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新兵蛋子也别得意,在这里不会总是这么好运的。没那个本事还嚣张,只会死的更早。”
盛槿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应该比边上的其他巡逻兵要高,在他说话的时候其他巡逻兵都不敢说话。
而且从一开始,除了那几声呼喝,其他时候都是这个人再说,旁边并没有插嘴的。
“诶,这位军爷,”盛槿笑嘻嘻凑上去:“你放心,我可一点儿也不想死,要不您先眼熟我一下?我是金胜,从东里十五里地那边儿的……”
盛槿还没说完就被那个人给打断了:“行了,老子还有事,你还不快滚。”
盛槿听话的闭了嘴,让开身子让那些巡逻兵压着那个胖子走掉。
但是她看着那个领头的巡逻兵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要听话乖乖滚的样子,反而眼色暗沉,像是盯住了猎物。
——你先眼熟眼熟我,说不定几天之后,你的位子就是我的了。
“嗤,真是了不得的眼神啊。”
四周一阵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虽说声音懒散,但是内里还暗藏了一份少年人的清朗,带着一股子冲鼻的高傲。
“谁?”
盛槿虽然最尚在这么说着,但是视线却是精准地转向了旁边的另一棵树上。
“还不下来,等小爷我去请啊?”
树上藏着的人哼笑一声,还是下来了,他同样也是一身轻薄的跟盛槿同款的皮甲。
矫健修长的身形昭显了这个男人或者说这个少年在军营中无所顾忌的资本,他跳下来的姿势也是一样的敏捷好看。
“新兵?”
盛槿皱眉。
“嗯哼,”少年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带着点邪气的桃花狐狸眼:“这位……金胜?”
盛槿看着少年的眉眼总觉得十分熟悉,但是又看不出来什么。
她细细打量了少年的长相,可以说十分惊艳。
精致的过头了的容貌,剑眉入鬓,五官分明,一双桃花狐狸眼明明应该是透露着几分媚气的,但是却被那一双剑眉生生压下,倒是显现出几分瑰丽的凌厉少年气来。硬挺的鼻梁之下,薄唇如刀。
……很是,熟悉。
‘这位金胜’这种称呼,可真是有够不伦不类的。
“这位……不知名兄,擅自叫了别人的称呼,好歹自己先把自己的称呼给报上名来吧?”
盛槿眉头一挑,并没有被少年的美色所迷惑。
不是她吹嘘,美人她见过很多,尤其是那种身居高位所培养出来的带着气质的美人——像什么明景枫、魏子鸿、朱子烨、塔尔古金……也有性子野的,比方谷雨、格斯之类。
所以就算是面前这个少年再怎么好看,她也不会看呆。
看到盛槿平平的反应,面前这个少年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哈哈,也是,我叫松云。”
松云……松云……
这个名字也真的好生熟悉……
——“半夜寻幽上四明,手攀松桂触云行。”
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的时候,盛槿见过这个人,或者说,听说过“松云”这个名字。
松云,全名魏松云,是武安侯外室生的私生子。
因为武安侯是尚公主的,畏惧于长公主的权势,所以一直都是偷偷养外室。
而长公主膝下已有嫡子魏子鸿,所以魏松云是断然不能接回去的,于是便一直偷偷地被目前养在外面。
他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也一直没有出现过——直到,在一次与北戎的战役中凯旋而归,赐良田千亩,封平北将军。
这时候,他才被武安侯认回家中,其母也被认回去做姨娘。他成了武安侯侯府的庶子。这是因为长公主性子骄傲,断然不会记一个外室的孩子到自己的名下。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嫡子魏子鸿。
几乎没人知道,这位武安侯侯府庶子被接进府中的姨娘不过是一具骸骨。
而他的娘亲,在他出战北戎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京城的一处宅邸里面。
倒是听说魏子鸿与他关系不错,在朝中他们一文一武,互相帮衬了不少。
当时,她还被明景轩打发去说服这位年少有为的年轻将军归入明景轩的麾下。
那时候,盛槿去见他的时候,他笑得随和儒雅,一副儒将的模样。一双眼睛就像是养着的两丸黑水银,既透不出什么光来,却又被光照耀的莹润的一层,看上去似乎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单是看他的模样,倒是瞧不出他是一位统帅六军、杀伐果断的将军。
因为绮丽的容貌,年纪轻轻就封狼居胥,纵然是庶子,也有不少贵女争相追捧,暗送秋波。
当时他还被京城中的贵女成为是君子如玉,皎如月明。有一句当时慕他成痴的贵女曾言:“若君子为剑,定当是云织玉刃,妾等凡俗夫子,倾之望之足矣。”
那贵女称赞魏松云是云霞成锦织成刀鞘,待人谦和是谦谦君子;而他内里是用玉石铸成的锋利剑刃,有“宁为玉碎”之忠心,击退众敌之锋锐。
可见当时魏松云在京城贵女中的人气。
盛槿与他接触的时候,他虽然拒绝了,但是拒绝的也是极其有礼,认真听她说完了话,然后有理有据地说出自己拒绝的理由。让人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盛槿虽然被拒绝了,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跟这个人相处是极其舒服的,仿佛是跟儒雅的风流文士相处。他既无轻视,也无谄媚,淡淡地交流让人轻松。
她也情不自禁赞叹一句“不愧是云织玉刃的翩翩郎君”。
再然后,明景轩对明景枫的政党大力出击,魏子鸿想要保护母亲逃脱不得,落得了凄惨的下场。
不过魏松云倒是消失了,也没听说他的下场,也没有他的消息。
当时她自身难保,自然也就没有关注这个只有一谈之缘的儒将。
再之后盛槿就身陷囫囵,和明景枫一起死在了市井街头。
但是,现在来告诉她,她面前这个锋利锐气的桀骜少年,是那个云织玉刃的儒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