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机场人来人往。
对方并未有意隐藏自己在看他们的事实,只是在他们一家注意到他后,还是平静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
“你和晏澈搭一个航班回来的吗?”应如是问山诣青。
后者把目光从走远的背影收回来,看自己妻子,摇头,“不是。”
巧合罢了。
“晏澈?刚才那个叔叔是晏澈?”
开口的是山峻,他好奇看妈妈,“停哥爸爸?姑姑小时候暗恋过的那个人?”
“……”
山诣青曲指轻敲了下自己儿子的脑瓜子,笑着警告道,“小家伙儿,说话注意着点。”
“这话要是被你姑父听到你可是要被你姑姑姑父混合双打的。”
山峻:“……”
他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姿势。
应如是看着忍不住笑了声,拍了拍儿子肩膀,“要记住祸从口出啊宝贝。”
“我只是之前听你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见过,所以想要确认一下。”山峻给自己辩解,随后又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感叹道,“停哥的爸爸看起来好像比停哥还要不好相处呢。”
真是想象不出来这俩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
应如是和山诣青对视一眼,后者默契地松开妻子的手,揽着儿子肩膀继续往机场外走。
边走边道,“再嘱咐你一次儿子,晚点到西甫可千万不要提我们在机场碰到晏澈的事……”
而应如是则转身轻轻抱了抱呆呆看着晏澈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的应棉朵,“babe?”
应棉朵回神看自己妈妈。
“你还好吗?”应如是有点担心的看她。
应棉朵抿了抿唇,老实道,“不太好。”
她再看眼晏澈离开的方向,不死心地再问应如是,“妈咪,刚刚那个人真的是晏澈吗?停停的爸爸?”
应如是点头。
“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你小时候见过他一次。”
应棉朵记得。所以刚刚才能认出来他。
“我知道,”她说,“三岁那年我们飞香港的航班上。”
应如是并不意外自家小姑娘的好记忆。
只是问她,“你读初中时也去过一次停停家里,没有见过晏澈吗?”
应棉朵摇摇头。
半晌,她才低声又道,“妈咪,我有点担心停停。”
然而世间有些事确实是人无能为力的。
应如是工作上可以左右逢源,可面对这件事,尤其还是自己女儿,她深知任何安慰的话都只是徒劳而已。所以只是摸摸自家宝贝的头发,柔声道,“我们先回去,晚点你再试着跟停停打电话联系一下,好不好?”
即便应棉朵自己也知道就算她再跟晏停打一百个电话发一百条短信也不可能联系得上他,可此时除了点头,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乖,走吧。”
应如是半抱着揽住她,“爸爸他们还在等我们。”
四人先回了一趟香樟书苑,等山诣青洗漱小憩过,才动身往西甫大学走。
西甫大学位于南城西南方向,和南城大学刚好呈对角。
不同于以理工科闻名遐迩的南城大学,西甫主以文科和艺术学科为人所津津乐道。
应棉朵的爷爷柳弦柱和外公林维绅年轻时皆任职于西甫大学,一个是中文系教授一个主要研究马理论。两人是门对门的邻居,也是天天见面以斗嘴为乐的好朋友,而二人妻子亦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十五年前,两家人更是阴差阳错、满是神奇的成了亲家。
几年前他们先后一年退休,紧接着又先后被学校返聘回去。
去年两人返聘期满,这才在学术闲暇之余和同样早退休的妻子们过着一同结伴旅旅游,陪陪孙儿孙女的天伦之乐。
应棉朵一家四口到西甫大学时,已经过了下午六点。
姑姑一家三口早到了。
应棉朵的姑父伏城和自己爸爸,还有爸爸工作的小儿先心病研究所的国际部部长苏长清,三人是从学生时代就交往颇深的好朋友。
只不过,即便伏城是自己的亲姑父,应棉朵还是更喜欢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自己都笑容满面的苏长清苏叔叔。因为…
姑父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来都不笑,也不爱说话,就和今天见到的晏澈一样。
甚至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不止是应棉朵怕,山峻,甚至是比山峻只小一岁的表妹——姑姑姑父的亲闺女伏唯今…都有点儿怕。
所以这会儿在大人们忙着晚饭忙着聊天忙着嘘寒问暖的时候,三个小辈加一个葫芦——从应棉朵三岁一直陪她到现在的大金毛——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围在次卧飘窗台那,闲聊打嗑。
话题自然主要集中在大人们在时不能聊不能八卦的两个男人——伏城和晏澈身上。
“姐姐,你以前不是去过一次停哥家里吗?”山峻把卧室门开了个缝放风,见安全,才又合上坐回飘窗台上,悄默声问应棉朵,“那你都没见过停哥爸爸吗?”
