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上一页少说也有十几项收支,数目还都不小,再加上边边角角的内容,一页有时候都要算上半盏茶不止,秦敬深觉自己前面一定是听错了。
见谢如琢当真认认真真地在算,他也没打扰,想着等一等也无妨,侧头一瞥,瞧见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言的另一个人,问道:“这位公子也是想来做事?也会算账?”
沈辞也觉得自己很懵,昨晚谢如琢与他说了一晚上的赚钱大计,还以为这人要去找扎布苏,没承想天还没亮他就被谢如琢拉起来说要去赚钱。
走到玲珑布坊他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险些吐血,堂堂一国之君,为了赚钱,跑来给人算账,真是千古奇闻,不,是说出去也没人信。
三年前,大虞与北狄又开了新的商路,直通江南,玲珑布坊就是扎布苏在江南开的第一间铺子,每年收入都很可观,当时他们离京来江南,还是扎布苏提议他们来同州的,那座宅子也是扎布苏帮忙找人寻来的,不然他们人生地不熟,没那么快能买到心仪的宅子。
在门口时,谢如琢还理直气壮地说这不就是在赚扎布苏的钱,他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那就给人算算账嘛,让扎布苏发他月钱。
沈辞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想着这人也是心血来潮,这番纯当陪他来玩玩了。
听到秦敬这样问,他答道:“我不会算账,也看不来账簿。需要写字的活都不行,经常与人打交道的也不行,其他可以。”
秦敬心道:还真是两个大爷,很能挑三拣四,他都没开条件,这两位倒是事儿挺多。
但看沈辞一身干练,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秦敬又道:“身手不错?”
“还行。”沈辞随意应了一句,低头看了眼谢如琢,见这人竟然还真的已经算完了一页早翻到下一页去了,那些数字他看一眼就头疼,谢如琢却只用扫几眼就提笔在空白处写下算术的结果。
“跟着商队跑可以吗?”秦敬看沈辞倒是很顺眼,话少还会功夫,商队就缺这样的人,“就是会有点辛苦。”
沈辞想着能有打仗辛苦吗,但还是皱了皱眉:“要去外地?”
“也不是经常去,一个月两趟,其他时候都在附近,或者在库房帮忙理货。”秦敬道,“包吃包住。”
沈辞被噎了一下,道:“我们住得不远,但要去外地……得问问我……”想起路上谢如琢嘱咐的话,他艰难挤出三个字,“我弟弟。”
秦敬恍然道:“你们是兄弟?”扫了两眼两人的脸,“不是亲的吧?不怎么像。”
“啊,表兄弟。”沈辞胡乱应道。
“算好了。”谢如琢搁下笔,满脸自信,把账簿递还给秦敬,“你看看对不对?”
秦敬看了看刻漏,还真是半盏茶,他狐疑地接过账簿,摆好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算完第一个数就震了一下,竟是分毫不差。
第二个数,第三个数……一整页都算完了,这时候又半盏茶过去了,账簿上写下的数与他算出来的全都一模一样,他不相信,翻过一页接着算,又半盏茶后,他算得额上都有了汗,不可思议道:“公子真是个奇人!”
“我从小就算得快,记性也好。”谢如琢笑了笑,“不过我也可以学打算盘,我学东西也快,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反正今日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秦敬也不想管了,当自己真的捡到了宝,笑吟吟问道:“二位怎么称呼?”
谢如琢下意识想说自己姓杜叫清璩,转念一想,沈辞怎么办?
沈辞这名字在大虞也是人尽皆知的啊,而且沈辞的表字也有许多人知道,还真是个麻烦。
“我姓杜,单名一个璩。”谢如琢只能开始胡诌,把清璩两个字拆开来,“他姓沈,单名一个清。”
秦敬走过来坐到谢如琢对面,也邀沈辞坐下,道:“我们布坊背后的东家身份不一般,所以我们招人都要仔细一些,是要东家的人亲自过目了才算数,所以二位还要把一些身家背景与我们说一说,好让东家那边心里有个底。”
“老板不必担心这个。”谢如琢又抱起手臂,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和你们东家认识,你直接招了我们吧,再找人跟你们东家说一声,同州姓杜的和姓沈的两兄弟缺钱,他不会不同意的。”
秦敬:“……”
他们那位东家并不常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玲珑布坊背后靠的是谁,但听谢如琢说话的口气,却像是与那位东家熟得很。
所以这看着更不像是会需要来一间布坊赚那点钱的人!
“公子和我们东家……是朋友?”秦敬道,“我们东家在这边熟人不多。”
“我拿这个骗你做甚?”谢如琢道,“要不是,你去找他一问我不就露馅了?”
秦敬想着好像也是,与他们说了一个月的工钱怎么算,看两人并无异议,愈发心里狐疑,这点小钱都不够买两人衣服上一片袖子的,何必呢?
谢如琢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纡尊降贵给人做工,竟然一个月还赚不到二两银子的,但他也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也知道这在民间已经算一笔可观的工钱,不少底层的工匠一个月还没有一两银子。
俗话说得好,积少成多,他和沈辞一人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年也有近五十两,做两年就有一百两,似乎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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