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便是受平王赏识,又抱得古侯爷爱女而归的常大人,往后仕途一路顺风,您的大名如雷贯耳,让我等好生羡慕。”
常万德不管这些人话中是否别有深意,都当好话受用,回话时却也含了几分奚落:“借兄台吉言,万德自是想飞黄腾达。也愿兄台也得贵主赏识,抱得佳人归。”这话自是让那人下不来台,若他能得赏识便也不会出言讽刺了。那人面容顿时变得深红,怒火滔滔要找常万德理论一番,却被人拦了。
常万德可曾骂人?不曾!可曾动手打人?亦未曾!那你剑拔弩张做什么。
有人赶忙接了话,让容觉帮忙品鉴一番,那是他近日从市集上淘来的古董,花费了不少银两。却不像容觉只看了一眼便大笑:“这画倒是好画,连模样仿得跟真的一样。可惜,兄台这画只值半两银子。”
这人并不甘心,连忙追问是为何。
容觉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道:“兄台这画真迹为《正阳牡丹》,谁知这仿匠自作聪明,将牡丹萎靡无力而且颜色干燥的样子画成了鲜艳欲滴满满生机,在看这猫儿模样,本该眼眯成一条缝,这会儿却睁着圆溜大眼。也怪你当时不仔细,这般极好分辨的错处你竟是没看出来。”
这人细细看了,确实同真迹相差甚远,怒火直窜,卷了画去老地方逮人去了,哪知人家早溜得没影了。莫道人家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天天钻钱眼儿死抠的人竟被别人给骗了,也是一大乐事。
两人对其他人所爱之物皆无好感,便自顾在园子里赏起景来,虽一样萧条枯涩,却也比府中景色多了几分柔美。路上多有园中女子聚在一处嬉戏,见两位俊美公子往这边走来,都动了心思想要凑上去,只是旁边穿月白衣裳的男子身上冷厉之气过重,不怒自威的样子着实让人害怕。待他们走远了,女子们依旧暗叹可惜。
走过曲折迂回的长廊,再穿过两道圆形门,人竟是越发少。容觉觉得无趣,直念叨着要原路返回,常万德也见后面没什么稀奇景色便同意了,正要转身,前面传来悠扬琴声,听了让人只觉心间宁静,好似置身于一方广阔天地中,无物无我,至纯之宁静。音调没有半分拔高与低沉,平平稳稳叙述了一番天地广博。一曲终了,容觉脸上大放异彩。
“这等好曲,弹奏之人定是位绝尘脱俗的美丽女子。我且要去看一看究竟,若能交个朋友,今日便不虚此行。”
常万德心中也有几分惊艳,亦想前去看个究竟。两人正欲继续往前走,从拐角处走来一穿黑色短衣的中年男子,向两人抱了抱拳:“难得今日我家主子心情好,两位听墙角之罪过便不追究了。时候尚早,不如前去喝杯清茶,闲谈一番如何?”
“即是主人相邀,我们自然要前去的,带路便是。”趁着那人走在前面,容觉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绝妙女子身旁跟着这么个男子,着实可惜。”
随着男子在一处高台前止步,黄色纱幔随风舞动,隐约可见一男子,一方琴在那里。容觉哀嚎一声:“天欺我也。”
“主人等候,我不便上前,两位公子且去吧。”
容觉对人家心生绮思,这会儿自是不想过去,却又不得不随他过去。掀开纱幔,只见一面貌极为俊雅清秀的男子在品茗,一手执茶盏,一手扣在琴上,爱怜之意自不必说。只是那男子似是双腿不便坐在木质轮椅中,见两人进来,笑道:“寒舍简陋,两位兄台请坐。”
“是我们多有打搅,还请兄台莫怪。寒舍,莫非这山庄归先生所有?”容觉忍不住惊讶道。
“这地多年搁置,正好我懂些房屋建筑之道,便让人盖起来。一是自己喜好,再来也赚点养家之财。这后院幽深,旁时是没人往过多走一步的,相遇便是有缘。请。”
容觉和常万德饮了口这杯中茶,竟是上等雨前龙井,以贮藏雪水煮沸而冲泡,味美茶香更浓,倒是会享受之人。
“我与容兄本想离开,只是听了兄台所奏之曲挪不动步子,扰了兄台清净。”
男子左手拨了拨琴弦,发出几声厚重单音,他面色苍白,一字一句却如山间清泉水流碰撞,极为动听悦耳:“平日里此处只有我一人,着实枯燥无味。外面客人极为陌生,也怕人家嫌我这残缺身子,所以每日在此喝喝茶弹弹琴,日子也不算难捱。瞧我,难得有人来,还是欣赏我琴艺的朋友,话不觉间就多了。卓雾有心结实两位,还请莫要嫌弃。”
容觉爽朗大笑:“我素日里最爱听琴,无奈城内馆中没有一处合胃口,自己又不擅长此道。老天让我们相识,竟在这里寻到绝妙琴音,当真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姓容名觉,多在红尘之地流连,近日改了常居于家中,卓兄不要嫌弃我才是。这位是我儿时结实的好友,过些时日便要去兵部当值,这会儿正是京城中家喻户晓之人,想必卓兄也该听过。”
卓雾微微一笑,两个小巧酒窝显于脸上:“确实听过,平王眼中的红人,古侯爷的乘龙快婿。”
常万德讪然一笑。
卓雾踌躇几许,才道:“卓雾有心将两位当做深交挚友,必不有所欺瞒。这幽幽山庄太过孤寂,我也没几个好友,日子过得甚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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