任,或许叫期盼,譬如即将完工的新式战车,与之配套的火力射程,还有秘密研制的一些小东西,虽丑陋了些,却很是实用。
    弘晏负手站在窗边,眼神思索,九叔同他说,蒙古那边已经小规模穿上毛衣,与之相对应的,也有一小股孜孜不倦寻求独立的贵族察觉到朝廷的‘阴谋’。
    察觉到了又如何?羊毛的价格节节攀升,他们不敢强令部落放弃,羊群是牧民的命,会生大乱子的。
    摸了摸温暖的毛领,不由发出感慨,这一年来,变化太大太大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阿玛真是人生赢家。
    “……”人生赢家正在背后盯着他,望着那道故作深沉的背影,有些手痒痒。
    几个格格都睡了,就他一个偏要守岁,说什么第一时间拿到大红包,才算真正的年。真不真不知道,知音那茬还没过去,于是重重地咳了一声,唬得弘晏转过身来,下意识露出乖巧的神色,无辜地睁大眼。
    太子妃忍住笑,轻轻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太子一顿,语气拐着弯地柔和了些,“元宝,你三叔都写了什么信件?给阿玛瞧瞧好不好?”
    弘晏:“……”
    这罕见的、狼外婆哄小红帽的语气让他打了个哆嗦,以“他长大了,需要隐私空间”为由,缓慢而又坚定地摇摇头。
    太子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眼底透出遗憾,“既如此,年后南巡便要孤一人去,你不在,阿玛难免有些孤单。”
    弘晏愣住了。
    南巡,什么时候的事?
    听他爹的意思,原本要带他一起,可现在变了主意,因为他不给看信。
    说起南巡,第一个想到江宁织造府,第二么,就是江南那烟雨朦胧的美丽。弘晏心动了,在他未和系统绑定之前,曾经立下两个愿望——烤羊肉在科尔沁圆满实现,可江南还没呢。
    他两辈子都没去过。
    弘晏不是草率的人,尽管心里渴望,警惕他爹好算计,仍旧保持着淡然面色:“儿子求一求汗玛法便好。”
    宫里头皇上最大,就算有人不同意又如何?弘晏琢磨着,南巡名单定是皇上亲拟,只需汗玛法答应,阿玛就威胁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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