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喜宴,我打车带段林安的妹妹和父母去了酒店,他们三人对上海的繁华充满了惊奇,像极了我第一次来上海的时候。第三天送他们去高铁站时,妹妹拉着我的手问:“姐,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吗?”
我猛烈的点头:“当然可以呀,等林安放暑假了,你尽管来,我们一起玩。”
妹妹也猛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想,我只不过奉命陪他们玩儿了几天,她所舍不得的肯定不是我,而是她的亲姐姐和这座在西部见不到的一线城市罢了。也许她对这里会有憧憬,会有想象,但她小小年纪就结婚生子定居老家,她和她姐姐的命运注定是不同的了。每次想起她眷恋的眼神,我都会对现下的生活格外珍惜。生活来自于自身双手而打造,这是自小起,我通过观察我亲姐姐的人生而获得的深刻道理。
段林安打理好家中琐事后和彭柯去了马尔代夫度蜜月,我羡慕得很,有次跟郁盛撒娇:“你怎么没有带我出去玩儿过?我也想玩儿。”
“那我们挑个时间出去一趟?”
“现在肯定是没有时间啦,我前几天欠的工作要补上,你也才刚入职,不能随便请假。”
“等以后空了吧。一定带你去。”
我知道他说的肯定又是空头支票,阿琨一来,我们哪儿还有时间留给自己呀。
可能是为了消除焦虑吧,我埋头苦干了一阵,4月的一个周末,郁盛说他要和裴元回去接阿琨了,问我要不要跟去。
“别了吧,车里坐不下。”
“我七座车。”
“不还得有很多行李呢嘛,你们去吧,我今天要准备预答辩。”
“哦,那你早点回家等我。”他现在已经非常自觉地把他家说成我们共同的家了。
“行,我要去买菜吗?”我先应下。
“我们三四点钟就会回来,到时候带阿姨去买吧,顺便让她熟悉一下周边。小艾,你别紧张,阿琨乖的时候很讨人喜欢的。”
是啊,谁说不是,小黑和阿财乖的时候也讨人喜欢,吵起来我也会烦的。我想起这事:“阿财会不会吓到阿琨?”
“晚点我让裴元把它带走。”
这下我更分不清阿琨的到来是好还是坏,连阿财都要给他让位。好在阿财本来就是裴元的,也算物归原主,可它这生活颠沛流离,实在说不上幸福安定啊,就怕以后有一天,郁盛又要重新把狗要回来,我是万万不准的,这不是折磨狗么?
“我四点回家。”我这么跟他说。
可是我一向不准时的,尤其在图书馆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背几段文章就到了五点了,一看手机,郁盛和裴元打了我好几通电话,我先会给裴元,因为我有种直觉他要当司机。
果然,他极不耐烦地催我:“快快快,我在你学校被门口,给你五分钟时间!”
我速速收拾好书包跑到北门钻上车,他却又说:“等会儿啊,我打完一局游戏先,太久没打游戏了,还没爽够。”
正巧郁盛又来催我,我如实交代:“裴元说他游戏没爽够,等他打完再说。”
裴元咧嘴就骂:“嘿你他妈至于这么实诚吗?行了行了不打了!”
他撂下手机发动车子,望后视镜瞄了一眼:“不会吧,你就穿这个?”
“我怎么了?”
——格子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加上削薄的短发和最近才开始戴的黑框眼镜,我知道我像个只会敲代码的程序员。
第44章 那天晚上我没睡着,一是因……
郁盛从没告诉我阿琨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我印象里,自闭症患者基本都是智力低下、生活能力有限、性格躁动、表情扭曲的,可我见到阿琨第一眼,如果旁人不说,我甚至会误以为他是某个人带来的朋友,他戴着口罩安安静静坐在客厅里一个我不曾见过的小矮凳上,双手抱膝看着散落在客厅地面的拼图,灵慧的眼神迅速移动着,仿佛在急剧地研究什么,可是手上却没有动作。我看不全他的五官,可从眼睛来看就知道他相貌周正,超出平均水平;他的身形高大胖壮,即使坐着也像一座大山样,给到我无形的压力。
我在玄关处呆滞了片刻,裴元拉了我一把:“别看了,进去说。”
原来郁盛和阿姨都在厨房,他正事无巨细地跟阿姨交代新住处的家事,我进去跟大家打了个照面,宋阿姨对我很客气,一口一个太太叫着,问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当得知我习惯吃家常菜时,她很高兴,说正好可以一同规范先生的饮食,日后强制执行。我对这些感到无所谓,问起:“阿琨一个人在外面没事吗?”
郁盛说:“大门锁了,没事。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到了新环境,他可能不适应。”
“不适应,但能玩拼图。”
“那是他自我解压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裴元不知何时坐在餐桌啃一只薄皮香蕉:“你家阿琨越来越胖了,看来活得挺滋润。”
“你也越来越胖了,你滋润吗?”我说。
“我是压力性发福。”
“没见你压力在哪儿。”我揶揄完这边,又站到厨房门边悄悄地观察阿琨,说,“阿琨的眼睛像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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