应棉朵一手轻撸着乖乖趴伏在自己大腿上的葫芦脑袋,一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看着始终安安静静的对话框,无精打采的摇头,“没有。”
“停停和他爸爸不住在一栋楼,他爸爸也不常回家,两人估计一年都不会见几次面。”
更何况是只去过那儿一次的她。
除了小时候在机场和飞机上见过的那两面,今天是她第一次见。
所以她甚至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爸爸。
“那那个晏澈人怎么样呀?”刚满十二岁的小姑娘,只无比好奇一个问题,“长得高不高帅不帅?跟我爸爸比呢?谁比较高比较帅?”
山峻别看只有十三岁,哥哥也是当得有模有样,闻言抬手敲了妹妹个小爆栗子,“你个小丫头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看人就看脸啊?”
伏唯今和应棉朵有三分像的娃娃脸皱成一团,她捂着额头看哥哥委屈巴巴道,“我这不是好奇嘛!
“你都不知道就因为那个晏澈,我家甚至连所有是yan这个拼音的字都不能说,我爸爸连烟都戒了呢!”
应棉朵趴在葫芦背上,闻言幽幽看表妹,“姑父当年戒烟明明是因为姑姑怀你好吧,跟yan字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撅了撅嘴,“你们不懂!
“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我爸爸每次看见晏停哥哥时候的样子,那脸黑的噢…
“我妈妈每次回家都得哄好久我爸爸呢。”
虽然每次最后也都会反过来变成爸爸哄妈妈吧……
哎,反正大人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
刚满十三岁还没机会情窦初开的少年闻言“啊”了声,一脸担忧地反问,“是吗?
“那姑父生气不会揍人吧?”
毕竟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的人。
十四岁读初中二年级就情窦初开的应棉朵一脸无语地看自己弟弟:“……”
木头啊木头。
虽然还不到情窦初开的时候却护爸爸心切的伏唯今闻言叉腰看哥哥凶巴巴道:“当然不会!我爸爸才不会打人呢!更不会打我妈妈!”
“……”
山峻摸摸鼻尖,“我也没有姑父会打姑姑的意思啊。”
伏唯今一脸气乎乎地看他,“你明明就有!”
“……”
山峻虽然不会吵架,但幸好他还有头脑,“今今,要不我给你形容形容停哥爸爸长什么样吧?”
小姑娘鱼的记忆。
闻言果然把刚刚的话题直接扔在了脑后,小脑袋凑近,“什么样?”
山峻:“两个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有两只耳朵。”
应棉朵:“……”
伏唯今:“……”
应棉朵看着手机眼都没抬,直接搂着葫芦挪到飘窗角。
下一瞬,余光果然瞄见反应过来的女孩子龇牙咧嘴的冲着少年扑过去。
哥哥也不叫了,咬牙切齿的喊道:“山峻!你受死吧!”
……
中秋佳节,圆月当空。
不同于这小小两室一厅的热闹与欢笑,距离此处几十公里外的一处精致私宅里。
灯火通明,却了无人气。
偶尔有帮佣模样的人自几间院落里走过,也是安安静静地,悄无声息。
黑色宾利沿着道路两旁的香杉驶入,稳稳停在一栋三层欧式庭院前。
早等在台阶下的管家头发花白,面上表情制式。
看着着实有几分中世纪古堡时候的管家模样。
车子停稳,他上前两步打开车门。
看着下来的男人低唤了声“先生”。
晏澈没应声。
抬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