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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在听到忆卿这个名字的时候,桓宇澈明显来了兴趣。这袁鹏是有天大的胆子,竟敢给女儿取名字时一口气同时冲撞了皇后和贵妃,便在心中嚼着这二字。
    忆卿忆卿,回忆卿卿……
    “罢了,朕也不是那万年铁树,左不过平日政务繁忙,无暇顾及罢了。”他再一次端起酒杯满饮下去,酒的辛辣灼得人喉咙疼,他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算是个好日子,就当为大家助助兴了。”
    音乐响起,一切都像早已排练过无数遍的一样,大臣们纷纷安静下来,一架钢琴摆了上来。
    一位身着素青色常服,头顶锥帽,看不见脸的女子身量纤纤,在琴前坐下,伸出一双玉手,弹起琴来。
    这钢琴普天之下只有两架,一架在东隅,另一架在江月宫里。而面前女子弹的这架,似乎与东隅的那架相同。毕竟江月宫常年有信得过的人值守,桓宇澈决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那里的一针一厘。
    这女子弹的琴极好,似乎下了不少功夫去练,桓宇澈听得陶醉,闭上眼时仿佛俞安就在身边,睁开眼再看,那抚琴的女子身形也与她极像。
    可是她不会再回来了,桓宇澈叹了口气,俞安薨逝过后在水晶宫里待了整整三天,就放在自己的寝宫里,最后还是自己亲手挖土安葬的,再也回不来了。
    一曲终了,女子缓缓起身,双手置于小腹前,向桓宇澈行礼:“小女袁忆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毕,她正准备跪下行完叩拜大礼,就见桓宇澈一扬袖子道:“不必了,走上前来。”
    这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按照父亲所教,袁忆卿小心翼翼走上前,直至梯下,她与桓宇澈只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让朕看看你的脸。”
    这一刻还是来了,袁忆卿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锥帽。
    许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
    “户部侍郎袁鹏,斩立决。”
    桓宇澈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仅仅杀了袁鹏还不够,他甚至拿起桌上切牛肉用的匕首,朝袁忆卿走去……
    “当啷–”
    就在刀尖已经抵在袁忆卿心脏部位时,桓宇澈送来了手,匕首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鲁宝丰。”
    “奴才在。”
    桓宇澈转过身来,面向他的是全大启从三品以上官员极其家眷:“在江月宫门口加盖生祠,自此纪念昭淑皇贵妃。”
    “至于袁鹏之女,褫夺其姓,此后以忆卿为全名,在江月宫生祠吃斋念佛,祭奠昭淑皇贵妃,非死不得出,死后葬于皇贵妃棺椁旁。”
    天下没有给死人建生祠的道理,不仅如此,桓宇澈还几句话毁掉了袁忆卿的一生。她如今只有十六岁,因为被皇上看到与皇贵妃一样的脸,父亲被斩,而她此生都无法离开那个为纪念皇贵妃而建的小房子。
    可没有人敢反驳桓宇澈,自他登基以来,朝堂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而他也变了,以铁腕震慑天下。
    中秋夜宴过去,因为一个女子,整个朝堂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丞相叶弘到户部侍郎袁鹏,再到教忆卿弹琴的人,无一不被问罪。
    ……
    成安十二年八月十七日,这一天的昭淑皇贵妃俞安十年祭日。
    此时的大启国力强盛,桓宇澈的后宫也在两年一次的选秀中充实起来,他以为自己不再想那个女人了,可来到木犀亭,他又停下了脚步。
    木犀亭并非为俞安一人而建,可如今只剩下了与她的回忆。
    桂花已开,味道香甜,桓宇澈站了一阵子,整个人像丧失了意识一般,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江月宫。
    江月宫除了门前的祠堂,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自俞安走后,妗儿和媚儿一直留在那里保养,两人自入宫以来一直守在这里,真正伺候人的日子不超过三天,余下的十几年则是日复一日的打扫宫殿。
    有些事情养成习惯后便不会再改变,两三日一封的信写着,写完后便由鲁宝丰送到生祠里,再由忆卿烧给泉下之人。
    “忆卿辞
    情诗一首理三千,
    何不东门换酒钱。
    倘若人间月如簪,
    抚鬓盘发会相见。”
    自桓宇澈登基以来,俞安没有一天完完整整陪在他身边,但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俞安。
    用膳,饮酒,洗漱,宽衣,哪怕处理政务,时时刻刻脑海中想的都是她。
    “卿卿-”
    生祠中,看着那个和俞安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桓宇澈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哪怕他知道眼前之人并非那个人。
    “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忆卿转过身,没有欣喜,没有惊愕,只冷淡的行了礼。
    是了,她会高兴才怪,眼前的男人杀了她的父亲,毁了她的人生,让她在最好年华什么也做不了,天天吃斋念佛,直至垂垂老矣。
    桓宇澈看到这张脸,眼前的女人已经二十四岁,大概就是俞安离世时的模样,眼角已有了些微皱纹,白发不多,但也清晰可见。眼中再无悲喜,就像这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恨朕吗?”
    忆卿与俞安的脸重叠在了一切,桓宇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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