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留在语方知衣袖中,边说边探,轻易找到了装了药的玉瓶,轻握在手中。
“栽海棠,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好么?”
得到语方知的应允,严辞镜将玉瓶从他袖中拿了出来,“啪”的一声,语方知握住了他滚烫的手腕。
玉瓶里装了什么,语方知一清二楚,严辞镜也知道,唐悉在病床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镜元……”严辞镜最后吻了吻语方知湿冷的颊面。
“镜元,跟你在一起的这两年,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两年。”
于此,语方知再没有阻拦的理由,极不情愿地,他松开了严辞镜的手腕,同一时刻,凄苦的泪滚落。
“惊平,别抛下我……”
平地起风,半枯的老树散尽还未黄透的叶,空落落的枝头窸窣响动,胡乱拼凑出一曲凄婉的哀乐。
谢玄冲进来的时候,院中两人傍在一处,灰暗地与院中荒芜融为了一体,是一幅不容外人打扰的画。谢玄并非不谙世事,可他的确有了不得的大事要说。
这回没有唐悉阻拦,谢玄一往无前,天塌了似的跳进院中大喊:
“我爹进宫求见皇上,状告魏成通敌叛国!罗生和靼丹前朝的巫师就是证据!”
第186章 转机
一天前,语方知将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罗生交托给了谢缪。
“如今各方都在找罗生,晚辈别无他法,只能将他交由大将军处置。”语方知跪在谢缪跟前恳求,“罗生能作证魏成曾有过谋逆之心,晚辈能力有限,求大将军出手相助,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谢缪背手立在语方知身前:“本将会帮你。”
语方知大喜,三叩首。
谢缪听着面前与自己的小儿子一般年纪的年轻人的感激之词,恍惚间,想起亡妻临终前所述之事,沉默片刻,道:“本将帮你,不仅仅是为了天理公道,你伪装语家独子接近谢玄,没有将他牵扯进复仇大计中,多谢。”
语方知担不起谢缪的一个谢,长跪不起,“复仇之计凶险异常,晚辈不愿牵扯过多无辜之人。”
谢缪久居北境,连产后病逝的发妻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这是幼年的谢玄告诉语方知的,而后来听说谢缪怎么也不愿意谢玄参军,谢缪心中是有永久的悔的。语方知复仇不愿借谢玄之力,一部分原因在于此。
如今谢缪愿以此助他一臂之力,实在庆幸,但语方知没料到,谢缪的援助,远不仅如此。
靼丹巫师,还是跟随在阿石讷身边的巫师,他的出现,让语方知对魏成的“诬陷”成了真。
人证物证聚在,皇上再也按捺不住了,钦点太傅毕知行主办,大理寺卿傅淳协理,很快旧案便有了定论。
听说拉去集市砍头的人一茬接着一茬,芙蓉渠中的花苞在血水中吐芳;听说革职流放的官员及家眷一队又一队,绵延至二里路;还听说魏成在狱中自尽……
这些传说是真是假,语方知已经顾不上去仔细分辨了,洗刷孟霄身上的污名,孟霄虞氏二人的灵位重见天日,这便够了。
“师父,今后,我不必再躲躲藏藏了。”语方知站在语家偏院之中,安静地看着院中疯长的晚桃。
这间偏院是语方知当初进城时一掷千金买宅子时白送的,严辞镜受了火伤时还来住过,现如今住着从江陵逃难而来的语万千和段乘空。
十三坡出事之后,江陵语家也遭受了灭顶之灾,语万千腹部中剑倒在小妾房中,要不是他肉厚,加之段乘空来得及时,语万千差点一命呜呼。
对方有备而来,语家各处横尸遍野是不能再待了,段乘空料到语方知在晔城中也必定遭遇不测,当机立断,带着语万千北上,后与语方知派来接应的小五等人碰头,在这间偏院中落脚。
年初至今不过短短四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段乘空感慨之余也长叹一声:“小孟,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段乘空知道语方知为了复仇吃了多少苦,很替他高兴,但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过分的欣喜之情,也是,为了复仇填进去的人命数不胜数,连严大人也……
但无论如何,人总要往前看,这是一生潇洒无羁的段乘空的生存之道,并且他也要以此来宽慰语方知:“老语记挂江陵的铺子,这几天闹着要回去,小孟,你……”
“我要等严大人醒来。”
段乘空有些意外语方知话中的坚定,道:“严大人有大夫施治,有人照顾,你还担心什——”
“师父,他是徒儿此生最重要的人。”
语方知将心思明明白白说清,段乘空惊讶之余倒也能从过往的见闻中找到蛛丝马迹,点点头:“那好,那你——”
“孟公子!”杜松的声音从院外传进来,“我、我家大人要醒了!”
只见院中满地的花瓣因风卷起,段乘空一看,语方知已经飞出好远。
靼丹巫师救了严辞镜一命。
当日严辞镜病发,所有人都说没救,唯有赵迎一言不发,但他并非不愿交出巫师,而是他也不确定来自阿石讷王朝的巫师是否真的有办法。
再是巫师是个硬茬,要从他嘴里套出破解之法绝非易事,赵迎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也是因此,谢缪才迟迟没有将能定魏成罪的巫师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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