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盛太太的出现, 还真为挽回郁温雅的心情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她语气耐心温和, 遣词造句谨慎细致,好不容易将郁温雅哄好以后,又自然而然地提起来她想要邀请郁温雅明天去参观她们盛氏大楼的事情。
盛氏大楼那边还有不少的活动和茶会, 要是郁总有兴趣的话
她好像生怕郁温雅不肯答应似的,紧接着又迅速地解释了如果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活动,可以直接换成其他任何她喜欢的商业合作。
郁温雅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竟是当场噎住:
说实话,其实她今天晚上特地过来,除了吃饭以外更多的也是想找找灵感。最近她总是在家一直弄各种中式菜品西式糕点,但是弄来弄去总是缺乏新意,她觉得自己既然现在没事,当然就要将所有的时间都好好花在学习提升上面。
但是好像所有人都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孔缉远没能出现也就算了,在听到盛太太这么一番激动恳切的言辞以后,郁温雅更是突然地,升腾起一股子前所未有地悲凉。
所以,原来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搞家庭搞不好,搞事业节节攀升,就连吃个饭都有人送资源
不要啊!她现在真的只是想好好提升厨艺啊!
不行,绝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郁温雅仿佛被突然戳中了痛点,竟是蓦地升腾起来一身反骨。别人越是没有办法想象的事情,她就越是要做到,这破事业她不要也罢,她必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顶级大厨给所有人看看!
就这样,郁温雅果断地化悲愤为动力,火速回家反省学习了起来!
而孔缉远,则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办。
他刚刚睁眼的时候还不是很清醒,就这样倦懒地坐在床边没动。闻越从浴室里洗了澡出来,看到他困顿地打着哈欠的样子,便走过去问道:再睡会?
先不用了。孔缉远勉强提起点精神,道:我待会
他本来想说自己待会儿还要去跟郁总吃饭事实上他在沉睡过去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当时他也分不清楚时间,混混沌沌间打算只休息会就走来着。
但是此时屋内光线通透,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彰显着外面大好的天气。孔缉远的脑子逐渐清醒,猛然想起来那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所以他居然爽约还没给郁温雅发消息?
!在发现手机上果然多出几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孔缉远差点手上一抖,心急火燎地给郁温雅回拨了过去,迅速解释道:郁总你听我说,昨天晚上是这样的
郁温雅登时噎住。
说实话,就在经历了整个晚上的疯狂学习以后,郁温雅此时的情绪已经没那么激烈了,就好像所有的气愤都已经全部宣泄出去,到现在就只剩下一股子凉凉的幽怨。
而这样的幽怨,在听到孔缉远声音的刹那就像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目标,就这样慢慢地飘了出来,哦,原来你还记得啊
孔缉远:
他是真的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
孔缉远以前是连家人都没有的,现在简直就是绞尽脑汁,几乎是立马把能够想到的补偿方式全都提了个遍,什么带郁温雅去买东西啊,什么首饰,珠宝,钻石啊
到最后他实在是没辙了,焦虑中忽然福至心灵,郁总今天是不是还要出门?那要不然晚上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家吃饭?
郁温雅蓦地一窒,还真的就被命中死穴。
她今天的确是要出门,昨天晚上被激发出反骨以后,她就答应了盛太太去她们家大楼参观。想到自己的凄凉境地,她甚至还打算从此沉迷学习,借此麻痹所有的伤心往事!
然而就在听到孔缉远这句话的瞬间,她差点当场就要原谅他呜呜呜!
郁温雅的理智依旧清晰,却忍不住用力地抠着沙发的枕套,到最后终于隐忍着悲愤,挤出几个字来:你最好是!
孔缉远:他不敢不是!
就这样,这件事到最后总算达成了共识。
别看协商下来的条件简单,孔缉远这一通电话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到最后终于吁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汗都出来了!
他不自觉抬手将自己额头略微沾湿的碎发拨开,本来背脊已经慢慢地松了下去,但是也不知怎的,忽然顿在原地。
就像是昨天晚上闻越所说的那样,如果说两人真的就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的话,对于那几位家人他们又应该怎样告别呢?
孔缉远说不清楚。
在过往的虐文世界里面,他知道自己一旦崩掉了原本的故事线,那么所有的恶意开始凋零,世界恢复秩序,自己的所有包括别人脑海中与自己的记忆,也全都会荡然无存,到时候他们还记得不记得自己都未可知。
那么他还需要告别吗?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去看闻越,却撞上对方沉寂的目光,好似是在无声询问。
没事。
孔缉远微微摇头,这才回过神来,道:我刚刚就是在想,这段时间还有没有我们疏忽掉的点需要处理的。
解释了几句,他忽的又问道:对了,你今天还要回去的吧,要不然我送你?
