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淡淡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该谢丞相没帮朕把人挑好吗?”你冷笑。
“若圣上需要,臣愿效犬马之力。”他泰然自若。
“怎么?顾瑢那位夫人也是你挑的么?”你口不择言,神色却越发冷笑起来,“丞相当时也这么殷勤,全不在乎么?”
近臣显然已经被你们口中的话吓了一跳,呐呐不敢言。
江疑终于微叹了一声,沉声道:“都出去。”
只剩下了他和你。
他终于静静瞧着你,说:“是。”
“我不在乎。”
77.
你看着他的眼睛。
像是被激怒了的凶兽。
而他的神色却越发温和冷静,试图向你阐明利弊。
譬如你同样需要一个子嗣,继承人对于皇帝的意义并不是一个儿子那样简单,而是当一个皇帝没有继承人,臣子就会担忧自己在皇帝死后的境遇,转而钻营权势、寻觅党羽、甚至投向藩王。
譬如更多时候,后宫同前朝是相连的,当你有了一位皇后,你便有了外戚——是你最亲近、最好用的利益共同体,这将是你削藩和平衡朝堂的一大助力。
再譬如,同你原本不亲近的旧朝群臣,只要有轻微的不稳固,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背叛你而投向他人,但一旦他们同你有了姻亲关系,你们就多了一分相互信任。
他说的每一句都在理。
他见你面色难堪,终于放缓了神色,在你面前蹲下身:“萧元骐,我既应了你,便侍奉你如旧君无二,我仍有心愿未尽,便仍是你的丞相。”
“你倒是会哄人,”你终于明白了,便越发恼怒“不过是打算跟我两清。”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玩笑似的道:“圣上,江疑不与□□偷情——人夫亦然。”
所以,在你答应广纳后宫的那一刻。
他就会彻底成为你的贤相。
就像顾瑢娶妻之前,他能温柔地喊着“卿卿”,而在娶妻之后,他只会静静道一声“主君万福”。
而你,在落进后宫姻亲这个关系网的一瞬间,就注定要用另一种手段去平衡朝堂,在各个宫殿之间辗转。时至今日,你也不可能再用什么过激的手段去折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你泾渭分明。
他无需再受内心的折磨,不必受责备于旧日的恩仇和当下沉沦的自己。而你,本就该享有一个帝王应有的齐人之福,如今又收伏了作为臣子的他。既解放了他,又解放了你。
皆大欢喜。
他甚至不是在哄骗做出你这个决定,只是静静地向你陈述利弊。
可你却忽得抓住他的衣袖,凝神质问:“既如此,丞相何必勾引我?”
他神色只错愕了一刹,却还是被你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你便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你的面前来。
“我在问你话,”你越发从他的神色中读出了什么来,暧昧地与他耳鬓厮磨,“江疑,你急着与我划清界限,又何必引诱我。”
“怎么?又是图什么好处?还是想要什么?”
江疑的错愕只有一瞬,反在你的耳侧低笑:“是图圣上伺候的臣舒服,想趁这些日子多享受几次。”
你便冷了脸孔。
他又抖开那扇子,轻声道:“人之大欲,圣上不必介怀。”
你恼恨他这样轻巧的闪避。
或者说,你已经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便对他的含混格外恼恨。
“若我不娶妻、不要后宫呢?”你脱口而出“你也这般回答我吗?”
他这次真的怔住了,你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无措和仓惶,还有眼尾微不可查的,一丝绯红。
你本该说什么,这一刻却不敢看他的眼神,却死死捉着他的手,撇过头去,终于低语:“我早说过,顾瑢那个废物待你……未必有多真心。”
第29章
78.
你的话显然叫江疑慌了神,直到回京,他都没有再提起过选秀这件事。但无论是朝堂上还是私下,各家青年单身男女的消息总是以各种渠道传到你的耳朵里,你却岿然不动,仿佛一个聋子。
这事儿让大臣们也极为头痛。
假使你是顾瑢那样金尊玉贵、拖家带口的继承人,你不纳后宫,自然各种美人假借探望太妃太后之名堂而皇之进宫来,叔伯兄弟也为你安排美人歌舞,甚至太后三天两头训诫申饬、教育你祖宗规矩,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都是常用手段。
偏偏你娘走得早、爹也没了,兄弟叔伯恨不得你绝后才好,你爹的那些女人更是早早就跟儿子女儿逃往封地,生怕你想起旧仇来。
至于祖宗规矩……敢跟你提这个的,都被你一句话都堵回去了。
“萧家祖宗也就一窝山贼,有个屁的规矩。”
当然也有人还想再劝,你便顺理成章接上下一句:
“那是你的祖宗,还是朕的祖宗?”
“是你更懂祖宗规矩,还是朕更懂祖宗规矩?”
自然没人敢跟你抢祖宗。
所以他们就这样憋憋屈屈压抑了半个月,终于想起一个能制住你的人来。
太傅。
79.
要说这世上还有人待你有几分恩情,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