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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思涵出得宫门,在场精卫顿时恭敬下跪,整齐划一的恭唤,“参见长公主。”
    思涵抬眼朝在场之人扫了一眼,并未出声,待被身边的两名宫奴服侍着上得宫车后,才朝单忠泽示意一眼,“让他们起来,出发。”
    这话一落,思涵手指微动,放下了帘子。
    车外,单忠泽扯声而道:“起来!整装出发!”
    刚毅的嗓音,透着几分无波无澜的刚毅。
    待得这话落下,周遭铠甲与脚步声此起彼伏,而后片刻,马蹄声杂乱而起,随即,思涵的宫车也开始逐渐颠簸,摇曳往前。
    彻夜赶路,风餐露宿。
    思涵一行,并未在任何地方耽搁,纵是单忠泽体恤她凤体,提议就地休息,思涵也淡然拒绝,除却一日三餐之外,一行人并无停留,待得翌日黄昏时,终于是抵达了江南。
    曾听说,江南水乡,民风淳朴,极是漂亮。若走在巷河的拱桥,举着油伞走过那青石板路,或是乘船而游江南之外那清澈见底的碧水河,定是恣意畅快之事。
    只奈何,听说终归是听说,又或许是江南本也如传说中的那般清宁古朴,只奈何,一场洪灾过后,入目之处,尽是厚厚泥泞,尽是倒塌破败的房屋,甚至,传说中的杨柳岸边,柳树杨树大多被冲到横斜,如此之状,无疑是狰狞破败,哪有传言中的半分光鲜清宁之意。
    破败不堪的路上,思涵一行停了车马。
    道路另一侧,几名江南周围的州县之长顿时面色一紧,随即当即小跑过来,找准思涵的宫车后,便开始弯身紧张的出声道:“下,下官拜见长公主。”
    是以,穷乡皮囊之地突然有长公主来访,周遭各处的州县之长全数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天还未亮便一直在这官道处守候,小心翼翼的一直翘首以盼。
    待他们恭呼的嗓音落下,思涵便缓缓在车内挪身,待伸手撩开车帘子时,便见一侧正弯身立着几名衣着官袍的男子,且那些男子的官袍下方皆染了泥泞,面色也有些苍白疲倦,然而那微垂的瞳孔却掩饰不住的溢出紧张与畏惧撄。
    思涵神色微动,并未言话,仅是借着单忠泽的搀扶下了马车,待在地上站稳,她才放眼朝前方仍是泥泞未尽的官道扫了一眼,低沉而道:“而今,江南灾患如何了?”
    这话一落,几名州县官员面面相觑一番,则是片刻,有人上前一步,紧张而道:“这几日,洪水仍未退却,江南大多地方仍是被水淹着,再加之前几日一直雷雨不断,今日才稍稍停歇,但据揣测,估计今夜又有暴雨,天气情况并不乐观。再者,先前两日楚大人已是领了车马送了救济粮过来,聚集在南山的灾民也靠救济粮食果了腹,再加上楚大人一直忙碌未歇,此际都还在领人在江南的西侧的河堤口加紧筑高堤坝,也在顺通支流泄洪,是以,如今两日,江南灾情还算稳定。”
    “嗯。”思涵淡漠应了一声。
    那州县之长极是紧张的抬眸朝思涵迅速扫了一眼,眼见思涵面色并无异样,他面色微微一紧,犹豫片刻,继续道:“长公主日夜奔波,舟车劳顿。不若此际,长公主先至县衙休息可好?”
    思涵淡道:“不必了。”
    这话一落,几名州县之长一怔偿。
    思涵淡扫他们一眼,目光再度朝那言话的州官望来,低沉无波的道:“你先带王统领一行去县衙,将本宫此行所带来的物资全数储放在县衙内。”
    说着,嗓音一挑,目光再扫向其它州官,“而其余官员,则随本宫一道,去江南西侧的河堤口看看。”
    这话一落,身后的单忠泽当即刚毅严谨的道:“长公主,河堤口定是洪水泛滥,极是危险。望长公主随属下一道去县衙休息,待得洪水泄流不少后,长公主再去视察也是不晚。”
    “是啊,长公主,江南西侧的河堤口着实危险。再者,那里有楚大人坐镇,定是无问题的。”
    单忠泽嗓音一落,其余州官也开始委婉紧张的附和。
    思涵神色微动,并未将他们这些话太过听入耳里,低沉而道:“河堤洪水泛滥,本宫自是知晓。只不过,此番过来,本为救灾与帮忙,那河堤之上,楚予去得,本宫,也自然去得。”
    “长公主……”单忠泽眉头一皱,仍是不放心,奈何后话未落,思涵已是转眸朝他望来,低沉而道:“本宫意已决,你且先将救灾之物送往县衙储着。待得明日,再去灾民聚集之地发放。”
    单忠泽脸色一变,欲言又止一番,但终归是并未言出话来,仅是极为厚重刚毅的朝思涵点了点头。
    思涵凝他几眼,不再多言,目光再度朝其余州官落去,吩咐带路。
    眼见思涵语气淡漠而又坚定,其余几名州官不敢再劝,仅是领着几名衙役极是恭敬的转了身,在前为思涵带路。
    思涵满面沉寂,并不言话,仅是踏步朝前,缓缓而跟。
    一路上,皆是处处泥泞,路道之上,还有不少陷在泥泞内的破碎木板或是其它生活器具。
    入目之处,也皆是一片狼藉,破败且摇摇欲坠的屋落比比皆是,无一不在验证着洪水无情肆虐的痕迹。
    思涵不住的朝周遭打量,本是沉寂无波的心底,也逐渐的开始起伏。
    本是墨人***客最是喜欢的江南,本是环境清幽民风淳朴的世外之地,而今,却破败成了这样!