孔缉远当时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他就觉得闻越这段时间应该都挺多事情的,他昨天回来得仓促,来回都在耽误时间,接下来回去的话还指不定得怎么赶工呢。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敏感的字眼,正站在旁边给他接着温水的闻越,手上忽地顿住。
他当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蹲在孔缉远的面前,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孔缉远的耳垂,直到片刻过后,随口般地道:不用,我现在没有那么忙了。
孔缉远微愣,便明白他是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推了出去。
他当时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问题。
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在这种位置上突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出去,是真的很难做到。毕竟普通人花了大半辈子都在追求那些名利与富贵,好不容易攥紧在手里的时候,几乎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稳固,如何扩大,如何能够流芳百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但是闻越就什么都无所谓。
他的世界与普通人不一样,只有孔缉远能够理解。那些费尽心思积累的东西都如同尘土,稍微踏错一步便会全然消失。他就宛如在打一个允许无限读档的分支游戏,财富没有意义,如何通关才是最紧要的。
直到半分钟以后。
在发现自己的手机突然被抽走,然后被再次推倒在床上的时候,孔缉远猝不及防,震惊得脱口而出,不是,那你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行不行!他昨天已经被折腾得够呛,现在拼了命地挣扎爬起来,试图反抗,我才刚刚答应郁总晚上要去接她,待会儿会来不及的!
那你怎么没来接过我?闻越淡淡反问。
孔缉远呼吸一窒。
真的是好有道理,他简直没法反驳!
为什么没去接闻越?不是,先不说他们以前的关系到底需要不需要靠感情来维系,他们本身就天天黏在一起好不好?这还有什么好接的?
而且自己刚刚不是都说了要送他的吗?送和接还有区别?难道说自己只送不接都不行?
他不对劲。
孔缉远觉得闻越非常不对劲,就好像自从昨天晚上答应那句话以后,突然就有什么东西发生了致命的改变,原本安安静静浮在漆黑水底的东西蓦然破开冰面,几乎是毫不掩饰地扑涌而来!
但是他也完全没办法想清楚了,闻越向来都不会允许他在这种时候分神。就在下个瞬间,孔缉远的眼底差点没当场升腾起水雾,蓦地死死咬住了唇,这才竭力没让那些话语溢出来。
可不论如何,到了最后,孔缉远总是会哭的。
闻越从来不喜欢他忍耐,于是他就真的控制不住,倏地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哭着求饶。到了后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浑身汗湿,连意识都不太清醒,还要被闻越慢慢地摩挲背脊,低垂着眼睫询问道:你应该不忙吧?
正常情况下来说,他的确不忙。
唯独现在的情况不同,这个世界看似限制重重,实则给他的环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尤其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大部分的规划都已经在顺利进行,只要照着既定的规划走下去的话,这些有所谓没所谓的事情压根就不需要去管。
但此时此景,他真的不敢说出这两个字。
对方在这种时候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孔缉远本来就已经腿软了,当时双眼一黑,当场就想咬在闻越的颈动脉上跟他同归于尽!
不过好在闻越还是很有分寸的。
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拨开孔缉远濡湿的碎发,指腹轻轻抚着他的眼睫,直至片刻,待会儿陪你出去走走,会准时回来,不会耽误去接郁总的时间的。
孔缉远:
不知道怎地,明明对方的语调轻慢,孔缉远却是直觉到一股子与郁温雅跟自己说话时极其相似的、令他极其难以言喻的意味,甚至还要更加浓烈危险。
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所以说其实闻越是在吃醋?
这是个变态吧,连这种醋都要吃!
孔缉远突然暴躁起来,觉得自己又被设计了。对方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时候不动声色,缓慢而又晦暗,而一旦在自己这里拿到了越界的权限,他就像是忽然撕去所有的伪装,简直是丧心病狂!
最要命的是,孔缉远偏偏就喜欢这样的丧心病狂。
他登时间变得极其憋闷,在原地坐了半天,差点都要一甩胳膊开始撒火了,可谁知闻越又随手将他的腿捞到自己身上按摩起来,低低的嗓音几乎是扑落进他的耳廓,嗯?
算了,玩不过他。
孔缉远深深地吸了口气,本来想要冷静,谁知蓦地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