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剑坚持要跟他一起拜访维柳夫人。(“小可怜,要是没有我,你能干成什么事呢?”)段非拙觉得背着一把剑(剑上还插着一块石头)走在大街上实在太惹眼、太愚蠢了,如果在五个世纪前,没准这样还挺时髦,但是在19世纪末年,他这么做只会招来警察。而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警察。
他去楼下的渡鸦餐馆吃了免费早餐,说实话,跟昨晚林恩家那顿灾难性的晚饭相比,这顿早餐简直就是山珍海味。餐馆老板看到段非拙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竟然叫来厨师一同围观,好像见到了什么百年难逢的奇景。顾客用味同嚼蜡的表情咽下早餐,似乎才是他们餐厅常见的景象。
餐毕,他问老板“您能借我一个布袋吗?大约这么长,这么宽。”他比划着石中剑的大小。
老板狐疑“您要这种布袋干什么?”
“装高尔夫球杆。”段非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最终餐馆老板帮他找来一个装过大葱的布袋。段非拙将石中剑塞进布袋里,假装它是一根高尔夫球杆。石中剑不停发出呕吐一般的声音。
“你竟然用装过大葱的布袋装我!我看起来像是大葱吗!”
“如果你真是大葱,”段非拙冷冷说,“那我会方便很多。”
他揣好石中剑和秘境交易行的法阵符纸,叫了辆出租马车,直奔维柳夫人的裁缝店。换作从前,他肯定舍不得打车,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有的是钱,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节省。
维柳夫人的裁缝店位于沙夫茨伯里大街。店面很不起眼,段非拙路过两三次都没注意到,还是问了路人才找到的。
店内狭小而阴暗,店铺的一侧摆着几尊木头模特假人,肩膀上挂着皮尺,另外一侧则挂着一排成衣,以及腰带、斗篷、手套、束胸衣等配件。
店里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坐在柜台后,聚精会神地捧着一本《四签名》。段非拙走进店铺时,他完全没注意到客人上门了。直到段非拙轻咳一声,他才猛然惊觉,急忙搁下书本,从柜台后绕出来,恭敬地欠了欠身“欢迎光临,先生。”
段非拙端详着他。少年褐发蓝眼,脸上长着些雀斑,似乎很多天没睡好觉了,眼睛下方黑漆漆的。
“你该不会就是店主本人吧?”段非拙调侃地问。
“当然不是。”少年局促地说,“店主是我妈妈。我叫阿尔弗雷德。”
他转过身,高喊道“妈妈!有客人来了!”
一位中等身材的妇人掀起柜台后方的帘子,走了出来。她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头纱,这是寡妇服丧的打扮。她想必就是维柳夫人。
“请见谅,先生,我丈夫前不久过世了。”维柳夫人说,“您是要定做服装呢,还是购买成衣?”
“先购买一套日常穿的成衣,再定做一套礼服吧。”段非拙随口说,“是林恩夫妇介绍我来这儿的。”
他想多在店里滞留一段时间,这样才更容易观察出维柳夫人的端倪。
维柳夫人莞尔一笑“原来您是林恩夫妇的朋友。那我必须给您优惠了。”
“您和他们关系很好?”
“林恩夫人和小姐都是本店的常客。”维柳夫人转向她儿子,“阿尔,你给这位先生量尺寸。”
从她的语气看不出任何对林恩一家的怨恨,反而还因为他们介绍了客人而有些感激。
段非拙将装有石中剑的布袋横放在柜台上“我把我的高尔夫球杆放在这儿没问题吧?”维柳夫人点点头。
那名叫阿尔的少年请段非拙站到一张矮凳上,拿起皮尺为他测量身长。维柳夫人则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大衣,展示给段非拙看。
“您觉得这件衣服如何?今年流行的款式,我可以免费帮您改尺寸。”
段非拙故作挑剔地摇摇头。维柳夫人急忙拿出另外一件。
“本店所有衣物都是手工制作的。只要测量过一次尺寸,本店就会永远记录您的数据,方便您今后定做服装。只要本店还在,您就一直可以把衣物拿来修改缝补。”
这时,门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了。又来了一位客人。
维柳母子齐齐望向门口。新来的客人是位年轻小姐。她手里攥着一条精致的蕾丝斗篷,一进门就甩在了柜台上。
“夫人,这件斗篷我要退货!”她气势汹汹地说。
维柳夫人脸色煞白,急忙赔笑“小姐,您对本店的商品有什么不满意吗?”
那位小姐朝天翻了个白眼“太邪门了,您家的斗篷!它总是被风一吹就蒙住我的头,好几次都差点儿把我闷死!我其他的斗篷都没这个毛病!是不是材质有什么问题啊?我不要了!”
维柳夫人满脸歉意“非常抱歉,小姐……阿尔,你取钱来还给这位小姐。”
她的儿子一脸的不情愿,很想和那位小姐理论,但被他母亲严厉的目光一瞪,只好乖乖去柜台抽屉里取了钱。
小姐气冲冲地离开了。阿尔转向段非拙,努力为商店的声誉辩护“先生,本店的服装使用的都是上好的羊毛,绝对没有问题!您尽管放心购买!”
段非拙点点头,心思却飞到了被退货的那件斗篷上。斗篷的形制、材质都无甚特别之处,但是在他眼中,那布料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和林恩夫人的项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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