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苏县令这么一嚷嚷,韦云图和小玲几人也循声过来,把她架回了房间里,按回了床上。
燕惊鸿觉得自己丝毫没有公主的威严,苏县令和小玲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罢了,韦云图和张礼居然也这么对她。
她赌气不肯吃药,最后还是小玲一口蜜饯一口药的,哄着她把药喂了下去。
燕惊鸿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小玲拿着蜜饯罐子诱惑她:“以后乖乖吃药,这一整罐都是你的。”
她含着杏子蜜饯,觉得自己既没有威严又显得十分幼稚。
“成交,我还要桃子的。”
“好好好,待会儿就去给你买。”
幼稚就幼稚吧,蜜饯还是挺好吃的。
燕惊鸿心满意足。
韦云图来给她诊脉,燕惊鸿问:“我猜我的归京之期又要延后了。”
“在担心陛下?”
燕惊鸿摇摇头:“我离开一段时间,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总要学会担当。”
“那还有什么可忧心的?”韦云图劝她,“放宽心,好好休养。”
“我当然要好好休养,毕竟不是我的身体,弄成这样,将来怎么还给人家?”燕惊鸿道,“我只是有点担心谢寒宿。”
“担心他谋反?”
燕惊鸿皱皱鼻子:“都说了他不会谋反,我就是有点担心他,他活的其实挺苦的。”
“敢问殿下,您说的可是那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韦云图凉凉地问。
“权倾天下却也未必是他想要的。”燕惊鸿叹气。
“那他想要什么?你?”韦云图讽刺。
燕惊鸿一脸娇羞:“哎呀,被你猜中了。”
果然生病使人变得幼稚,韦云图没好气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快休息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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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的时间过得很慢,燕惊鸿每日在县衙里散散步,看看卷宗,过得倒也悠闲。
苏县令本在替她担心伪造虎符的大罪,但时间久了也没见有人追究,便逐渐放下心来。
燕惊鸿也不知道,驻地将军是真的没看出来破绽,还是看在她意在救助百姓的份上放了她一马。
但事情过了就过了,她也不会思虑过重。
苏县令并未将此事上报,上面的人不知道军屯曾出兵,这件事就在几方遮掩下被这般含糊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徐家的三丫头出嫁了,小玲犹豫了很久,到底没有去参加婚宴。
黄县丞已经落马,小玲回了趟村里,却被爹娘打了出来,说没有她这样不孝的女儿。但黄县丞当时给的礼金,他们却是不肯吐出来的,还拿着这笔银子给儿子娶了个媳妇。
小玲便又回了县衙,每日照顾燕惊鸿的起居。期间徐子强来找过她两次,燕惊鸿也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
又过了一阵,徐子明也离开了兰台县,赴京城赶考。
燕惊鸿打听了京城里的消息,有人说晋宁公主被摄政王吓病了,才一直深居宫中并未露面,也有人说晋宁公主其实是被吓晕了至今仍未清醒。
总之,不管哪一样,这罪名都要谢寒宿来背了。
关于谢寒宿,还有一桩事也传到了兰台县,说他收受贿赂,保下贪官污吏。当下,又有书生对其鄙夷不已。
燕惊鸿身体好些之后,为了方便,每日换了男装,去县衙上工,帮忙处理了几个偷鸡摸狗的案件——字面意义上的偷鸡摸狗。
李四偷了张三家的鸡,张三为了报复偷了李四的狗,判谁有罪?
燕惊鸿只想把他们都扔进牢里冷静一下,但苏县令及时拦住她告诉她不能这么干。
“百姓们平日里最关心的,本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身在其职,就要帮他们处理好这些东西,总不可能日日都有山匪攻城这样的大事要你处理吧?”
燕惊鸿受教,开始耐心处理这些小事,一来二去,和不少百姓都混熟了,他们都叫她“程主簿”,偶尔走在路上,还有百姓给她塞个水果,或者一只鸡蛋。
在兰台县的生活,平静安逸,远无朝堂后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没那么抗拒这里的生活了?”韦云图在某一日与她对弈时问。
燕惊鸿微笑落子:“几个月前,若是有人告诉我,我会习惯这样清贫的生活,我会觉得他是个疯子。但我得承认,这短短几个月,确实让我学会了一些东西。”
“学会了什么?”
“至少知道了一只鸡蛋能卖几文钱。”
韦云图笑了起来:“这倒是极大的收获。”
“你进步倒是快,”一盘对弈结束,韦云图胜了半子,“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是名师□□得好,”燕惊鸿回答,“身体养好就立刻回去,有人宁愿背负一身骂名,也要整饬朝堂,我怎么能在这里躲清闲呢?”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谢寒宿吧?”韦云图问,“如果您真的这么了解他,知不知道摄政王这次保下徐尚书又是何缘由?”
“大概和我当初留申屠绪一命是同样的理由。”
“愿闻其详。”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一直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所以从未着意培养过自己的势力,”燕惊鸿道,“申屠绪间接害死了太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砍了他,但我无人可用,他的把柄在我手上,他只能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我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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