    思绪蜿蜒,思涵暗叹不止。
    足下的高靴,也早被泥泞染得不成样子,便是锦袍下摆之处,也拖曳在地,着实狼狈不堪。
    待随着州官们行至河堤时,只见那河堤之上,几十名衣着衙役与精兵衣袍之人正急急的修筑堤坝,而堤坝一侧,则是已要涨至堤坝顶端且波涛翻涌的浑浊洪水。
    “长公主,前方危险,站这里便可了。这处江南河,寻常仅有十几米深,但洪水涨来,此际都有二十几米。若是人掉下去,定是起不来了。”正这时,前方的州官们齐齐驻足,有人回头过来,极是小心翼翼的朝思涵解释。
    思涵瞬时驻足,目光从前方的堤坝收回,低沉而道:“此番洪水袭来,有多少民众丧生?”
    州官们面面相觑。
    待片刻后,方才言话的州官恭敬回道:“洪水肆虐虽是已有好些日子了,但真正丧生的民众,也仅有十几人。且他们丧生,都是在洪水肆虐的第一日丧生。后面几日,下官等皆将民众全数疏散到南山上安顿,是以,后面之际,并无民众丧生,只是,只是,粮食储存不够,前些日子百姓饿了几顿肚子,待得楚大人带着物资来了后,民众便吃上饱饭了。”
    恭敬的嗓音,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紧张与畏惧。
    思涵面色依旧森冷陈杂得厉害,并未言话。
    正这时,有名州官似的看到了楚予,下意识的大声而唤,“楚大人,楚大人,长公主来了。”
    这话一落,惊了楚予,也惊了在场修筑堤坝的衙役与精兵。
    刹那之间,众人皆转眸循声而望,怔愣当场。
    楚予丢了手中的铲子,满身泥泞的朝思涵跑来,待站定在思涵面前后,便极是恭敬的朝思涵跪下,“楚予,参加长公主。”
    刚毅的嗓音,依旧显得有些厚重,但嗓音却是极为淡然震定,并无几名州官那般紧张瑟缩。
    瞬时,堤坝上的衙役与精兵也急忙跪身下来,大呼公主千岁,声势浩大。
    思涵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缩,目光朝那出声唤楚予的州官一扫。
    那州官极是怯怯的颤了颤身,随即犹如做错事一般的急忙低头。
    思涵并未多做计较,仅是按捺心神一番,目光朝楚予落来,低沉而问:“楚大人这几日辛苦了,且先起来回话。”
    楚予缓道:“家主既是将楚予推荐给长公主,而长公主也看得起楚予,让楚予前来救灾,楚予,自是要将此事办好,不敢多言辛苦。”
    这话一落,他才缓缓起身,极是平稳刚毅的朝思涵望着。
    思涵神色微动,低沉而道:“皇傅倒是慧眼识人,能为本宫举荐你这般人才,而今见得你急急着手救灾之事,本宫,倒也欣慰。”
    说完,分毫未待楚予回话,她嗓音一挑,话锋也开始一转,“而今这堤坝,修筑得如何了?”
    楚予缓道:“今早已是砸开了泄洪的通道,洪水已是下位不少,这堤坝,也筑高了一米,若后面几日再多加砸开泄洪支流,便能解江南水患的燃眉之急。”
    思涵缓缓点头,对这楚予倒是心生满意。
    当日展文翼举荐此人时,她也不过是稍稍信任这楚予,让他着手负责运送物资之事,配合州官安顿难民罢了,却是不料,这楚予倒是在这江南大显身手,主动参与抗灾泄洪了,且行出的修筑堤坝与砸开泄洪通道之事,也全是她所想的。
    不得不说,这楚予,会武会文,看似长得有些粗犷,但却并非莽夫愚人。
    是以,此人着实可用,待得她回京之后,自可重用这楚予才是。
    思绪翻转,思涵默了片刻,才回神过来,低沉而道:“甚好。填高堤坝,砸道泄洪,着实是可行之法。只不过,这泄洪的河道,何时安全?若泄洪而殃及下流,自成祸患。”
    楚予并无半分紧张,依旧淡定而道:“长公主放心。那些泄洪的支流,楚予皆已调查清楚,支流周边并无村落,且江南靠近青州与北海,所有泄洪之水皆可汇入青州大河与北海,定不会成为隐患。”
    是吗?
    思涵神色微动,思绪翻转,心底深处,突然滑出了青州二日。
    遥想当日蓝烨煜还曾与她主动提及过身世,言及他在青州长大,至今还差人在青州养鱼打渔,赚钱赚得金钵满满,而今却是不料,那青州接近江南,她如今所战之地,竟也与青州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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